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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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亮晶晶的望著他,顯得真摯極了。他想,就算那里只不過是夾機占廉價鮮艷的燈珠的反射作用,他還是會立刻原諒一切,并且再次愛上她。 她突如其來的、自顧自的幻想,忽視的、游移不定的神情,從不肯落地的、懸在半空的戀心,使她擁有萬物生靈般的可愛容顏,雪兔在柔軟的冬日凈土上留下小巧圓潤的爪印,一只夜鶯不知疲倦的放歌,除了玫瑰,她什么也不在意。 對了,她捧著一紙兜板栗,遞給他,琥珀色的瞳孔。問他是否想嘗嘗,秋天的滋味。 真想對她這樣說:請讓我嘗嘗你眼里的那一枚。 女孩當然不會知道韓牧妥帖隱匿的種種設想,她只見他一言不發——是我不好。 “我來這兒,不是來抓娃娃的?!卑胩?,她終于憋出一句。 這句話一定是某本古老的中世紀殘破手稿上的魔咒,有關至死不渝的愛情。 因為他正向她徐徐傾身,眸子里滿溢著奶蓋烏龍兼威士忌的醉意。 幾乎是一個軟綿綿濕漉漉的秋夜之吻了。但她閃避了下,吻在半空中化成團透明的奶油似的冷空氣,又輕又巧,飛到遠遠的月暈邊緣——你不能摘下月亮當作絲襪奶茶里的脆波波。就像你不能把那個差一點兒的吻當真。 他是韓牧,不是另一副毒藥。 他們便這樣重歸于好,甚至更加親近起來。在每一個自由支配的工作日里,只在四樓看得到銀杏樹的窗邊坐下,有時韓牧坐在對面,抬頭看到她光潔的額頭,和一本又一本裝幀精美的書皮封頁;有時并排,她的側臉在午后陽光里呈現出半透明的果凍質感,無疑是荔枝味的。 她說,比起草莓我還是更喜歡荔枝。草莓總是過分香甜;荔枝有唐朝仕女一般的,莊雅、不失豐腴的果皮。 “櫻桃呢?”那時候他特地送到她宿舍樓,反季的、人工栽培的,紅艷近乎妖異的果子。 “喜歡。等春天來,換我買給你?!?/br> 秦淮一反常態地、許下近乎誓言的承諾,一道無意間隨手布下的陷阱,唯獨等待那些自作多情的獵物。 他們對此心照不宣:她的許諾并非出于真心,而是出于愧疚。 倘使存在一種關系長久恒定得足以跨越人類平均壽數的大半顛沛流離和未知命運,那一定只有此一類的關系—— 有情只當無情,傾心扮作無心。 多么煎熬的動人的焰火,戀心如焚。 可即便如此,難道就不身在天堂之中么。 這一年的初雪覆蓋銀杏枝頭時,秦淮正在窗邊翻閱一本豎版繁體專著的末章,不知出于什么妨礙,作者先是用洋洋灑灑、晦澀冗長的叁百多頁蠅頭小字鄭重公示他不容動搖的鐵一般的論據和金子般的學術創新,臨到頭了卻只肯花幾百字流水賬式作文為此心血畫下蛇尾。 扉頁上排版稀疏、言之無物的寥寥數語以外,留白空明。竟似在書冊里也下了場縱情恣肆的大雪。 她合起書,向遠山眺望,疲于思索的神經和過度使用的雙眼落在那座寺院飛翹的積雪的銀色屋檐上,像只敏捷的隱著身兒的白鵠鳥。 在Z城,秋天和春天沆瀣一氣,有差不多的糟糕德行。我那射手座的、混血的情人,頗為失禮,擅長不辭而別,精通不告而終。 冬天,冬天不一樣。從柏林來的老派紳士,只穿黑色燕尾服,深情款款、優柔寡斷。一雙保守主義的陰翳的灰眸子,長長的眼睫投下飛蛾振翅時搖曳不定的哀傷燈影,他用一整個季節培育一支玫瑰。 然后交付你一顆濕冷的、結霜的心臟。 它跳動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