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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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回去時走得悠哉,街巷還殘留著數小時前他們奔跑經過的影子。當她走過第叁座紅綠燈時,聽見頭頂上方傳來破空之音——“噗、噗……”那些鴿子開始另一輪巡游,像是給她送行。 那的確是一種送客方式了,當她走出很遠仍能感到鴿群就在頭頂上空,不曾遠去也不再靠攏,它們以前從沒飛離樓宇的界線,今天卻越過往常。 馬上就要進校門了。她又一次看向天際線,近空呈現一片熟透的橘色調,晚霞最初一縷柔光散漫開來,于是豐碩的秋柑樹上結出新幼的酡紅色漿果。 一片灰白色羽毛緩緩飄落,觸碰她掌心時恍生出細小的瘙癢。 秦淮捻起羽尾細柄,天光像愛撫情人般勾勒它華美的金邊。 她想到韓牧卡其色風衣、深棕色短發、小麥色頸項、琥珀色瞳孔,還有那凝視情人般的、焦糖色面容。 男孩身上的魔力,如同下午茶,輕盈甜蜜的蔓越莓司康或是冰涼綿軟、入口即化一枚芒果班戟,那時你會感到略微發膩。但他忽然說:“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喝咖啡”,于是這句話本身就像一杯苦咖啡,中和了唇齒間泛濫的不適,他旋身離去,像主人收起杯碟,宣布一場下午茶會完美結束。 女孩知道,下午茶并非一天中任意一頓正餐,它可有可無。 但她更知道,那杯午后咖啡已然是種習性。 于是她開始溯尋可以找見韓牧的全部線索,他的生物學專業、偏小的年齡、圖書館長排索書架前雕塑般凝滯的身影、不知何時經哪位理發師染洗后改為栗色的短發,她恍然發覺自己所知的是如此多,卻又如此少。那些碎片可以構成一個真實且完整的男孩么,還是說拼湊出的僅僅是顛倒的幻象,就像夾機占晚間猛開一束水綠玫紅撞色燈,他的玻璃眼球美麗虛假得和懷里的泰迪熊一樣。 她想,我知道該去哪里找到他了。 然而不是今天。 夜間忽然悶熱起來,阡陌出于專業緣故一個月有半數不在宿舍,秦淮索性將陽臺門窗盡敞開,于是白日里被曬暖和的風卷土重來,大喇喇登堂入室。風穿過她黏膩的頸后、腋下、兩股之間,猶如浪子情熱時伸出雙手。 耳鬢廝磨間她感到自己溫習著童年穢夢,在忽閃忽滅的燈管下與魔鬼嬉戲,身體仿佛也成為電導體,源源不斷吸取著本應照亮暗室的燈管中的電流。 然后高潮臨近、臨近——霓虹驟亮。 她看到自己一絲不掛,臥在滿室鑲嵌著玻璃眼球的玩偶之中,它們每一只都活物般盯望她胴體,那里流光溢彩、絨毛旺盛,噴薄著夾機占令人心馳神往的霓虹光源,瘋長著玩偶們叫人愛不釋手的松曲絨發。 她看著那些本應只屬于夢境的玻璃珠子,卻感到仿佛見過多回,出自同一個人的眼。 ——這實在是個太長、太深的噩夢。 當掙扎著終于醒來時,秦淮發現自己濡濕得幾乎剛從水里打撈出,風一直沒停,陽臺上單薄的木門板、還有半壞不壞的玻璃窗正輕微晃動。 樓下有夜貓嘶叫,游線一般;一群年輕人盡興歸來,腳步蕪雜,盡管勉力壓抑聲量,談笑卻仍由晚風傳送,聽不清具體談論些什么,只是笑音持續而純粹,像月色下一把明晃晃的彎刀。 她不能再睡著,因為心臟鈍痛,可能是被劃開了一道鮮血淋淋的口子。 她也不想再一個人呆著。 直到很久以后,她仍不能回憶起那天夜晚自己所秉持的心情,以及為何在它cao控下發出那條短郵件: “宋懷青,想見到你?!?/br> 于是那些行人的喧笑、門窗的晃動以及母貓的夜啼戛然屏息,疼痛也受止,她在黑暗中等待屏幕亮起,就像等一只可以撐過整個夏天的螢火蟲。 沒有永恒之境,如果一定要有,只能是等待的時期。只在那里,分秒流速近乎為零,時間橫斜散亂一地,哪怕生命長度也可忽略不計。等待最接近永恒,卻到底不是永恒。 天光帶不了沉淪者走出等待的永夜,睡眠才能。 整夜醒著而無法入睡的人,逐漸晝夜混淆、迷失方位、色感衰減、情緒喪亂,直至在等待中死去。 富有經驗的醫生診斷他因等待過久而死,正如吸煙者死于肺癌。 “所以等待是一種尚未受到足夠重視的慢性疾病,”醫生說。 “就像在公共場合無處不張貼‘請勿吸煙’的告示牌那樣,公眾應該對等待這一行為保持足夠警惕……” “等待有害身體健康,為了您和他人的身體健康,請不要等待?!?/br> “——尤其是久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