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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熙沉,”趙云忱嘆了口氣,“人有時候沒必要活的這么明白?!?/br> 江熙沉呷了口茶:“不活的明白,被人騙嗎?” 趙云忱假笑道:“被騙不好嗎?被騙就能平步青云,甚至坐上那個位置?!?/br> “他本就是皇子,不需要被騙,也能靠自己走上那個位置?!?/br> “可不會這么輕松,萬一這是他心甘情愿的呢?” 江熙沉有些悵然。是啊,或許是蕭景閑心甘情愿的呢?蕭景閑身在其中,能一點都不知道嗎?可他是受益者,他為什么要說不。 換了自己,自己也不會說不,只是難免心有芥蒂。 說起來,自從改嫁之后,他從來沒問過蕭景閑當初為什么忽然想通了要去奪嫡,今日從旁人口中才得知,他在自己見不到的地方,有多心狠手辣地往上爬。 他只在自己面前是那個耳鬢廝磨的情郎。 但他并不完全是這樣的,他還有另一面,他有很多面,也并不完全屬于他。 這些日子過于沉溺情愛編織的浮在表面的美夢,居然沒去想過,蕭景閑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有復雜的身世,自己一無所知的過往經歷,和許多他不認識的人來往著,也會一直來往下去,自己甚至不知道他生平志向為何,自己對他到底是“媳婦兒”,還是只是個“媳婦兒”而已。 那些他曾經擔憂過的東西又浮了上來,蕭景閑有朝一日真成了皇帝,自己真的還有說不的權利嗎? 第一次有些渾渾噩噩地回去了。 ** “王爺……” 陶憲立在門邊,弓著腰,輕輕喊了一聲,確定案上的人睡著了,才躡手躡腳地過去。 近來王爺白日忙得不見人影就算了,晚上也要挑燈到深夜,一日沒兩個時辰是沾床的,熬得眼下都有些青了,他們都心疼壞了,卻也幫不上什么忙,說不上什么話,能做的只是讓他舒服些。 王爺已經忙得好些天連江熙沉都沒去見了,可以想見忙到什么程度,越到風口浪尖越得提著一口氣。 陶憲和進來的羅明對視一眼,陶憲去撿地上的書,羅明則一個閃身到蕭景閑案前,就要把蕭景閑手里的書抽出來放好,把人挪到榻上去,一低頭,掃了眼半開的書頁,表情rou眼可見地凝滯了。 陶憲見他磨磨蹭蹭的,有些不滿,過來就要提醒,順著羅明震驚的眼神望去,落到了書頁上,眼睛rou眼可見地瞪大起來,臉騰得就紅了。 羅明又小心挑起桌上堆滿的書,全是坊間的畫作,和面上躥火的陶憲對視一眼,立馬把書放下,捻手捻腳地出去了,還掩耳盜鈴地把門關緊鎖死。 羅明:“……我總覺得我們的關心很多余?!?/br> 陶憲深有同感,從階上走下,嘆道:“這都需要挑燈夜讀了,夫人得有多欲求不滿啊?!?/br> “……還是光棍好?!?/br> 羅明道:“你要提醒王爺莫要縱欲過度?!?/br> 陶憲:“明白?!?/br> ** 從茶樓回來后,自家少爺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往日絕大多數時候雖然情緒也是淡淡的,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明顯是有些強撐著,似乎要掩飾什么,在想什么。 管家道:“少爺……你是在想你和蕭景閑的事嗎?” 江熙沉手一頓,回眸:“……你為什么會這樣想?” “我覺得按照你的脾氣,你早晚會后悔的?!?/br> 江熙沉回過身,從銅鏡里望著他:“為什么這么說?!?/br> 管家道:“其實和他在一塊兒,誰都會高興,就你,小的不確定的?!?/br> “說錢,你又不稀罕,說權勢,你最討厭的就是以權壓人的了,旁人看不明白,小的知道的,他是天潢貴胄,你真同他在一塊,只能是圖他這個人了?!?/br> 江熙沉摩挲著那塊紅玉:“我就不能是為了我家為了我以后的日子過得好點勾引他嗎?” “那您選老皇帝啊,說得難聽點,”管家咳嗽一聲,“他還有多少日子能活啊,一旦嗝屁,你這不就是太君了嗎?輩分上都能壓新帝一輩了,誰敢動你和你過不去啊?!?/br> “太君有什么好的,晚景凄涼,無權無勢的?!?/br> “那蕭景閑要真當了皇帝,你這是打算陪他一輩子???你到時候想拒絕,你也拒絕不了,”管家道,“小的知道你最想要的是自由,就為這,其實小的就不太確定?,F在他對你不好,你還能離開他,以后他即使對你百般不好,你也得陪他耗著,他現在平步青云,野心勃勃,我都覺得害怕?!?/br> 他今日也終于能出去,才知曉這些日子外面風云變幻,一個毫不起眼為人恥笑的人,居然短短兩月勢態無人可敵。 都已經逼得蕭承堯和蕭承允聯手。 江熙沉握緊那塊紅玉,面上似笑非笑:“那你還把我送給他?!?/br> 管家慚愧道:“我是之前只見到他對你好,沒見到他對別人壞,也沒想過以后?!?/br> “我相信少爺的本事,只是我不知道少爺以后會不會打心底一直愿意?!?/br> 江熙沉暗吸了口氣,食指挑起紅系線,歪頭看著那塊在半空中晃蕩來晃蕩去的紅玉,半晌才道:“他說我是他的心上人?!?/br> “我明明最不信的就是人心,卻偏偏相信他的鬼話?!?/br> 管家嘆了口氣。少爺從不是個猶豫的人,或許是太清醒,反而少了許多糊涂人的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