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段翮坐上馬車的時候,忍不住撩開了帷幕, 見著了暗色之中,一老一小親昵地行著。 段修和坐在段翮的身側,同他說道:“到了書院,好生讀書是第一位的,若是遇上了不懂的, 要及時去問……”同段翮說起了課業, “岑兒晚些時候也要入學,他年歲比你小, 你要多照看他?!毕氲搅硕吾?, 段修和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妻子對兩個孩子, 過于嬌寵,前些日子段岑更是鬧著要同妻子去江南探望外祖。段翮的性子溫順,還沒有被寵壞, 段岑被妻子寵的是無法無天,加之下了江南,兩位長輩對嘴甜的段岑只怕更是寵愛,恐怕更不好教導,他實在是有些頭疼。 段翮應下父親的囑咐,馬車的遠去,讓他聽不到女童的聲音。懷中摸著他想送而不得的琉璃紙鎮,心中失落。 “我帶你去看花燈?!饼R瑯說道。 “好啊?!焙唽毴A彎起了眉眼,宋府外的紅燈籠里透出的光,照了地面上的路。她都忘了轉眼每月的十五,是沒有宵禁的,東西兩市懸著各式的燈籠,熱鬧好看的緊。 “外祖父,你蹲下些?!?/br> 簡寶華見著齊瑯的披風系帶有些松了,對著他招招手,她的手指靈巧地給齊瑯系好披風的系帶,祖孫兩人并沒有坐上馬車,而是慢慢行著,權做消食。 吳生被她尋到,沒有了后顧之憂,簡寶華在華燈下笑得燦爛,她的手中拿著琉璃走馬燈,并不多精致的做工,卻是極其精巧的設計,轉動外層,琉璃燈上的圖案便動了起來,跳躍的燭火下說不出的好看。 簡寶華拿著這燈,路上的孩童總是盯著她的燈,心中艷羨的狠,抓著身邊長輩的衣袖,鬧著也要一盞琉璃走馬燈。 若是有人來問在哪里買的,齊瑯總是笑瞇瞇的,說道:“這燈可買不著,前頭的賣燈的攤位那里,誰在一刻鐘里猜中了十五個燈謎,就可以得了燈。這是小丫頭自己猜中的?!?/br> 簡寶華見著外祖父得意,便也笑嘻嘻,“一兩銀子可一試。攤主說,我可是猜的最快的?!?/br> 外祖父為她驕傲,她也不吝于在人前表現,笑得是燦若春花,灼灼其華。 提著燈,牽著外祖父踏月而歸。 影子被光拉得斜長,好似她已由孩童抽條到了豆蔻少女,行走的歡快,好似跳著舞。 “寶丫頭今天心情很好?”齊瑯問道。 “是啊?!焙唽毴A仰頭說道,滿臉的笑意。 熟悉的府邸已經在眼前,鎏金的齊府兩字在紅燈下耀著悠悠的光,想到親人在里頭等著,簡寶華腳下的步子越發輕快起來。 ……………………………………………………………………………………………… 還沒有到進學的時候,解決了吳生的事,簡寶華在府中的日子輕松而愜意。 通常而言,早晨洗漱過后,簡寶華便同外祖母那里請安,若是天氣好,簡寶華便和外祖母外祖父一起曬太陽。 “寶丫頭,女兒家家的,曬黑了嫁不出去怎么辦?”齊瑯故作憂慮地同簡寶華說道。 簡寶華脆生生地說道:“嫁不出去,我就一直待著這里。外祖,你要趕我走?” “我趕誰也不能趕你?!?/br> 因為是女兒家,到底不能讓簡寶華曬得太黑,最多不過小半個時辰,就要趕簡寶華回屋。同湯圓玩一陣后,便會練字。倒不是要練得更好些,而是撿起先前練過的字,讓筆觸多一些稚氣。就算是這樣,簡寶華仍然得了齊老太爺精益了的評價。 吃過了午飯,簡寶華會四處行走消食,走上沒多久就午睡,午睡的世間不會太長,睡醒了,通常染春在房里打絡子或者是做繡活,簡寶華看些書,練字的時候不方便抱著湯圓,下午看書的時候,湯圓玩累了,便會窩在簡寶華的膝頭,發出愜意的呼嚕聲。 期間,姑母還來拜訪過一次。 淅瀝瀝的小雨之中,姑母屏退了其他人,同她說了父親再娶的事。 …… “我同你說了他的苦衷,你萬萬要理解,你爹爹心善,總不能眼睜睜見著那肖氏自盡?!?/br> “別擔心,就算是娶了繼室,你仍是你父親心里頭第一位的?!?/br> …… 窗雖然敞開著,細雨卻吹不進。細若牛毛的雨下的耐心,一點點將芭蕉葉上的污泥洗的干凈,還了葉碧翠的綠意。寬大的葉片小心翼翼收集雨水,積累的多了,葉片悄然彎下,葉尖墜下剔透的雨珠兒。 “姑母,你覺得肖氏做得對嗎?”簡寶華開口,聲音里也仿佛帶了陰雨之中的清冽。這些日子,她面上更瘦了些,眉眼之間的鎮定與從容,有了上輩子依稀的面容。 “什么?” “你覺得,肖氏這樣做,真的合適嗎?”簡寶華看著姑母,“輕易地放棄自己的生命,總是攀附他人而活?!?/br> “她自小被人這般教導,定了性?!焙嗙f道。 簡寶華看著簡琦,對于肖氏,祖母不喜,便是因為她總是攀附他人而活,肖氏以為祖母是因為她再嫁的身份而瞧不起她,實則不是。肖氏的一方天地太過于狹小,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身為女子,總是要依附他人才能活的。 前世的簡琦,被夫家休離,自然是回了家的。簡寶華在許久之后才知道,那時候的肖氏是瞧不起這位被趕回家的小姑子的。簡琦如此同情肖氏,能夠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肖氏卻少了待簡琦的一份寬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