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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然來到吧臺,老位置,坐在高腳椅上對大叔笑道:“排骨燜飯來了,外加一份三杯雞?!?/br> 大叔按捺住滿腔擔憂,臉上喜洋洋的樂呵也不全靠佯裝。他擺上兩只玻璃杯,倒滿熱牛奶,跟邊然一人一杯碰個響兒,說:“好閨女疼老爹?!?/br> “老爹也疼我啊?!边吶幻蛄艘恍】?,將杯子捧在手心里取暖,撒嬌似的問,“疼不疼?” 大叔笑得眼角都是皺紋,一邊滿口說“當然疼咯”一邊打開保溫桶,要被香迷糊,他給自己倒騰個舒服的姿勢,握著長勺開始享用這頓晚飯。 但也不耽誤他拉家常:“今兒沒加班?” 邊然“嗯”一聲:“年底收尾,沒什么忙的了?!?/br> 大叔點點頭,吃得長胡須上沾米粒兒,他媒婆附身一般,念叨起今天遇到的一個小伙子:“個頭高,長得好,我瞧著可順眼了,和我閨女般配?!?/br> 邊然樂壞了:“多高,多好?而且是誰說的啊,來這兒瀟灑的男人都不靠譜,千萬不能談對象?!?/br> 大叔“哎!”地搖頭,不跟她扯那些:“他還在這兒呢?!?/br> “是么,哪兒呢?讓我瞧瞧?!?/br> “到下面玩兒去了?!?/br> 邊然更樂了:“又是誰說,打拳和賭拳的男人更加不靠譜,能離多遠離多遠的?今兒到底怎么啦?那小伙長得有多好啊,這樣深得我家老頭子的心?” 大叔吃相豪放,干光到底后再把牛奶一飲而盡。 他抹把嘴,側過身把堆放在地上的幾個大箱子指給邊然看,那上面有一個購物袋:“他拜托我幫忙保管一下,等出來了再還給他?!?/br> 說罷,大叔就把購物袋拿到吧臺上,從里面拽出來一件羽絨服,深藍色的,口袋破了一個,露出一大片蓬松的白羽絨。 邊然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眼里驚慌失措,身子卻凝固成冰雕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叔見她這樣,再壓不住心急,簡單把來龍去脈解釋一番,擰著眉頭追問:“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這一天過的,胡思亂想,想啊想啊,心里頭全是難受?!?/br> 邊然愣愣的,木然出神,倏地又眼波微動,看見苗柏月唇角眉梢全帶著血地朝她走來,只穿著一件汗濕的薄襯衫,袖口挽著,露出來的小臂上也傷痕累累。 走近了,地痞流氓一樣,苗柏月拉過一個高腳椅往吧臺前坐下,不打招呼,只粗喘著,伸手拿走邊然的牛奶,仰起頭就猛灌自己。汗珠血珠滑過滾動的喉結,嘴邊溢出的牛奶也把下頜線打濕。 這種形象在南苑街可謂尋常,要么干架了,要么打拳了,沒什么好稀奇。 邊然失神地看著,腦子一片空白。 “賭了一場,賭贏了,又下去打了一場,打不過,認輸了?!泵绨卦掳驯臃呕嘏_上,對大叔暢快地一笑,“不認輸就要被打進醫院了?!?/br> 大叔趕緊把羽絨服給披在肩上,怕他汗津津地著涼。 苗柏月舔了舔嘴,看向邊然,這話是對她說的:“要是進醫院了,你會去看我么?” 邊然的心里還如擂鼓轟鳴,答不出話。 苗柏月也不要她答,反正那種情況已經不會發生了,他得逞道,眼神特別亮:“我不能進醫院,進醫院就逮不著你了,枉我在這兒守了你一天?!?/br> 大叔沒苗柏月那打情罵俏般的好耐心,他急得要跺腳,把大理石臺面拍得“啪啪”響,催道:“閨女,你看看,現在你的老爹,還有這個小伙子——你的愛人,都在你身邊了,你還有什么好怕的???” 邊然的鼻尖狠狠發酸,眼眶一下子熱得紅透,幾乎被這句話給惹哭。 她慶幸自己今天沒有化妝,不至于被抓包之后還要狼狽得像個花貓。 “我...”邊然啟唇,全然沒有身為科長時的冷靜和睿智,就是一個受傷害的姑娘終于找到依靠一般,她迷茫道,“...我該從哪兒說起?” 熱牛奶重新滿杯,塞回到邊然的手心里讓她捧著。 吧里仍是喧鬧的,但是邊然的一字一句都被她身邊的兩個男人專心地聽進耳朵里。 “畢業后找工作,我在張乾一他們家的公司里實習。和他算是一見鐘情吧,他追我沒多久我就答應了。相處了大概半年的時候,發現他出軌好幾個人,我就說要分手?!?/br> 邊然不自覺地皺起眉,仿佛分手之后糾纏不休的日子還歷歷在目:“他很會甜言蜜語,有數不清的討好女人的手段。但是他發現如何都沒辦法說服我復合之后,就開始sao擾和威脅我。那時候我已經從他家公司離職,不想再跟他產生任何聯系?!?/br> “之后是到我家公司來了么?”苗柏月說。 邊然點頭,繼續坦白道:“他會發一些包裹給我,往公司或者直接放在家門口,全都是古著店的衣服。曾經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喜歡民間靈異故事,我最怕這些,可他仍是講給我聽,其中就有很多有關古著的故事。我越怕,他越興奮,像一個變態?!?/br> 大叔已經氣得怒火從生:“你怎么不跟我說!” 邊然抿了抿唇,沒有去看苗柏月,沉默片刻后輕嘆一口:“這種把戲他沒玩多久。我本來想過報警,轉念覺得晾著他,不給他任何反應或許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果然他連續發了一個月之后,再沒動靜了。而我也早就搬家,順便配套了監控報警的設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