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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鐘厚榮的話之后,姜北玙“嗯”了一聲,望著晨光里鐘厚榮略微有些泛白的雙鬢,慢慢問起了他的打算,“鐘叔呢?之后要去哪里?” 先前鐘厚榮跟鄭藝媱請辭過,算起來,這會兒應該是離職,姜北玙依賴慣了,一下子沒想起來現在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雇傭關系了,正想說些什么,鐘厚榮便道: “原本,我是想跟著少爺,想看著少爺成年了才離開,不過現在看來,少爺似乎有別的安排,那我就按原來的計劃回老家養老了?!?/br> 鄭藝媱死的時候,恐懼蓋過了悲傷,也許是因為兩人之間除了那一層血脈并沒有太多的感情,這樣的死別并沒有給姜北玙帶來多大的悲慟情緒。 但是鐘厚榮不一樣,發生了鄭藝媱拿銳器刺傷他后背的事情之后,鐘厚榮就成為了他的管家,教他讀書寫字,陪他過生日,滿打滿算,陪了他整整十年,十年的感情,足以將一個陌生人變成一個舉足輕重的人。 漆黑的眼瞳微微染上幾分低落的情緒,姜北玙斂了斂眸,低頭應了一聲,“養老也好,你都辛苦那么久了?!?/br> 鐘厚榮是一個很注重規矩的人,長幼有序,尊卑有序,過去,他是鄭家的管家,奴仆,主人家的事情,哪怕他覺得再不公允,也不敢妄自插手,是以對于姜北玙的疼愛和關心,也都止于規矩里。 如今解除了雇傭關系之后,看著姜北玙垂著頭,他忍不住眼眶一熱,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像個尋常長輩一樣輕聲安撫著他, “少爺,如果你以后需要我,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很愿意回來繼續照顧你的,不管有沒有工資?!?/br> 他雖然情愿,但是姜北玙并不愿意,揚起眼眸輕輕笑了一下,他道: “鐘叔,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我也不能一直靠你,你放心吧,我會好好讀書考大學,等以后賺了錢再請你回來?!?/br> 鐘厚榮有些寬慰,看著姜北玙明朗粲然的眼眸,他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尤其是想到以后他可能還會吃更多的苦頭,就忍不住嘆息著輕輕問了一句, “少爺不后悔嗎?其實你很清楚,老爺只有你一個外孫,正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老一輩的人最看重血脈,你如果一直跟寧少爺在一起,鄭家就絕后了,他只是不高興這個?!?/br> 似乎是沒想到鐘厚榮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情,姜北玙沉默了一下,忽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鐘叔,你是不是有一個兒子,之前我聽你說,他死了?” 臉色驀地一變,鐘厚榮垂著眼,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似乎是陷入了某些回憶里,臉色略微有些難看。 見他這個反應,姜北玙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鐘叔,其實你兒子沒死,只不過你接受不了他喜歡男人,所以才跟他斷絕了關系,對嗎?” 眼看著鐘厚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緊緊握著拳頭神情痛苦,姜北玙心生不忍,當下便止住了話頭, “鐘叔,我不是有意要揭你的傷疤,我知道也許在你看來,我們這樣的人是沒有未來的,但是在我眼里,寧南嘉就是我的未來,我只是很喜歡他,所以想和他在一起?!?/br> 少年人的感情是最純粹最熱烈的,無關名利,僅僅只是因為喜歡,沖動,最真摯,偏偏也最傻氣的。 看著姜北玙眼里堅持的情緒,鐘厚榮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默不作聲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滿是不舍地叮囑了一句, “少爺,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鐘叔,要走了?!?/br> 車門開了又關上,沒一會兒,黑色的卡宴就消失在了長巷盡頭。 眼底微微浮上了些濕潤的霧氣,姜北玙抬手蓋了蓋眼睛,一轉身,就看見寧南嘉和寧煒彤從里屋走了出來。 寧南嘉知道鐘厚榮來找姜北玙,本來想出來打個招呼,但是沒見人,又看見姜北玙背著書包孤零零地站在外邊,心里估摸著鐘厚榮大概是來道別的,于是上前摸了摸他的后腦勺,低聲問了一句, “鐘叔走了?” 姜北玙“嗯”了一聲,沒忍住轉身抱住了他,腦袋壓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像只絨毛軟軟求安慰的小狗。 寧南嘉本來顧忌著寧煒彤在一旁,但是瞧著小狼狗確實情緒不太對,就索性一只胳膊摟了摟他,摸著他的脖子盡量表情自然地說了一句, “沒事,你還有我跟彤彤,以后我們就是你的家人?!?/br> 男生之間摟摟抱抱有些肢體接觸很正常,寧煒彤并沒有多想什么,見姜北玙心情低落,便跟著安慰了一句, “是呀,反正家里就我跟我哥兩個人,多個兄弟還熱鬧一些?!?/br> 姜北玙沒說什么,埋頭在寧南嘉懷里賴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來,慢慢朝寧煒彤道了聲謝,“嗯,謝謝你?!?/br> 第65章 魔怔 再次回到學校,姜北玙還有些不習慣,剛剛坐下,就看見寧南嘉把桌上的課本全都搬回了他旁邊的空位,最后還整個人坐了回來。 因為落下的功課很多,寧南嘉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高興,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就催促他寫題,“待會兒上課認真聽,有什么不懂的就問我?!?/br> 姜北玙撐著下巴望著他,漆黑的眼眸泛上了點點笑意,正想回一句“知道了”,寧南嘉就推著他的腦袋讓他轉了回去, “別老顧著看我,我臉上又沒題,寫不對晚上你就自己留在這里寫,我自己回宿舍睡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