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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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4日,一年一度的全國中考拉開序幕。 一大早,楊麟看著陳錯進進出出,心神不安一直看時間的樣子,有點想笑,走過去摟住他的腰,真不去看看? 看什么,一會兒還要監考。 楊麟知道他口是心非是真,但抽不開身也是真,無奈嘆了口氣去教室了。 和中考同時進行的還有玉河小學的期末考試。那兩名參加一中擇校的學生以第一、第二名的好成績順利通過了加試,前兩名被一所山村小學包攬,這是一中招生史乃至玉陽縣教育史上從未出現過的奇景,陳錯在玉陽縣教育圈名聲大噪,一個月前的那件事再也沒人提起,仿佛從未發生過。 楊麟抱著卷子往教室走,愉悅地哼起歌來,路過cao場時看見程吉思正拍著籃球往回走,呵斥道:馬上開考了你能不能稍微端正一下態度,考完再玩。 程吉思瞥了眼楊麟手中的試卷,勾了下嘴角,有什么可端正的,就你這題,我閉著眼都能考滿分。 嘿,年輕人不要太狂我告訴你,錯一個標點符號,看我怎么收拾你。楊麟威脅完看了他一眼,哼笑:哎,今天你姐中考,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有什么可擔心的,她那成績穩定的很,只要考試沒睡著,就不會出什么差錯。楊麟實力嘲諷了一通自己親姐,瞥了楊麟一眼,放心,陳錯已經給她把過關了,考個400多分上個護校沒問題。 護校?楊麟詫異挑眉。 程吉思:我姐以后想去縣醫院當護士,她看著不像好學生,其實成績沒那么差的。 楊麟點了點頭,放他進教室,突然感覺事情遠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不由地笑了笑,抬腳進了教室。 期末考試剛結束,學校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確切地說是一位老朋友。 早上,楊麟從鎮上的市集轉了一圈,回來時發現校門口停著一輛奧迪轎跑,楊麟驚詫地瞄了兩眼,走到宿舍門前時隱約聽到屋里有交談聲。他推門進屋,那人轉頭瞧過來,正是王俊寧的哥哥王胖子。 胖子站起來,熱絡地跟楊麟打了個招呼,楊麟訕笑著答了一聲,看向陳錯。 他來給俊寧辦轉學的。陳錯說。 轉學?楊麟驚訝挑眉,轉去哪? 是這樣,我在縣里買了套房子,給俊寧聯系好了附近的學校,我以前總不在家,俊寧多虧你們照顧了,現在有了條件,我也不好在麻煩你們。 楊麟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問了句:外面那輛車是你的? 是是。胖子點頭應著,表情頗有些得意,今年的新款,我猶豫了好久才咬牙買的。 你哪來的錢?陳錯盯著他問。 胖子不敢直視陳錯,眼神有些閃躲,那個,就是,虎哥在縣城開了家夜總會,我跟著干,賺了些錢。 楊麟沒忍住哼笑出聲,胖子聽了又是一抖,你們一個貧困縣,隨隨便便開家夜總會,不到半年就能買房買豪車,蒙誰呢? 胖子被懟得滿臉通紅,索性不再辯解,你們愛信不信,我今天來是給我弟弟辦轉學手續的,這個你們沒權利拒絕吧! 陳錯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起身拉開抽屜,拿出學校公章,在轉學證明上蓋了一下,遞給他。 胖子伸手去接,紙的另一邊卻被陳錯牢牢捏住,耳邊響起他冷冷的聲音,我不管你在做什么,別害了俊寧。 聽著門外呼嘯的引擎聲漸漸遠去,楊麟和陳錯面面相覷,卻各懷心思。 楊麟猶豫著要不要把方虎賬務上的蹊蹺告訴陳錯,又一想這事還沒個定論,還是等查出點眉目在說吧。 ☆、邀約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后就放了暑假,楊麟接到了家里的電話,問他幾號回家,楊麟找借口拖了一個星期。 他私心想帶陳錯一起回家,畢竟兩人決定要認真地在一起,見家人是回避不了的。陳錯那邊倒好說,自己做自己的主,沒有任何障礙。楊麟這邊就難辦了,他甚至能想象到他那位古板老爸知道兒子是同性戀時的反應,估計會二話不說把陳錯轟出門,再打斷兒子的雙腿,關在家里,直到服軟為止。 就在楊麟猶豫著該怎么和陳錯開口時,一張的不期而至的請柬意外地幫他打開了突破口。 楊麟從陳錯手里接過精致的紅色請柬,掃了一眼,唇角眉梢慢慢染上笑意,蘇老師要結婚了?這么快? 陳錯也笑了,算起來,她離開也快一年了。 楊麟意味深長地看瞥他一眼,是啊,跟我們比起來,慢多了。 陳錯撲哧笑出來,是啊,你要是能生,咱們孩子都有了。 我cao?楊麟被調戲了個猝不及防,往他胳膊上懟了一拳,找揍是不是! 他嘴里罵著,心里卻甜出花來,畢竟陳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漸漸找回了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腹黑模樣。 微博那件事,蘇瑩忙了大忙,陳錯也想當面向她道個謝,所以這個暑假的B市之行是勢在必行了?;槠诙ㄔ?月10日,楊麟和陳錯商量著提前兩天回B市,陳錯打算帶程家姐弟一起去,但他們一個發誓不當電燈泡,一個有畢業聚會走不開,這趟遠門理所當然地成了二人的甜蜜旅行。 出發前一天晚上,楊麟懶洋洋地歪在床上,一邊看陳錯收拾行李,一邊興致勃勃地跟他聊接下來幾天的行程安排。 明晚到了B市,先回我家吃個飯,住一晚,后天我們上午去買禮物,下午我朋友安排了聚會,咱們得去露個臉,大后天就是婚禮了,等參加完婚禮我再帶你把B城好好逛一遍,包你樂不思蜀。 陳錯正把疊好的衣服往行李箱里放,聞言抬頭朝他一笑,聽你的。 那個,我父母,可能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所以咱們的關系,暫時先不告訴他們了吧。楊麟支吾半天,邊說邊觀察他的表情,你放心,等找到合適的機會,我會和他們說的...... 我明白。陳錯停下手里的事情,報以一個溫和的笑。 楊麟被他臉上俏皮的虎牙和酒窩晃了一下,心不爭氣地漏跳一拍,他恍然意識到,陳錯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多到他幾乎想不起去年剛開學時陳錯那張冷淡陰郁的臉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搭老鄉的車到了縣城,輾轉長途大巴、火車,終于在當天晚上八點到了B市火車西客站。 楊麟拖著行李站在出站口,掏出手機調出打車軟件,我爸的司機今天有事,沒辦法來接咱們,火車站不好打車,你等我一會兒。 陳錯點點頭,車站外人流密集,嘈雜熙攘,陳錯把行李拖到一邊,讓楊麟坐在行李箱上,然后走進一旁的便利店買了兩瓶礦泉水。 出來時,楊麟已經打到了車,兩人拖著行李穿過廣場走到路口,確認車牌號后,上了車。 夜幕籠罩在城市上空,市區里華燈初上,霓虹璀璨,那是獨屬于大城市的喧囂張揚,也是陳錯從未見過的風景。 陳錯自坐上車,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瞧著窗外,楊麟偏頭看著他的側顏,窗外的景物走馬觀花似的一閃而過,流轉的燈光透過車窗投映在他的眼睛里,反射著璀璨的星芒。 不知怎的,楊麟生出了一種沖動,他想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 車子一路向北,沿著五環路開出了市區,往西郊的別墅區開去,不到半小時就到了地方。 楊麟付完錢,推開車門下車,陳錯拖著行李跟下來,四下看了看,眼前是一大片依山而建的別墅區,路燈通明,就是沒什么人煙。 老子又殺回來了!楊麟伸了伸胳膊,喊了一嗓子,聲音里掩飾不住興奮,然后湊到陳錯耳邊低聲說:帶著媳婦。 是老公。陳錯斜睨了他一眼,糾正道。 楊麟抬手敲門,片刻,門被打開,一張溫和帶笑的臉出現在門后。 回來啦。于晴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在兒子額頭上親了一下,楊麟沒想到老媽來這出,迅速往旁邊瞟了一下,羞臊中帶著些許埋怨,媽,你干嘛! 于晴被他這表情逗得咯咯直笑,這才看到他身邊的小伙子,眼睛一亮,這位就是陳老師吧,長得真好,快,快進屋吧。 阿姨好,我是陳錯。陳錯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隨手禮,于晴笑著接過又客套了一番。 飯馬上就好,你爸爸剛回來,在客廳喝茶呢,別看他平時不說,我看得出來他挺想你的,去,跟小陳一起陪你爸說說話。 哦。楊麟從鞋柜里翻出拖鞋,給自己和陳錯換上,帶著陳錯一步步往客廳挪,陳錯跟在后面看著他那副不情不愿的樣子,有點想笑。 客廳的燈有些暗,隱約能看見沙發上的人影,楊麟剛要硬著頭皮坐過去,人影開了口:把燈打開。語氣是慣常的冷肅。 楊麟走到墻角按開燈,對上老爸審視的目光,心里一抖,赴刑場般挪過去,拉著陳錯在側面的沙發上坐下。 楊肅把目光移到陳錯身上,臉色稍霽,傾身倒了杯茶,推到陳錯面前,這位是陳老師吧? 是,我是陳錯。陳錯沉聲答道。 說實話,他心里也有些緊張,面前這位是楊麟的父親,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成功人士,是他以前的經歷中從沒接觸過的那類人,所以他每一句話都放在心里反復斟酌才敢說出口,生怕說錯話漏了怯,給這位特殊的長輩留下不好的印象。 老爸是律師出身,目光冷淡犀利,日常交談也總不自覺帶著審度的語氣,楊麟一開始還為陳錯捏了把汗,此時見兩人其樂融融地交談,楊麟簡直對陳錯刮目相看,可轉念又一想,陳錯長得好學習好,性格又沉穩,渾身上下挑不出一點毛病,正是家長最喜歡的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楊麟看著這一老一少從學校的教學管理聊到未來發展規劃,又從未來規劃聊到了個人興趣愛好,仰頭望著天花板默默嘆了口氣,忽然有種這倆人才應該是親生爺倆的錯覺,像他這種八字不合命里犯沖的討債鬼,大概是撿來的吧。 就在楊肅準備拿出象棋和陳錯殺一盤時,飯菜上了桌,他站起身略帶遺憾地走向餐廳,約陳錯飯后再戰。 陳錯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抬手抹了抹汗,楊麟當了半個多小時隱形人,早就坐得不耐煩了,他站起來抻了抻腰,沖陳錯狡黠地眨眨眼,趁沒人注意,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沒看出來,你挺有一套啊,把老丈人哄得樂得跟朵花兒似的,哎,說真的,我就沒見閻王爺那樣笑過。 陳錯松了弦,搖了搖頭,朝他伸出兩根手指,你還說,我都要緊張死了,最多還能撐兩分鐘。 這我得服。楊麟笑著攬上他的肩膀,我跟你說,我跟我爸說話,最多不超過一分鐘,超過一分鐘就得吵起來,兩分鐘他能直接抄起茶杯摔我臉上! 陳錯搖頭低笑,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兩人嬉笑著進了餐廳。 餐桌不小,楊肅端坐上首,于晴和楊麟陳錯分坐兩邊。楊肅夾了第一筷,其余三人才開始動筷。 小陳啊,楊麟說你愛吃淮揚菜,特意囑咐我做黃燜栗子雞和紅燒鯧魚,我也是現學現賣,你嘗嘗看。于晴招呼道。 謝謝阿姨,您費心了。 聽到菜名,陳錯往身邊瞟了一眼,就聽旁邊那人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次楊麟下廚的情景,心軟成一團。他伸手夾著菜,鼻腔里強烈的酸意幾乎將他淹沒。 飯桌上,楊麟變著花給于晴講著學校里的趣事,聽得于晴咯咯直笑,氣氛倒是溫馨融洽。 楊肅淡淡地聽著,忽然看向陳錯,插口道:小陳,你有沒有想過繼續念書? 陳錯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楊肅繼續說:你之前的教學成績我大概了解了一些,對你的教學能力,我絕不懷疑,不過,教師這一行,除了能力,對學歷看得也很重,你以后想評職稱,或是跳槽到更好的學校,目前的學歷是遠遠不夠的。楊肅說話向來直接,卻簡明扼要,直指要害,我非常欣賞你,對于你為玉河小學做的一切,我也很敬佩,如果你愿意繼續讀書,我可以提供給你一個保送師大的名額,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這話一出,別說陳錯,就連楊麟都驚到了,他清楚地知道,老爸雖然在教育界聲望極高,卻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而且眼高于頂,從沒為自己的學生開過方便之門,更別說一個跟自己毫無關系的山村教師了。這簡直是意外之喜,楊麟急忙看向陳錯,一方面希望陳錯能接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方面又明明白白地感知到陳錯此刻正在思忖怎樣拒絕。 謝謝楊教授的好意。最初的震驚過后,陳錯眼里只余一片沉靜,我一畢業就去了玉河小學,在那里干了很多年,學校和學生都離不開我,我也從沒想過離開學校,現在做了校長,更不可能拋下一切去上學,這個機會非常難得,我明白,也非常感謝您的抬愛,但很抱歉辜負了您的好意,希望您能理解。 楊肅目不轉睛地盯著陳醋,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詫,他沒想到陳錯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他從事教育工作幾十年,見過太多沽名釣譽的人,為了提高身價,往上爬,幾乎沒人會放棄這樣一個給自己鍍金的機會。他很欣賞陳錯,認為陳錯之所以留在玉河小學,是因為學歷過低又有過案底,所以主動提出幫他解決這個難題,誰知,他僅僅是舍不得那樣一所學校和那里的學生。 這一認知讓他心里五味雜陳,又不免為眼前的年輕人惋惜,我知道你的顧慮,玉河小學是公立學校,就算師資短缺也是當地教育部門的責任,沒理由讓你一個年輕老師承擔這些,我會給S省教育局打電話,讓他們盡快解決這些問題,你踏踏實實地過來上學,到時候楊麟也會去師大讀研究生,你們互相也有個照應。 陳錯這回卻是結結實實地愣住了,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動搖,想到和楊麟在同一所學校讀書,一起坐在階梯教室上課,一起穿過校園的林蔭步道,一起去食堂吃飯那一刻,那一幅又一幅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畫面幾乎讓他眩暈。 但陳錯是苦慣了的,那些過于美好且虛幻的東西僅在他腦海中停留了一瞬,就被現實打回了原形,只余心底一片苦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捏緊雙手,用盡全部力氣扯出一抹笑,然后艱難開口:我已經決定了,楊教授不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