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書迷正在閱讀:簾幕無重數(骨科,禁愛姊妹中篇,1V1)、任她降落(現代NP)、衣冠禽獸故事集(短篇)、洪荒之開局暴打東皇太一、親愛的律師太太、開個魚塘當首富、浪漫覺醒、沙雕攻他又帥又寵、得償所愿、他是心頭雪茫茫如白首
小楊啊,你們這伙食營養還是不夠啊,你看,全是青菜,連片rou都沒有,三十萬的餐補,不會是被學??丝哿税?! 克扣你麻痹! 楊麟暗罵一聲,喲,這您可是冤枉我們了,一年三十萬餐補,平分到每個學生頭上,每天也就五六塊錢,二師兄最近又漲得厲害,想頓頓有rou吃,還得麻煩您再捐三十萬了! 你孫銘濤指著他,咬牙道:行,我說不過你,我問你,你跟陳錯什么關系? 楊麟皺了皺眉在教室環顧了一圈,孫銘濤也意識到場合不對,繃著臉往教室外走,楊麟冷笑一聲跟了出去。 說吧。孫銘濤瞪著他。 就是你看到的那種關系唄。楊麟靠著墻點了根煙。 孫銘濤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半晌道:那個石修,對你有意思吧? 楊麟沒想到他突然扯到別人,愣了一瞬,我怎么知道! 你別給我裝糊涂。孫銘濤看了他一眼,靠在一邊墻上,那個石修,以前跟過縣里的一把手好多年,那方面很有兩下子,你要是覺得在這里的日子無聊,想找個人解解悶,找石修,別招惹小錯。 楊麟原本還在驚詫石修給縣長當過情人這件事,聽到那聲親熱無比小錯,火一下子竄了上來,側身拎起他的衣領,老子愛找誰,關你屁事,你特么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孫銘濤也急了,反揪住他的衣領,你這城里來的大少爺懂個屁,招惹完了拍拍屁股走人,到時候你讓小錯怎么辦,嗯?你他媽想過沒有? 你他媽算哪根蔥,我倆的事用得著你管么!楊麟氣得火冒三丈,怎么傷人怎么來,瞅你丫長得那cao行,就算沒有我,陳錯也不可能看上你,趕緊給我麻溜滾蛋! 我□□媽!孫銘濤一拳懟在楊麟下頜上,楊麟沒防備牙齒磕到軟rou上登時出了血,他把血水吐掉,沖上去將孫銘濤撲倒在地,兩人你一拳我一腳廝打得難解難分。 不過三五秒,拳腳rou搏的動靜就驚動了教室里的學生,一時間尖叫聲,起哄聲,勸架聲交織在一起,隨風灌進楊麟耳中。楊麟登時清醒過來,終于想起自己老師的身份,正要開口喊停,愣神的功夫左頰又是一疼,楊麟后槽牙酸得眼淚都要掉下來,當即再也不管不顧,抬腿就是一腳,把身上的人踹翻在地,緊接著又是一輪拳打腳踢。 你們干什么! 楊麟挨了幾拳幾腳,頭腦開始發暈,視線也模糊起來,隱約中忽然聽到一聲厲喝,接著沖著自己飛來的拳頭被一只修長的手攥住,順勢一擰,然后便聽到咔嚓一聲,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叫。楊麟感覺自己被一股大力扶了起來,但腿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只好半倚在那人身上,只聽陳錯低沉森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滾,以后別再讓我在學??匆娔?,見你一次我揍你一次! 孫銘濤捂住胳膊踉蹌著站起來,狠狠地剜了楊麟一眼,一瘸一拐地往校門走去。 楊麟目送情敵落敗而逃,心里痛快極了,低罵了一句活該,突然感覺右頰一冷,耳畔傳來一聲帶著怒意的冷哼,楊麟趕緊閉上眼痛哼起來。 聽著學生們此起彼伏的哄笑聲,楊麟這才感覺到無地自容,不過沒一會兒,這幫倒霉孩子就被陳錯轟回了教室。 楊麟直到進了宿舍也沒敢睜開眼睛,任由陳錯把他放到床上,涼涼的液體涂抹在臉上伴隨著刺痛,楊麟哼唧一聲,趁機睜開了眼,齜牙咧嘴地偷瞄陳錯。 在學生面前打架,長本事了?陳錯冷冷地說。 是他先動的手!楊麟自知理虧,聲音弱了下來,但一想到那一聲聲親熱無比的小錯,又忍不住咕噥,還不是你招惹來的。 陳錯手一頓,嘆道:我跟他沒關系。 但他喜歡你!楊麟不忿道。 陳錯沒吭聲,楊麟也知道不是他的錯,可就是酸得牙疼,嘆了口氣,放在家里哪也不去還那么招人,你說你,是不是紅顏禍水,是不是! 陳錯照著他的嘴親了一口,幽幽道:你還不是一樣,隔壁老王整天虎視眈眈的,我就是出個門都不放心吶! 楊麟噗嗤一笑,心里瞬間痛快了許多,想起孫銘濤的話,心中一動,猶豫著問道:剛剛那傻逼說,石修他被縣長包過,這事你知道嗎? 嗯。陳錯剪了塊紗布,往他額頭上貼。 你知道? 知道。陳錯垂著眼,他十五六歲就跟了那人,不算什么秘密,不過石修的教學水平還是可以的,靠自己評了特級教師的職稱,還帶出了好幾個清北的苗子,能力在教育圈有目共睹,再加上他那金主不是普通人,也就沒人敢拿這個說事。 既然是這樣,那他為什么愿意來玉河小學教書?楊麟問。 我也不知道。陳錯手一頓,不過聽說前段時間,他和金主鬧掰了,大概是被發配到這里了吧。 楊麟哦了一聲,總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忽然想到什么,忙抓著陳錯的手問:他最近是不是在給程吉思補課? 嗯。陳錯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抬起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對程吉思怎么樣的。 楊麟放下心來,嘆道:都怪我學藝不精,水平有限,要不然我的學生怎么也輪不到他來補課。 你知道就好。陳錯嗤笑,說著就要撩楊麟的衣服。 哎哎,你干嘛,耍流氓??!楊麟拉著衣角嗔笑。 給你上藥。陳錯拍開他的手,不客氣地掀開楊麟的衣服,借上藥之名行揩油之事。 上過藥,離下午上課還有半個小時,陳錯出門干活,楊麟躺在床上不敢翻身,睡得極不踏實,半夢半醒間,想起孫銘濤的話來,心里煩悶不已,干脆下床翻出寒假帶回來的司法考試復習參考書,坐在桌邊看了起來。 轉眼大半年過去了,楊麟以前醉生夢死,從不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卻萬萬沒想到在這個不通網絡,本該度日如年的深山老林,他竟然希望時間過得再慢一些,留給自己和陳錯相處的時間再多一些。一想到明年夏天,自己就要和陳錯暫時分別三年去讀研,楊麟就覺得心口一陣堵等慌,但這個研究生他是一定要去讀的,他查過往年S省公務員考試的招生簡章,想進玉陽縣司法系統,碩士學歷是硬性條件,司法考試也是必須要通過的。早在和陳錯在一起的那天,他就想過了,既然陳錯無法離開這里,那他就留下來,努力考進玉陽縣司法系統,將來能當上法官或檢察官最好。他總在想,如果當年他在玉陽縣做法官,陳錯是不是就能避免那兩年的牢獄之災,是不是就能少受些苦難,他時常想得心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那時不過也只是個十四歲的半大孩子。 ☆、別離 當晚,陳錯剛擔完水回來就被林校長叫進了屋。 老林搓著手在屋里來回踱步,聽到開門聲下意識停住腳步,往門口看去,眼神透著躲閃。 校長,找我什么事?陳錯隨手搬了把椅子坐下,見老林表情古怪,不僅有些納悶。 老林拎起暖壺倒了杯水遞給陳錯,那個,小錯,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校長您說。 老林張了張嘴,組織了好半天語言才說:小錯,我恐怕不能再留在學校了。 什么?陳錯握著水杯的手一抖,熱水登時灑出來一半,校長,您,您這是什么意思? 老林瞧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準備了半天的說辭此時一個字也說不出,索性轉身從桌子上拿過手機,調出短信界面遞給陳錯。 陳錯似乎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僵硬地從老林手中接過手機,木然地掃過屏幕上方的發件人,然后目光瞬間定住。 林曉梅三個黑字赫然顯示在屏幕正上方。 林曉梅陳錯喃喃低語,她是 她是我女兒。老林嘆了口氣,自從三十多年前曉梅的母親帶她離開這里后,我們父女就沒再見過面,我一個人在這里教了四十年多年書,眼瞅著歲數大了,該盡的責任也盡得差不多了,前些天我女兒聯系上我,想接我去她那里養老,說實話,以后的日子我也想和家人一起過,看看我的小外孫,享受享受天倫之樂,所以,小錯,我不能再留下來陪著你了,你,你會怪我么? 陳錯一時無言,他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多年來為自己照路的明燈陡然熄滅,他又變成了最初那個在暗夜中跌跌撞撞的忐忑少年,無盡的黑暗再次將他吞噬。 陳錯緩緩抬起眼,試圖扯出一抹笑容,他艱澀地開口,怎么會呢,校長,這是好事,我為您高興,至于學校,我向您保證,只要還有一個學生來上學,我就不會離開這里,永遠都不會。 不,小錯,我就怕你會這么想。老林重重咳嗽了幾聲,艱難地喘著氣,我離開這里,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學校和學生,而是你。你性子單純又倔強,這些年又陷在痛苦的自責里,這些我都看在眼里,卻不知道該怎么開解你,現在我要走了,有些話我必須要跟你說。老林看著他茫然的眼神,心里一陣鈍痛,小錯,過去的事再痛苦畢竟已經過去了,你的未來還很長,總不能一輩子活在過去的陰影里,學校不是你的責任,從來都不是,出去看看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的生活會慢慢明亮起來的。 我陳錯呆滯地望著杯中晃動的水波,緩緩搖頭,我不能走,小思還小,我怎么能丟下他不管,還有采薇,她今年就要中考了,我還要供她讀高中、讀大學,我不能走,不能走 老林嘆了口氣,輕聲問:那楊麟呢,他不可能在這待一輩子的,你舍得和他分開嗎? 陳錯陡然捏緊杯子,猛地抬起頭看著老林,老林直視他的眼睛,笑道:你們的事我早就看出來了,不過你別緊張,這是你的私生活,我無權干涉,楊麟是個好孩子,我看得出來,他對你也是認真的,如果你想跟他長久地過下去,這一步是早晚要邁出去的。 陳錯垂下頭,扯出了一抹苦笑,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本來沒奢望能和他長久在一起,我沒這個資格,也不配,可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發現,我根本不可能放手了,一想到還有一年多就要和他分開,我就難過得要命,我想跟他走,做夢都想,可是,我不能啊,我沒有任性的資本了,也沒有了自主選擇生活的權利,我不可能帶著程家姐弟去當北漂,也不可能把這些責任轉嫁到楊麟身上,這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我該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 當著老校長的面,陳錯把這些日子積郁在心頭的苦悶一股腦地傾倒出來,老林輕撫著陳錯的頭發,卻無法撫平他心頭的郁結,黯然地嘆了口氣,良久無言。 半晌,陳錯終于平靜下來,抬起頭啞聲問:校長,您準備什么時候離開? 這個周末,車票已經買好了,我已經跟教委打了申請,再過兩三個月他們就會委派新的校長過來,這段時間,你們得再辛苦一下了。 陳錯點點頭,沉默著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剛撫上門把手,忽然問道:校長,在這里教一輩子書,您后悔了么? 老林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愣了一瞬,隨即道:說實話,這幾十年來,我經常問自己這個問題,為了所謂的責任和一腔熱血拋棄家人,苦守著這所學校到底值得么。老林聲音有些發顫,但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值得的,人這一輩子所做的每一個選擇都伴隨著取舍,既然選擇了,就必須一直往前看,不要回頭,不要再去計較得失,堅持下去,把這件事做好,等到了生命的終點再回過頭看,這輩子才算對得起自己。 陳錯心頭大震,扶著門把手的右手輕輕顫抖,他強自鎮定下來,轉過頭看著老林,目光柔和且堅定,校長,這些年我一直欠您一句謝謝,謝謝您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拉了我一把,給了我這份工作,讓我有機會做我該做的事,謝謝,您放心,以后的路,不管再難,我也會堅持走下去的。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 老林走的那天,四人到鎮上的餐館吃了頓飯,算是給老林踐行。這些天,楊麟從陳錯那里得知了老林的事跡。十年浩劫期間,老林和妻子作為知青來到玉陽縣插隊,后來輾轉到了玉河小學教書?!酢踅Y束時,他們夫妻儼然已成了學校的頂梁柱,再加上大批教職工返鄉,他們夫妻再一走,學校必定難以為繼。那時,老林的妻子是堅持要返鄉的,而老林卻滿腔熱忱撲在學校事務上,不忍心看著學校因教師的離開而倒閉,便讓妻女先行離開,自己留下來等新老師就位再走,這一等就是四十年。這期間,老師們來來往往,委派的,支教的,換了一撥又一撥,沒有一個愿意長期留在這里,老林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離開,直到收到了妻子寄來的離婚協議書,才算徹底打消了返鄉的念頭。 楊麟看著老林咳喘著上了老鄉的車,心里生出一種酸澀的悲涼,似乎透過那佝僂的背影看到了幾十年后的陳錯。不過,真到了那時候,陳錯絕不會這樣形單影只的,至少他身邊還有個同樣蒼老的身影,兩個老頭互相攙扶著,踏著夕陽走過蜿蜒的山路,想想也怪溫馨的。 三人沿著山路往回走,楊麟瞥了一眼身旁始終保持沉默的陳錯,把手伸進了他的掌心,輕聲道:老林辛苦了一輩子,這回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陳錯眼皮輕抬了一下,順勢握緊了他的手,默然點了點頭。 你們不覺得林校長走得太突然了么?跟在他們身后的石修忽然開口,校舍的事還沒完全辦妥,師資的問題也沒根本解決,林校長為學校鞠躬盡瘁了一輩子,怎么會在這當口突然拋下他在乎的一切去養老呢? 陳錯聽到這話腳步一頓,轉頭盯著石修,這話道出了他埋在心底,暫時被離別的傷感沖淡了的疑慮,此刻突然被提起,陳錯皺著眉再次陷入了沉默。 老林和家人四十多年沒見,接到她們的消息當然顧不上別的了,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楊麟聳聳肩,沒發現這事有什么異常。 石修眼睛盯著陳錯,微笑道:也許吧,我也就是說說,不管怎么樣,希望林校長以后的生活平安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