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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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認知讓他更加無地自容,整張臉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此情此情,除了惱羞成怒,楊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從他懷里跳下來,楊麟接過彈起的籃球,重重往地上一摜,陳錯,你干什么!用得著你管么? 扯平了。陳錯說。 什么? 你親我一下,我抱你一次,扯平了。 佯裝的惱怒頓時xiele一半,被強行壓制的羞臊和心虛蠢蠢欲動,我我我,我那是故意的么,你沒長眼睛嗎? 不管是不是,都是要還的!陳錯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那眼神,活像只盯著獵物的大灰狼。 楊麟心里憋屈得要命,照理說,他還被自己親了一下呢,居然一點也不見害臊,反倒有心情調戲自己,果然夠腹黑,臉皮夠厚! 走吧!陳錯繞過球架撿起球,往對面走。 去哪兒?楊麟正專心吐槽陳腹黑,隨口問了句。 陳錯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又是那種看傻子的眼神,去吃飯,你不餓么? 哦。被他一說,楊麟頓覺饑腸轆轆,感覺身體被掏空。 來到廚房,蘇瑩正在收拾灶臺,見他們進來,忙從鍋里端出兩盤炒菜和兩碗米飯來,笑吟吟地招呼,快坐快坐,剛才見你們在打球,我和校長就先吃了,飯一直在鍋里熱著,趕緊趁熱吃吧! 哎呀,蘇老師真是太賢惠了,以后誰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享福了,晚上睡覺都能笑醒!楊麟由衷地發出一聲贊嘆,余光往旁邊瞄了瞄。 楊老師過獎了,飯都是老林做的,我可不敢冒這個功。蘇瑩紅著臉瞥了陳錯一眼,見他仍只埋頭吃飯,沒什么反應,笑容頓時變得有些澀,你們吃吧,我去備課了。 等蘇瑩出了門,楊麟嘖嘖兩聲,目不轉睛地打量陳錯。 看什么?陳錯邊狼吞虎咽邊問。 看你有沒有白內障。楊麟端起碗,夾了一筷子菜,一臉不理解地看著他,蘇老師不好么?你是真不喜歡她,還是在裝? 陳錯的筷子頓了一下,然后繼續低頭扒飯,裝聾作啞。 聽老林說,蘇老師是B師大的研究生,本來在這里鍛煉一年,回去就能留校的,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放著B市優渥的條件和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跑回來繼續苦逼的支教,這都是為了誰呀,陳老師?楊麟明知故問。 陳錯放下筷子,抬頭盯著他,我要是回答了,能給我個班委當當么? ?! 你你楊麟瞪大眼睛,指著他,你居然偷聽我上課! 我有那閑工夫么?陳錯低頭繼續扒飯。 他確實沒那個閑工夫,兩人同時上課,他不可能撂下學生跑過來偷聽,也沒那么無聊。 如果不是他,那就是班里出了小叛徒,把今天上課的內容透露給了陳腹黑。 哪個吃里扒外的小混蛋,千萬別讓我逮??! 得了,我不問了。楊麟撇撇嘴,忽然想起什么,扯出個討好的笑,那個,你那侉子車,周末能借我用一下嗎? 陳錯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嫌破么? 你丫還挺記仇!楊麟聽他語氣頗酸,有點好笑,破是破了點,湊合用吧,誰叫那是咱唯一的交通工具呢,總不能腿兒著去縣城吧! 你要去縣城?陳錯問。 嗯,在這深山老林里都快憋出翔了,出去松快松快。楊麟伸了個懶腰,見他半天沒回話,有點拿不準,喂,不至于這么小氣吧,油錢我出! 一起去。陳錯終于開口,我要給采薇送點東西,順道帶你們過去。 我們?楊麟第一時間抓住重點,還有誰? 蘇老師。陳錯說。 蘇老師?她去縣城干嘛?買衣服,買化妝品?楊麟質疑。 不知道,大概跟你去一個地方吧。 蘇瑩也要去網吧? 楊麟沒顧得上質疑陳錯是怎么猜到他要去哪的。他還在驚訝蘇瑩一個女孩子,居然也喜歡打游戲,甚至在考慮要不要拉她進戰隊,陳錯已經放下筷子,出了廚房。 ☆、暖陳錯天使擔水 陳錯一走,楊麟也沒什么胃口再吃了,把碗筷收拾了,準備打水洗碗。 掀開水缸蓋一看,還剩多半缸,明天應該不用擔水了,楊麟想。 洗好碗,楊麟直接回了宿舍,準備明天四年級的課程。 不得不說,沒有網絡、手機的干擾,學習的效率就是高,楊麟甚至不要臉地想,如果他從小在這種環境下讀書,以他的聰明才智,考上個清北絕對不在話下。 備完課,已經九點多了,楊麟正琢磨干點什么,陳錯突然推門進來,喊他去洗澡。 上次洗澡,拜陳錯所賜,撩得他心神不寧,心浮氣躁,匆匆洗完就出去了。再次踏進浴室,楊麟才就著微弱的燈光,細細打量了一番。 這浴室比廚房要小得多,也簡單得多。四面灰突突的水泥墻壁,窗戶細窄的一條,貼著印花的磨砂貼紙,里面地上由小到大摞著五六個塑料盆,旁邊是個四層的鐵架子,一二層放著脫鞋,上面兩層放著洗衣粉、洗發露、香皂之類的洗滌用品。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墻上掛著的鐵皮方桶,方桶的斜下角連著一條淋浴用的塑料花灑,楊麟仔細看了看,這鐵皮桶并沒有插電,也沒有上下水的管子,打開花灑,水是熱的。 這水不會是燒好以后灌進去的吧? 為了證實這個猜測,楊麟飛快地跑出浴室,進廚房看了眼,水缸里的水果然見了底。 楊麟目瞪口呆,在他的認知里,洗澡水是用熱水器燒好的,只要插上電就能洗;做飯是用燃氣灶來打火的,擰開閥門就能用。就算到了這里,也是飯來張口,想洗澡打開花灑就洗,就像陳錯說的,除了教書,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但是,不用做不代表不需要去做,在這落后的、閉塞的、無法享受電器之便的山里,這些平常不值一提的小事,都要有人耗心費力去cao持、去打理,而這個人,就是陳錯,也只能是陳錯。 像他們這樣的同齡人,有多少都在抱怨讀書苦、工作累、生活無趣。而在這里,日復一日承擔著砸煤、擔水、教書以及學校大大小小繁雜瑣事的陳錯,卻只是沉默地做著這一切,從始至終沒抱怨過一句。 想著想著,楊麟忽然笑出聲,甩了甩頭,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洗個澡還洗出人生高度哲學升華了,要是被他那幫狐朋狗友知道,不笑掉門牙才怪。 洗完這個高尚的澡,楊麟以一個美夢結束了這無比充實的支教生涯第一天。 早上五點鐘,陳錯準時醒來,沒有鬧鐘,也不需要人叫,經年累月的重復生活已將他的生物鐘精準定格。 對床傳來沉沉的呼吸聲,安穩而舒緩,他坐起來偏頭看過去,新老師薄唇微張,雋秀含笑的睡顏如清蓮初綻,明媚而美好。 這是陳錯第三次在睡醒后,忍不住凝視這個同齡的少年。 天真無邪,朝氣蓬勃,還有少年初長成未完全褪去的青澀稚氣,這些都是他本該擁有,卻被自己親手毀掉的美好。 還奢望什么呢? 陳錯收回目光,閉了閉眼,能茍且活到現在,本身就是種罪孽,除了贖罪,任何奢望和妄想都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將這種罪孽疊加到千斤重,直到壓得完全喘不過氣來,直到徹底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來到廚房,打開灶臺邊上的鐵蓋子,陰涼的冷氣順著地窖口鉆出來,凍得陳錯一個激靈,他不由地緊了緊外套,順著臺階邁下去。 地窖不大,也就七八平米的樣子,被十余個大麻袋堆得滿滿當當。 陳錯抄起一個麻袋抗在肩上,順著臺階上去,然后卸到宿舍旁一輛三蹦子的后斗里。車是問街坊借來的,他來回十幾趟,才把所有麻袋裝上車,封好車斗坐上駕駛位,開車出校門。 村口已經有人在等了,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干瘦,佝僂著背,一副莊稼漢的模樣。 那人見陳錯過來,笑著招呼一聲,來了老弟,老遠就猜到是你,每年我來,你都是頭一個,不容易??! 昨天開學,早點賣完,回去還要上課。陳錯笑了笑,遞過去根煙,多少錢一斤? 兩塊五,今年蘋果價格漲了不少,走貨也穩,咱們玉河的果子又是出了名的好,想賤都難,放心吧!老漢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陳錯點點頭,把煙掐滅,打開車斗開始卸貨。 兩人七手八腳,不到十分鐘,就卸好了車。 那老漢搬出大秤,挨個麻袋稱了稱,整整950公斤,今年收成不錯??! 還行吧,也沒怎么管,好在今年雨水好,算是老天開眼吧! 老漢笑了笑,數出五千塊錢遞給他,瞇著眼問,錢存得怎么樣了? 再有一年就差不多了。陳錯接過錢點了點,捻著多出來的幾張,笑道:謝了! 謝啥!老漢嘆了口氣,咱們山里的娃娃不容易啊,這宿舍早點蓋好,學生也能少遭點罪,保不準還能出個大學生,到時候我送他一百斤蘋果! 陳錯笑了,蘋果就免了,這的孩子只怕早就吃夠了,你要是有心,多送些便宜的蔬菜蛋奶過來最實在。 你??!老漢粗糙皴裂的手指了指陳錯,和你那老爹一個樣,狡猾得很! 驟然聽到那個久違的稱呼,陳錯竟有一絲恍惚,臉上笑容也淡了些,看著不遠處有人推著板車過來,不愿再待下去,直接上了車,不耽誤你做生意,先回去了,回見! 回去的路上,陳錯把車還了,小跑著回學校,準備洗把臉,然后擔水。 掀開缸蓋的一瞬,陳錯頓時僵在原地。 看著那滿滿一缸水,靜靜地倒映著他的臉,陳錯心里有震驚,但更多的,是暖意,不知不覺便紅了眼眶。 這么多年,他從來都是一個人,也習慣了一個人扛起一切,學校的事務、學生的學業、校長的病,都是他不能放下也不愿意放下的生命之重。 就像一個卡在半山腰的墜崖之人,絕望而無助,他只能手腳并用地往上爬,才能止住下墜的趨勢。疲憊是他感知自己還活著的唯一方式。 而此刻,肩上的千金重擔忽然被人輕輕托了一下,雖然只是一瞬,卻也足夠讓他的心為之一顫,讓他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是個人,也會累,也渴望有人替他分擔一下。 水中的倒影從清晰變得模糊,再到清晰,最終幻化成一張清秀的面孔。 眼睛一酸,水面蕩起一圈圈細碎的波紋,陳錯忙撤開撐著缸沿的手,盯著水面看了許久,直到那倒影再次合攏,他的嘴角才彎成一個無比柔和的弧度。 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新老師,那個球技超棒的小刺頭,那個心像豆腐一樣軟的小楊同志,謝謝你! 忙碌的工作日很快過去,令人期待的周末駕著七彩祥云款款而來。 一大清早,楊麟便收拾好自己,滿面春風地等在校門口。左等右等半小時,陳錯才料理完一切雜事,推著侉子摩托出來,后面跟著蘇瑩。 早上好啊蘇老師!楊麟愉快地招呼。 蘇瑩笑著回應一聲,準備往摩托后座上坐。 楊老師,坐后面。陳錯忽然開口,蘇瑩上車的動作瞬間頓住。 那個,斗里寬敞,坐著舒服。楊麟忙開口解圍,但效果似乎并不好,他暗暗咬了下舌頭,在心里把不解風情的老陳醋痛斥了一百遍。 蘇瑩尷尬地笑了笑,低著頭默默坐進邊斗。 直到車子開起來,這種尷尬的氣氛也沒有消散。楊麟幾次挑起話題,不過兩三句就不了了之,楊麟訕笑兩聲,覺得自己就像個24K純傻逼,干脆閉了嘴。 一路上,三人各懷心思,沉默地看著風景不說話。 兩個小時后,車子駛進縣城,在玉陽二中附近的一家網吧門口停下。 等二人下了車,陳錯把楊麟拉到一邊,掏出手機和數據線遞給他。 楊麟接過手機,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嚯,諾基亞??? 老干部用老年機,天經地義,楊麟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吐槽,給我這玩意干啥?我可不收老古董。 麻煩你,幫我下載一些英語聽力的音頻,名稱我發你手機上了。 陳錯抿了抿唇,又蹦出一句,多謝! 楊麟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打了個響指,小意思,還要別的嗎?用不用再下幾首歌聽聽? 不用。陳錯搖搖頭,回身騎上車,我下午五點來接你們。 等陳錯騎車消失在拐角,楊麟和蘇瑩才轉身走向網吧。 蘇老師,你打什么游戲?咱們可以一起組隊哦!楊麟興致勃勃地說。 我不打游戲的。蘇瑩笑著回絕。 不打游戲,那你來這干嘛?看綜藝?追??? 我來發微博。蘇瑩見他瞪大眼睛,笑了笑,每隔十天半月,我就會過來寫一篇長微博,記錄一下支教生活,已經寫了一年了。 哦。楊麟恍然大悟,由衷地佩服,蘇老師真是個有心人,那咱們進去吧! 在前臺付了錢,楊麟和蘇瑩找了人少的位置面對面坐下。 趁著開機的空檔,楊麟掏出手機看了眼,久違的4G信號終于滿格。解鎖一看,嚯,各種電話信息彈了滿屏,光微信就有五十多條。 他打開微信掃了一眼,有老媽的,大軒的,蚊子的,大學街舞社團的,文娛公司經紀人的 不過,所有信息都定格在他進山的前兩天,可能意識到他與世隔絕的慘狀,每個對話框的最后,都默契地為他點了根蠟。 楊麟把所有紅點都點掉,然后點開一個叫做叫你一聲敢硬嗎的群,發了條消息。 山里的夜,寂寞劃過憂傷,流淚心碎,噓,憋說話,用力愛我![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