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力地從青年手里抽出手機。

    謝立：

    季糖眨眨眼睛，在手機便簽上打下一句話：【謝先生，您看起來像是受傷了？怎么了？】

    季糖能聞到青年身上散發而出的血腥味。

    青年時隔一天才回來，又帶來這么多異樣，想必是遭受意外。

    厲鬼一旦被人傷害怨氣又會加重幾分。如果怨氣過重，會魂魄飛散。

    謝立拿出紙和筆寫道。

    【去懲罰了一些人?！?/br>
    季糖：？

    不太懂呀。

    季糖踮起腳尖，靠近謝立的肩膀，輕輕地將謝立身上的符咒碎片拍掉。符咒臟兮兮的，落在地面像一片片灰塵。

    他覺得自己唯一能幫助到謝立的，只有這個了。

    他的指尖帶著溫度，輕輕地掃過青年冰冷的身軀。令青年的神色閃過幾絲無措。

    謝立的脖間也黏著一些符咒碎末。

    季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弄干凈。

    但突然間，他的手未來得及貼近青年的脖間，就被對方攥住手腕。

    謝立明顯不想讓季糖去碰他敏感的頸脖。

    季糖：

    可能是因為害羞？

    好叭。

    對了。

    他想起一點東西，他接過青年的本子和筆，寫道。

    【我做了一點糖果，您嘗嘗嗎？】

    他不確定鬼能不能吃東西。

    但總該先嘗試一下好。

    留在這個世上，卻不能吃東西，多可惜。

    謝立愣住，遲疑地瞥了一眼季糖。

    季糖放下紙筆，跑到廚房里搗鼓起來。

    不過一會，他端著一杯小東西出來。

    精致的玻璃罐里裝滿透明晶瑩的粉色草莓糖。

    清甜的草莓味，一時溢滿整個客廳。

    季糖從中掏出一顆糖，放在手心，小心翼翼地遞給青年。

    謝立：

    謝立接過糖，放進嘴里。

    季糖：?。?！

    鬼能吃東西？！

    一些力量足夠強大的厲鬼，的確可以觸碰到實物和吃東西。

    他瞅著吃糖的厲鬼，很緊張地等待著謝立的反應。

    謝立很快將一顆糖吃完，他面無表情地寫道：【很好吃，我喜歡?！?/br>
    的確很好吃。

    他出生到大，并沒有人親自給他送糖吃。

    除了他如今遇到的少年。

    糖果很甜。

    季糖收到了來自厲鬼的夸獎，臉頰冒出點紅暈，忍不住揚起唇角笑起來。他眉飛色舞地寫下幾個字。

    【那謝先生，您以后可以找我要糖吃。糖可以給人帶來好心情，不會讓人再這么陰郁沉悶?！?/br>
    他不太懂謝立的世界，他只能盡自己的所能，為謝立抹除點怨氣。

    季糖趁謝立不注意，偷偷從罐子里拿出一把糖，塞進對方的大衣口袋里。然后悄咪咪地道別，想要回去睡覺。

    季糖離開后，謝立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地站在客廳里，注視著臥室內入睡的少年。

    少年的身影被暖黃的燈光暈染得格外溫馨。

    謝立的手輕輕地摸向鼓囊囊的口袋。

    口袋里的糖，像一把小星星，給他帶來無可比擬的溫暖。

    他望著入睡的少年，張開雙唇。

    青年磁性低啞的聲音，比任何音樂都要好聽，像古老神秘的古鐘。

    謝謝。

    謝立只是聾了，沒有啞。

    他還是能對少年說出自己最真誠熱烈的感謝。

    但他很少說話，只對親密的人說。

    就像季糖只給親密的人偷偷塞糖果一樣。

    季糖最新一期的靈異場景探險視頻，以極快的速度在網絡上傳播著。

    無數人都為視頻內能帶來幻覺的背景音樂，感到震撼。

    同時，也有一些懷有不軌之心的人盯上這個視頻。

    季糖這晚上睡得很熟，第二天一早便按時起床。

    送奶工剛將兩罐牛奶送到，還熱乎著，可以用來暖手。

    季糖拆封一罐牛奶，nongnong的奶香味飄散而出。他從冰箱里拿出冷凍包子加熱，用來配牛奶。

    熱乎乎的牛奶配又大又軟的rou包子，是冬天最好不過的早餐。

    季糖邊吃著，邊想著什么時候可以給謝立準備一份。

    他坐在電腦前，開始一天工作。

    他剛登上企鵝號，就收到無數條消息。

    大多都是來自他的朋友們。

    季糖點開其中一條消息，便皺起眉。

    【紅毛：奶糖！有一個不好的消息】

    季糖：？？

    他并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一頭霧水地回復對方。

    【奶糖：怎么了？】

    【紅毛：蛋糕網里的靈異主播月光，最新一期的視頻抄襲你了。你快去他的微博看?！?/br>
    【奶糖：】

    季糖收到新回復，下意識地關掉企鵝，點開微博。

    果不其然。

    這名與他同行的外站主播，在昨天深夜之時，突然發布一個新視頻。

    【靈異醫院探險記】

    靈異醫院？

    這種靈異場景，在靈異圈內常見得很。季糖無奈，下意識地認為是自己朋友太敏感了。

    誰知朋友又發來一條新消息。

    【紅毛：他抄襲的不是你的題材，而是背景音樂和其他東西。你的新視頻和背景音樂，不知招了多少靈異主播的羨慕，其中肯定有一些小人?！?/br>
    季糖愣住。

    不知為何，他聽到對方提起背景音樂這幾個字時，心臟一時狂跳起來。

    他點開視頻。

    抄襲他的靈異主播月光出現在視頻中。

    月光主播的動作和鏡頭，似乎都在模仿著季糖，包括季糖標志性的小動作和開場白等等。

    當他走進廢棄醫院大門時，背景音樂響起來了。

    季糖聽到背景音樂的那刻，面色微變。

    背景音樂同樣是用小提琴演奏，調子像，但模仿得很粗糙別扭，像一個偽劣的低檔品。

    沒有像謝立的音樂那般能給人帶來刺激感，帶來的只有令人作嘔的恐怖眩暈感。聽過一次后，沒人會想再聽。

    謝立的音樂，不可能有人模仿得來，那可是厲鬼的音樂。

    季糖點開那名抄襲主播月光的評論區。

    季糖的粉絲已經來到評論區掛抄襲捶了。

    有網友將季糖的視頻和抄襲視頻作對比，不單單是背景音樂抄襲，有很多地方都像，包括動作、語言、拍攝鏡頭

    但抄襲錘僅僅在評論區存在了半分鐘，便被抄襲主播刪除了。

    季糖抿緊拳頭，忍住內心的沖動，搜索起關于這名主播的資料。

    【蛋糕網簽約靈異類主播月光?！?/br>
    抄襲季糖的這名靈異主播月光，是蛋糕網里的一名慣抄。

    這期視頻也不是他第一次抄襲。他每次都會多少抄一些其他主播，這次只是恰好選中季糖。

    他的人氣很高，也沒有任何報應。

    他所在的網站，蛋糕視頻網，和季糖的布丁網不同，他的是一家縱容抄襲的網站。

    而且相傳他有很大的后臺。

    有位主播曾想過向網站投訴，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反而被網站警告不要管太多。

    歷來被他抄襲的主播們，都只能忍聲吞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辛苦琢磨出的點子，做出的視頻，被輕而易舉地抄走。

    季糖的粉絲們不斷在他微博底下指責，掛上各種抄襲錘，希望能借此讓多點人知道這期視頻又是抄襲的。但這些評論的存在沒到半分鐘，就被他刪除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些不知情網友的正常評論。

    季糖：

    他抿緊唇，溫和的面龐出現一點惱意。

    如果是他其他視頻被抄，他的情緒不會有這么大的波動。

    但這期視頻

    有謝立的心血。

    他納悶之時，粉絲群蹦出很多消息。

    他的粉絲們都因為這件事，紛紛安慰起他。

    【沒關系的！我們會幫你搞定他的！】

    【奶糖放心做視頻就好啦！不要管這些東西！】

    【奶糖加油！】

    季糖看著小粉絲們安慰，心頭涌上點無奈的喜意。

    但他沒有因此而松懈。

    他一整天都坐在電腦前，和朋友討論如何處理這件事。

    一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季糖忙到凌晨十二點都沒吃晚飯，他只能在冰箱里找點面包墊肚子。

    吃完簡易的晚餐后，他鉆進浴室里洗澡。

    等到洗完澡后，謝立差不多就來了。

    季糖穿著浴袍，將浴缸灌滿水，白花花的熱氣，像是快要融化一整個冬天的寒冷。

    被冷得打哆嗦的他，迫不及待地躺進浴缸里，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來。

    謝立這次比之前來得早許多。

    但他沒在客廳和臥室看見季糖。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透過模糊的玻璃，看見少年清瘦的身影。那影子像一抹薄薄的綢布，脆弱而單薄。

    謝立自知地挪開了視線。對上浴室旁邊的臥室。

    臥室的門微微打開，書桌上的電腦泛著微光。

    謝立眉梢輕輕地微挑，湊過去瞥一眼電腦屏幕。

    季糖和他好友的對話框，靜靜地映在屏幕中。

    謝立忍不住關注起少年究竟在和人聊什么。

    【奶糖：我的視頻，連同背景音樂都被抄襲了?！?/br>
    【奶糖：我不在乎這些，但這個視頻的背景音樂作曲者，對于我來說，是一名很特殊的人?！?/br>
    【奶糖：我不想看見他的音樂被抄襲。我要守住他的心血?！?/br>
    很特殊的人。

    守住他的心血。

    第7章

    季糖洗完澡出來之時，沒有看見謝立。但客廳內彌漫的黑氣，象征著青年曾經來過。

    他只在小提琴匣子上找到一張紙條，上面是謝立有力工整的字跡。

    【我去幫你?！?/br>
    季糖望著這紙條，微微愣住。

    他瞥一眼臥室內自己忘記關的電腦，似乎猜得出謝立想去幫自己什么。

    深夜。

    一名黃發男人，坐在出租屋內，面對電腦。

    季糖的粉絲們不斷地在網絡責罵他。

    黃發男人是抄襲季糖了，但他認為自己不可能得到懲罰的。

    他雇傭的團隊會幫忙把這些責罵的言論給清理干凈。

    他只要負責發布視頻拿錢就好。

    他這次是看中了季糖最新一期視頻的背景音樂。

    網絡相傳季糖主播脾氣溫和，不會生氣，所以他才萌發抄襲的念頭。

    沒權沒勢。

    那就很好欺負了。

    黃發男人懷著這樣的心，便對照著季糖的視頻和背景音樂，作出了自己最新一期的視頻。

    同時，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他抄襲過一個小姑娘的視頻。但他趁對方未發現之前，反咬一口是小姑娘抄襲自己。

    他要挾對方賠償自己三千塊，否則就不讓她好過。

    小姑娘忍聲吞氣，拿出了錢。

    她身體不好，不能去工作。只能靠直播為生，那三千塊恰好是她今年的看病錢。

    雖然小姑娘后來也得到了資助，但這件事仍是不了而之。

    黃發男人回憶完這些，突然覺得身后很冷，冰冷的寒意直入骨髓。

    他連忙斷掉自己的思緒，去找別的事做。

    再看一次季糖的那期視頻吧。

    不得不得說那視頻的確很棒，特別是背景音樂。

    很恐怖，讓人看了又想看。

    他熟練地點開視頻，點起一根煙，瞇起眼睛。

    熟悉的音樂前奏緩緩響起來。

    但突然之間。他脖間猝然感到一陣涼意，雙手止不住的發抖。他的頭像被人扭動著，被逼迫看向陽臺。

    陽臺的窗戶外趴著三顆人頭，在對他笑。

    他的家在七樓。

    ??！黃發男人面色一白，慌亂地驚叫，猛地從椅子摔下，癱軟在地。

    他緩緩地回過神后，揉揉眼睛，那三個人頭不見了。

    原來是幻覺。

    他松出口氣，轉過頭，隨即，他瞳孔驟縮。

    電腦閃動幾下，熄屏了。

    漆黑的電腦屏幕，突然映出了三個血淋淋的人頭。它們擠滿整張屏幕，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而出。

    它們面目猙獰，滿嘴都是鮮血，它們腐爛的嘴在無聲地一動一動，只有眼白的眼狠狠地鼓起。

    黃發男人莫名地知道它們想說什么。

    人血饅頭。

    抄襲。

    人血饅頭

    內心最深處的恐懼突然被喚醒，黃發男人睜大眼睛，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

    他背后的臥室門，轟然地對著他的身體倒塌。整個人一時被壓倒在地。

    門的旁邊，赫然爬著許多堆積在一起的人頭，宛若一團蟲子，不明地蠕動著，仿佛一團沾滿人血的饅頭。

    次日，季糖被企鵝的消息提醒音給吵醒，他點開手機。

    微博不斷有人艾特他，叫他去看微博熱搜。

    他打開熱搜。

    熱搜上出現了抄襲主播幾個字。

    季糖瞬間清醒，心臟狂跳，點開熱搜。

    都登上微博熱搜了，證明這件事肯定鬧得很大。

    【蛋糕網知名主播月光，昨夜在出租屋內昏迷并受傷，醫院診斷原因是受到過度驚嚇?！?/br>
    他繼續往下看。

    但他看到下面的東西時，才知道上面那個消息，并不是重點。

    【主播月光在醫院內接受記者采訪時，承認自己所有視頻都是抄襲，愿意接受一切法律懲罰?！?/br>
    這條微博底下有一個新聞采訪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