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放棄掙扎[重生] 第1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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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現在才過了半年,岑崤或許還放不下,但兩年三年呢,五年十年呢,或許他連黎容長什么樣子都會忘了。 這不是杜溟立夸大其詞,這是他基于人性的判斷,常識的判斷。 歲月總是會磨滅一些東西,身體也會不斷自我調節,直到讓自己可以順暢的運轉下去。 半年了,總不至于像事情剛發生那樣。 況且剛發生的時候,看見黎容的尸體,岑崤也沒痛苦的殉情,說明這個人還是有理智在的。 杜溟立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服,拉開抽屜,瞥了一眼里面擺放的微型消音手槍。 哪怕岑崤來者不善他也不怕,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岑崤出現的時候表情非常平靜,他甚至都沒靠近杜溟立的辦公桌,只是靜靜的望著杜溟立的臉,一句話都沒有說。 杜溟立審視了岑崤良久,并沒有從他身上看出半點攻擊性。 杜溟立躊躇了一下,將手從抽屜上移開,然后沖跟進來的耿安揮了揮手。 耿安擔憂的看了杜溟立一眼,但看杜溟立很有信心的模樣,也不好說什么。 他朝杜溟立輕輕點了點頭,緩慢退出去之前,還戒備的盯著岑崤的后背。 不知該怎么形容,他有非常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源自于多年在培訓機構看過的形形色色的學生和家長。 他見過的人遠比杜溟立要多得多,有時候表面的平靜并不是真正的平靜。 耿安一離開,玻璃大門便虛掩起來。 杜溟立輕嘆一口氣,靠坐在椅子上,玻璃窗外的光線斜著打進來,只能照到他半邊身子。 他一半身子沐浴在陽光里,一半身子藏匿在陰影下,那道分明的界限偏巧切開他兩只眼睛,一陰一陽。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br> 岑崤聽杜溟立開口,眼皮終于動了一下,他還是站在原地,聲音很沉:“那條信息是你發給我的?!?/br> 黎容出事之后一個小時,岑崤才收到消息。 他從不可置信,到眩暈,再到渾身冰冷以及無法思考,經歷了他今生最痛苦的十二秒。 然后他聽見助手從深淵之外飄來的空洞的聲音—— “是自殺,他們說是自殺?!?/br> 自殺? 岑崤循著這個聲音,不知過了多久才清楚的理解了這兩個字的含義。 他只覺得雙耳嗡鳴,嗓子眼里一陣腥甜,他眼前一黑,晃了兩下,被助手緊緊扶住。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倒下的時候,他得去現場,這個世界上在乎黎容的人只剩他了,他不去,黎容就是一個人。 事實上,哪怕他不去,警察也會找過來。 之所以斷定黎容是自殺,源自黎容手機里的一條短信。 那條短信是在黎容出事前發出的,在進入危險藥品室之后。 收件人是岑崤。 岑崤后知后覺的翻看自己的手機,才發現不知怎的,那條短信被手機自動分類到廣告信息里,并沒有提示他。 那條短信只有七個字,看起來很平靜,很堅決,卻又帶著殘酷的溫柔和不可言說的蠱惑。 ——我走了,你一起嗎? 岑崤看到這句話,仿佛渾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你一起嗎…… 他難道以為他不敢嗎? 他反復盯著這句話,好像真的被吸進了那股危險的漩渦。 死了也好,至少一切都安靜了,不用再勞神費力,不用再彼此折磨。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驟然熄滅,仿佛一擊重錘,將他砸醒。 他的理智迅速回籠,拼命將他拉出誘人的漩渦。 雖然這個夢很美,但他必須清醒的面對現實。 他對黎容愛入骨髓,不知該如何是好,可黎容并不愛他。 黎容哪怕死,也不會帶上他一起。 那么高傲的一個人,怎么會在死前的最后一秒不忍孤單祈求垂憐呢? 除非,這個短信并不是黎容發出的。 警察卻只能根據這一條線索展開調查。 作為一個年紀輕輕就成就不俗的天之驕子,黎容自殺簡直是天妒英才。 那么讓這個英才不堪重負決定去死的,一定是無法解決的重擔。 岑崤和黎容的相知相識被挖了個干凈。 其實岑崤根本沒想隱瞞,曾經他為了保護黎容,不讓黎容卷進藍樞和紅娑利益斗爭的漩渦,從不承認自己對黎容的感情。 但現在黎容已經離開,他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警方從黎容的就診記錄,師友口述,走訪詢問分析得出,黎容在父母出事后,始終承受著極大的心理壓力,日積月累,他的精神早已經不堪重負,而岑崤的出現,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抑郁的困擾下,走向了極端。 這一切都合情合理無懈可擊,除了那個短信。 岑崤甚至想欺騙自己,那條短信就是黎容發給他的,他想和他一起走。 可惜黎容不會。 那么發這條短信的人,分明知道他對黎容的感情。 那人擔心他成為威脅,想讓他背負愧疚,跟黎容一起死。 查到九區只是時間問題,畢竟他能通過簡復調動藍樞一區的所有資源。 所以岑崤就來了。 杜溟立并沒否認,他只是輕輕嘆息一聲:“看來你還是沒有愛他愛到可以跟他一起死?!?/br> 他根據自己收集到的情報,認為岑崤是能做出這種事的。 不過岑崤沒這么做也好,說明岑崤足夠冷靜。 杜溟立看向岑崤,他其實很想微笑,因為這是他最熟悉的表情了,但他現在并不想刺激岑崤,所以只是溫和道:“這件事不是我做的,短信不是我親手發的,相關技術也在國外,就是追查下來,也查不到我頭上?!?/br> 他說的是事實,在鬼眼組多年,他當然知道該怎么讓自己清清白白。 “我想知道原因?!贬挪]有被杜溟立的自信激怒,他的語氣依舊很平淡,仿佛黎容被害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杜溟立雙手撐在桌面上,站起身來,一下子,他的上半身全部隱在了陰影中。 “如果我說,我是為了大局呢?” 杜溟立的表情很無奈,但對于自己給出的答案,他沒有一絲愧疚。 他就那么理直氣壯的站在陽光的陰影里,發黑的皮膚上帶著這個年紀難得出現的油脂。 他說的確實是實話,他與黎容無冤無仇。 岑崤扯唇笑了笑,只是笑是無聲的,他的表情還算輕松自如:“韓江告訴過你什么?” 杜溟立緩緩搖頭,手指在光滑干凈的木質桌面上輕輕拂過:“你想錯了,我和韓江不是一種人,韓江只會為了自己的私利做事,而我是為了大局,只不過我們恰巧在同一件事上有了相同的態度,讓你以為我繼承了他的意志?!?/br> 岑崤臉上的笑寡淡起來,聲音也不由得放大,他沉聲質問:“你為的是誰的大局?” 杜溟立繃起臉,雙臂發力,骨節發白,義正辭嚴道:“當然是社會的大局,大多數人的大局!岑崤,或許我應該叫一聲副會長,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你們這種紈绔子弟不一樣,我杜溟立進入九區,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為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整個社會!” 岑崤已經很久沒聽到這種理直氣壯的價值了。 他用食指輕輕按揉著虎口的槍繭,眸色是一灘死寂的黑。 “你殺黎容是為了整個社會,那黎容研究gt201又是為了誰!” 杜溟立猛地一拍桌子,咬著牙,臉上的肌rou抽搐著:“他錯就錯在不該參與gt201,是江維德玩火自焚,你要怪就怪江維德自不量力,害死了你的情人!” 岑崤的眸色越發冰冷,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杜溟立下意識扣住了抽屜。 岑崤幽幽道:“所以當年黎容父母的死另有隱情?!?/br> 杜溟立一梗脖子,扣住抽屜的扶手,只需要一秒,他就可以把抽屜拉開將手槍拿出來。 “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如果你坐在我這個位置,成為鬼眼組的組長,你自然會知道,然后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br> 岑崤嗤笑一聲,目光微微下移,在杜溟立緊張的握緊的右手上一閃而過。 杜溟立講了那個電車的故事,他相信聰明如岑崤,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沒有私心,只是黎容必須要死。 岑崤突然轉向明亮的落地窗,他情緒不明的看向濃郁明媚的天色,看向晴朗湛藍的天空。 可惜這樣的天色,黎容已經看不到了。 他淡淡道:“黎家出事的時候你還在金融公司,所以你沒有參與陷害黎容父母?!?/br> 他在分析,也在陳述事實。 杜溟立并沒有參與當年的作惡,如今卻選擇跟幕后黑手站在一起。 “陷害?”杜溟立搖了搖頭,看向岑崤的眼神中帶了些嘲諷,“你打算為黎清立和顧濃報仇嗎?你以為他們的仇人是誰,是具體的沒有被你查出來的某個人嗎?不是,兇手是民意啊,是散落在這個世界每個角落,平庸,愚昧,一擁而上的民意??!是被蒙蔽的,煽動的,無法獨立思考的活生生的人??!真正殺死黎清立和顧濃的是他們,是黎清立顧濃熱愛,眷戀,想要救助的他們!你又能怎么辦呢,把他們都殺掉嗎?讓他們親眼看到自己的鄙陋,罪惡,陰暗嗎?你想要的報仇是完全沒有意義的,黎容也是,難道天下人的一時疏忽,要為你渺小的個人贖罪嗎!” 岑崤摩擦著槍繭的動作停住了,他按了下手指,骨節發出咔吧的悶響。 杜溟立笑了起來:“可我和黎清立不一樣,我可以為了大局付出一切,卻不期待得到任何回報,因為我了解人性,我只要實現自己的價值就好了?!?/br> 說著,他手腕一用力,突然拉開抽屜,快速抽出了靜音手槍,一抬手,對準了岑崤的心口。 杜溟立慢條斯理道:“但我知道,你沒辦法替黎清立顧濃報仇,卻會替黎容報仇,你早晚會殺我的?!?/br> 岑崤盯著那枚對準自己的銀色手槍,臉上沒有一絲慌張,他甚至頂著槍口,又向前走了兩步。 此刻他與杜溟立的距離,幾乎只隔著一張辦公桌了。 岑崤甚至能看清杜溟立粗大的毛孔正微微滲出細汗,和他因為注意力過于集中而皺縮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