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放棄掙扎[重生]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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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兆年咬著牙,憤憤道:“黎容,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還以為你父母是紅娑的榮譽教授,有人給你當靠山嗎?” 黎容站直身子,把手從兜里抽了出來。 他明明一副蒼白虛弱的模樣,但偏偏眼神銳利如刀,明亮異常。 “我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br> 顧兆年看著自己這外甥,胸中說不出的憤懣。 這股憤懣不是來自黎容對他的態度,而是源自黎容本身的篤定,自信,鋒芒。 他很羨慕顧濃能培養出這樣的孩子,哪怕走到了懸崖邊緣絕望之境,還依舊能不卑不亢,不拘桎梏。 這讓他覺得自己的靈魂更加平庸,卑微,骯臟,庸俗。 他永遠也比不上顧濃,他的孩子永遠也比不上黎容。 他突然能懂,為什么黎清立和顧濃出事之后,分明有那么多離譜的造謠,但網絡的罵聲還是會如此鋪天蓋地,同仇敵愾。 如果他不是顧濃的親哥哥,他相信自己也會成為暴民的一員。 因為這世上多的是,和他一樣平庸的靈魂。 顧兆年夾緊公文包,深深看了黎容一眼,怒而轉身,大跨步的沖到樓梯口,一轉眼消失不見了。 黎容平靜的看著他消失,平靜的走回班級,回到自己座位上。 楊芬芳坐在講臺前給人講題,教室里又窸窸窣窣的亂了起來。 沒人注意到黎容出去又回來,大家趁著難得的課間,聊天,打鬧,吃零食,做作業。 岑崤眼睛微瞇,低聲道:“你不開心,出什么事了?” 黎容眼瞼輕顫,睫毛纖細又卷長,被發梢小心撥弄,眼底一片朦朦朧朧的陰影。 他喉結輕滑了一下,頸間細白的皮膚隨之緊繃。 黎容歪過頭,將耳朵輕輕搭在岑崤肩頭。 他聲音很低很輕,有股不易察覺的虛弱。 “給我靠一下,就一下?!?/br> 他只需要在喧囂嘈雜里找一隅安寧之地,不被人打擾,稍微的,休息一下。 然后,他就能恢復如初。 岑崤僵硬一瞬,垂眸望去,黎容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眼皮很薄,眉毛細長,頭發柔軟的貼在鬢角耳側,莫名的乖。 但岑崤知道,黎容此刻心思很沉,雜念很多,繁亂不安的情緒不斷消磨著他的意志和精力。 其實長久以來,他不是不累。 岑崤放松肩頭,紋絲不動,盡力讓他靠的更舒服一些。 岑崤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輕喃:“你可以靠很久?!?/br> 第33章 (二更合一) 黎容在葬禮前一天,跟楊芬芳請了假,先去了一趟老太太家。 老太太住在開發區,一個綠化很好,周邊基礎建設非常完善的高檔小區。 黎容已經很久沒來過這里了。 上一世他家出事后,家里親戚對他避之不及,他也不會上趕著惹人厭,逐漸跟所有人都疏遠了。 老太太最初倒是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但無非就是警告他做人低調,謙卑,別太冒尖,別得罪人,要記得他的情況和別的同事不一樣。 好像他活下來就是為了繼續背負父母的罵名,如履薄冰的贖罪。 再后來,他工作以外的精力都花在與岑崤糾纏上,也就懶得再理老太太了。 黎容上前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顧天,顧天一看他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黎容向屋內逡巡,發現他眼熟的不眼熟的親戚擠滿了客廳。 顯然顧天是被這些人指使著來開門的,他自己并不情愿。 顧天低頭看著手機,用不輕不重的聲音哼道:“就你來的最晚,好像出事兒的不是你家?!?/br> 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但耳朵還算好使,聽了顧天的話低斥道:“說的什么胡話?!?/br> 顧兆年聽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氣,一臉不耐煩:“行了媽,人都到齊了,趕緊說下流程吧,我這還給領導開車呢,一會兒就得趕回去?!?/br> 老太太被觸到了痛處,一提到就要發牢sao :“給人開車開了一輩子,沒點出息?!?/br> 顧兆年額頭上青筋跳了跳,但還是把這口氣忍下去了。 a大校長的司機,這活兒多少人想干都干不上呢,就他媽瞧不起。 老太太見制服了兒子,很快把矛頭對準了一臉冷漠的黎容。 “這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過來一趟,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其他親戚跟著七嘴八舌。 “就是,自己父母的事情都不上心,一切都交給老人了?!?/br> “也十八了吧,都成年了,該擔事了?!?/br> “孩子養的光知道學習了,連點孝心都沒了,老太太這些天心力交瘁的,他都不知道來幫襯幫襯?!?/br> “現在的孩子都這樣,沒點責任感,被父母寵壞了?!?/br> “行了,孩子也沒經歷過這么大的事,好好教就完了,現在發牢sao有什么用?!?/br> …… 聲音聒噪的好像炎炎夏日里草叢中的蛙,毫無節奏,此起彼伏,樂此不疲。 黎容半句也沒聽進心里。 他跟這些人在未來幾年里都不會有任何交集,他們此刻卻表現的仿佛比他更在意他父母。 黎容笑著反問:“事情過了這么久,怎么諸位也沒想過去我家里坐坐?” 他的話一出口,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們不是不想,而是怕惹事,丟臉。 黎家剛出事那幾天,醫院泄露了消息,無數媒體記者涌到他們家門口,拍攝報道,還有不少網紅來合影,炒作,批判。 網絡群情激憤,民意沸騰,現場的民警都差點攔不住無孔不入的記者。 他這些親戚們怕入鏡,怕被連帶,怕擔責任,所以直到喧囂散了都不敢貿然過來。 黎容也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沒人有義務承擔網絡上毫無道理的精神霸凌,哪怕他們跟他有一丁點的血緣關系。 只是他不認為這些人有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他冷血無情。 老太太皺著眉,臉上松弛的皺紋仿佛更深邃了。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難不成我們一群人到那里喊冤叫屈嗎,還嫌不夠丟人嗎?” 黎容笑容頃刻間消失,冷冰冰道:“我父母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有什么可丟人的?!?/br> 老太太硬邦邦道:“那他們就是得罪了人!你媽那個脾氣,我幾次告訴她要和上下級搞好關系,要學會靈活變通,要融入社會,她就是不聽,不接受水是渾的又沒本事蕩清,也是一種罪惡!” 顧兆年嚇了一跳,趕緊道:“媽,這種話私下說說就得了,你跟他一個孩子說,讓他去惹事嗎!” 老太太氣哄哄道:“我是為了讓他看清楚,別走了他父母的老路!” 黎容沉默了良久,望著老太太渾濁潮濕的雙眼,淡淡道:“我以前也覺得,如果善良沒有自保能力,那善良就不是一種美德。直到有次我在a中墻上掛的名人名言里看到一句話,‘從來如此,便對嗎’。我突然發現,善良是無辜的,罪惡的是沒法守住善良的各個商會組織和紅娑研究院?!?/br> 所以,他不只要他父母清清白白的離開,他還要德不配位的人從高高在上的位置滾下來。 顧兆年倒吸一口冷氣,怒斥道:“你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嗎!你要是瘋了也別扯上我們!” 老太太嗤道:“跟你媽真是如出一轍的愚蠢?!?/br> 黎容并不生氣,他只是清楚,他和他們已經無話可說了。 - 葬禮定在陵園附近的一間教堂。 黎清立和顧濃是沒有這方面信仰的,但老太太年紀大了,又經常生病,不知道從哪年開始,就多了個求神拜佛的毛病。 教堂的位置實在有些偏僻,靈堂的置辦也相當簡樸,的確如老太太一直堅持的,要低調,以不惹麻煩為主。 葬禮的具體時間是在黎清立和顧濃的朋友圈通知的,他們預估也不會來太多的人,所以就連粗茶淡飯也沒準備。 那天下著蒙蒙細雨。 這么冷的天氣,能有如初春一樣的雨實屬難得。 在賓客來之前,老太太先是虔誠的雙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祈求天上神佛可以寬恕黎清立和顧濃的罪惡,祈求他們在極樂世界安息幸福。 黎容穿了一身黑西服,對他來說,這樣的衣服不足以遮擋無孔不入的陰冷,他的四肢很快就涼透了。 他冷眼看著老太太神神叨叨的舉動,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一邊。 老太太祈禱完才看向他,于是沖他低聲道:“來,為你父母祈禱,讓他們得到神明保佑?!?/br> 黎容覺得這種說法十分滑稽,人都死了,還要什么保佑。 他淡笑搖頭,直截了當的拒絕:“我不信這個?!?/br> 老太太不知為什么,以前明明讓所有人驕傲的外孫,如今變得如此難以溝通。 她用氣聲吼道:“別在神圣的地方大聲說話!都這個時候了,你不信這個還能信什么?” 黎容抬起眼睛,直視被供奉的高高在上的神像,不卑不亢道:“我只信我自己?!?/br> 老太太:“你……” 這種話她曾經在女兒口中聽到過,也在女婿口中聽到過,但黎容和他們都不太像。 女兒和女婿說這種話的時候,眼底是充滿陽光和希望的,哪怕聽起來帶著些理想主義,但總讓人覺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