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不知道韋恩先生和多麗絲原本打算去哪里用餐，但她能肯定，絕對不是現在他們來的這種地方——

    “你想來一份兒童套餐嗎？勞倫？”韋恩先生說著打開了一份厚重的餐單，“上面說會贈送你一只能模仿人說話的玩具貓?！?/br>
    他們叁個人此時正坐在鉆石區某棟商場的“家庭餐館”中。

    和勞倫印象中的那些家庭餐館區別在于，它們不會售賣任何一份低于500美金的食物，被同行中的某個人突然進行包場這種事，其實在普通餐館里也并不常見。

    “布魯斯，勞倫已經是個大學一年級的學生了?！倍帑惤z無奈地輕咳了一聲，“她滿十八歲了?！?/br>
    “哦？是嗎？”韋恩先生投來驚訝的目光，“我以為你還是個高中生呢，勞倫?！?/br>
    一開始韋恩先生還叫她“勞倫小姐”。

    不知是因為想通過改變稱呼拉進和她的距離，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反正沒過幾分鐘，這位聞名于哥譚市的億萬富翁就開始直呼勞倫的名字了。

    “經常有人這么說，韋恩先生?！眲趥悓擂蔚氐拖骂^。

    這真的不能怪韋恩先生誤會——誰讓她不止臉長得年紀小，就連穿著打扮看起來比高中生還要高中生。

    不過，韋恩先生最后還是堅持給勞倫額外定了一份兒童套餐，只因為贈送的那只玩具貓顏色跟勞倫身上穿的衛衣顏色一樣。

    這之后，勞倫從頭到尾都在悶頭吃飯，一方面是她真的餓了，另一方面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在有陌生人在的情況下和現在的多麗絲聊天。

    真正的多麗絲其實有兩副面孔，這是勞倫很早以前就知道的——她只會在勞倫和她獨處時才展露她的另一面，勞倫也習慣了和那樣的多麗絲相處。

    勞倫不想讓外人知道這個秘密，也不敢讓他們知道這個秘密。

    多麗絲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想失去她。

    正忙著把嘴里的蝦仁咀嚼成小塊的勞倫突然發現，多麗絲和布魯斯·韋恩的聊天內容不知怎么地就從工作上的瑣事變成了發生在大都會的外星飛船墜毀事件。

    “不知道會不會有外星生物趁著那次動亂混入人群之中呢？”多麗絲淺啜了一口紅酒，“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他們會偽裝成人類的外表……”

    勞倫的咀嚼因為多麗絲這句話停了一瞬，然后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嚼了下去。

    布魯斯·終極觀察者·韋恩當然沒有錯過女孩的神情變化，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將話題拋給了女孩，問她剛剛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到了一個電影，”勞倫遲疑了一下，“但是吃飯的時候說這個可能不太好?！?/br>
    “沒關系的，”多麗絲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勞倫和布魯斯之間轉了轉，“韋恩先生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的，對嗎？”

    “當然，”布魯斯說，“我很樂意聽你的看法，勞倫?！?/br>
    于是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內，勞倫繪聲繪色地給兩個成年人講述了一遍某種名為抱面蟲的虛構外星生物在遇到地球人后進行的繁衍過程。

    盡管布魯斯連連聲稱這個虛構的外星生物很有趣，但勞倫還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他的那份奶油蘑菇湯在碗里被剩下了很多。

    事實上，勞倫當然不是在想這個。

    她剛剛只是在擔心科學家和警方會順著蛛絲馬跡找到d307的存在。

    如果d307被他們發現了，勞倫用自己的腳底板去想都知道這些人會迅速把d307帶走，關在一個充滿科技感的容器當中，然后永遠都不會再還給她。

    叁個人吃飽喝足，準備動身離開商場的時候，勞倫的手機屏幕上正好顯示為七點五十九分。

    多麗絲在聚餐結束前去洗手間打了一通電話，似乎是在叫報社的人來送她回去。

    “我可以讓肯特把你也送回家，勞倫，”多麗絲說，“他是我的同事，你可以放心信任他?！?/br>
    “其實……”勞倫把自己要參加一個派對的事情小聲告訴了多麗絲，當然，在一旁的布魯斯也偷聽到了一個大概。

    “你和你的同事直接回旅店休息吧，蘭納小姐，”布魯斯說，“我可以送勞倫去那個派對，那地方我比你的同事熟悉多了?！?/br>
    勞倫假裝沒看見布魯斯和多麗絲兩個人極具暗示性意味的對視，借著低頭玩手機的動作在心里呼叫d307。

    【根據你的計算，我們的計劃還能順利進行嗎？】

    d307回答了一句什么，但勞倫沒有聽見，因為布魯西先生突然摟過她的肩膀，領著她往那輛來時就乘坐過的豪車走了。

    遠遠地，勞倫看見另一輛車從馬路那頭靠近了他們，并在多麗絲的示意下靠著路邊停到了線內。

    布魯斯沒有停下來與對方打招呼的意思，勞倫也來得及匆匆對多麗絲招了招手就被半強迫著帶到了車門前。

    “你的屏保是一個微波爐？”布魯斯在為勞倫拉開車門的時候，目光掃過了她還亮著的手機屏幕。

    “這個？它是我給自己買的第一件家用電器，”勞倫坐回到了自己的老位置，“可以用來做飯?！?/br>
    “哦，看來你會做飯，”布魯斯對坐在駕駛位的人說完地址就靠回到了座位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勞倫，“你一個人住嗎？”

    他這次坐到了勞倫旁邊的位置上，不過至少禮貌地保持了距離。

    “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br>
    勞倫不知道這位億萬富翁為什么會對她感興趣，她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自己剛和某個億萬富翁吃過晚餐的真實感。

    名為布魯斯·韋恩的億萬富翁雖然像童話故事里一樣能夠滿足任何性別的戀人的一切幻想。

    但在真正見了面以后，卻讓勞倫越發真切的感覺到他不過也是個普通人類。

    和那些真正的普通人，比如勞倫自己，之間的區別僅在于他不過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罷了。

    “多麗絲·蘭納是你的朋友？”布魯斯試探性地問。

    “是的，先生，我們是通過網絡認識的伯恩利大學校友?！?/br>
    布魯斯輕哼了一聲表示他在聽，但似乎迅速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于是他轉而把目光轉向勞倫手里把玩的那只復讀貓玩具。

    “不覺得他脖子上少了點什么嗎？”布魯斯摸著下巴，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樣，“比如一個……”

    “蝴蝶結？”勞倫不確定地問，心里暗想眼前這個億萬富翁情緒多變，難以捉摸。

    “對了，就是那個！”布魯斯揚起明媚的笑容，差點用一口白牙閃了勞倫的眼睛，“阿爾弗，之前的那些派對飾帶被你收在哪里啦？”

    勞倫這才發現駕駛位上坐著的老人似乎并不只是一個“負責開車”的老人。

    布魯斯·韋恩和他關系很緊密，像是朋友一樣的聊天，韋恩先生甚至還被他諷刺了一下喜歡亂放東西。

    “一直沒能夠自我介紹真是失禮了，我是布魯斯少爺的管家，沃克小姐?！卑柛ダ椎略诤筌囩R中注意到勞倫的目光，微微欠了一下身。

    “原來是管家先生，”勞倫驚訝地說，“簡直像小說里會出現的人物?！?/br>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聞言輕笑了幾聲，這時布魯斯也終于在座位底下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接下來的幾分鐘里，勞倫和布魯斯爭執了一下哪個顏色的飾帶會更適合系在這只灰色小貓的脖子上。

    最終，勞倫獲得了勝利——她選擇先下手為強，直接搶過飾帶，然后不容拒絕地綁在了小貓的脖子上。

    她最煩跟一個意見完全不同的人商量折中辦法了！

    在剛剛的爭執中，她不肯讓步（開玩笑，黑色的飾帶配灰色，還有比這更無趣的色彩搭配嗎），而布魯斯先生也倔強得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結果勞倫剛一抬頭，視線就撞入了布魯斯先生似笑非笑的那雙藍眼睛。

    “您剛剛難道是在故意逗我玩嗎？”勞倫無奈地問。

    “你剛才那副不肯讓步的倔強模樣才真正符合你的年齡，勞倫，”布魯斯說，“你太壓抑真實的自己了?！?/br>
    老管家阿爾弗雷德在后車鏡里驚訝地看了一眼他的少爺。

    原來像您這種千方百計逃離幸福和安逸，天天深夜化作蝙蝠俠以暴制暴的義警，也能說出這種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