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亮 第1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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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苯瓬Y搖搖頭。 這種對話并不是第一次在兩人之間發生。 傅識則也以為,只是很普通的一次對話。 傅識則在實驗室里忘了時間,聽到雨聲時,他往窗外看,烏云擋住了月亮,夜色喧囂。 他調了調機器人的算法,重新用手柄cao作后,機器人平緩流暢地運動。 突然極重的“砰”的一聲。 傅識則往門口看了一眼,沒在意,繼續cao作著機器人,思索著明天和江淵兩人cao作來試試對抗的效果,畢竟是兩人很久以前的研究構想。 實驗樓隔音并不好。 他聽到尖叫聲。 他聽到樓道里慌亂的腳步聲。 他聽到有人在報警叫救護車。 最后,他聽到了有人在喊江淵的名字。 傅識則的手僵在cao作臺上。他不穩地往外跑,整個世界的畫面都是搖晃的,斜著傾瀉而入的雨打濕了樓道。 他想起很久以前那次江淵的割腕,他當時多么慶幸。 他覺得江淵是不愿意離開這個世界的。 這個世界有他的家人。 他不會離開的。 到一樓后,傅識則走進雨幕中,靠近地上那個影子。直到那一刻,他都在想,不會是江淵。 他只要看一眼對方的臉,就知道不是江淵。 他無法接受。 這成為傅識則最痛苦的回憶。 在那個跟往常無二的夜晚,雷風暴雨,樹葉刷刷作響,雨水沖洗大地。他感受著雨打在身上,想起兩人以前一起淋過的雨、挨過的罵。 那個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好友。 就這么,在他面前。 “哥?!?/br> 雨吞噬了傅識則的聲音。 “江淵?!?/br> 冰冷的雨打在他身上,也打在江淵身上。 血都被沖淡了。 傅識則行尸走rou般脫下自己的薄外套,蓋在江淵的身上。 他的身體還會輕微的顫動。 他的身體還有溫度。 傅識則一遍又一遍和他說。 “江淵?!?/br> “醒著?!?/br> “不要閉眼睛?!?/br> 四周圍了異色的傘,像是雨中開滿的花,無聲接受灌溉。 他也是。 江淵躺在水泥地上,不再是昔日那種帶著笑意的眼神。 而是冷漠的,毫無感情的。 …… 傅東升和陳今平收到消息后立刻趕到了醫院。 在醫院過道,傅識則坐在椅子上。 他渾身濕透,四周布滿水漬,冷調的光印著他極為蒼白的臉。 傅東升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當場脫掉傅識則的衣服,給他換上。 他就像個木偶般,任人cao作。 搶救的燈熄滅了,醫生出來遺憾地搖了搖頭。 傅識則像是沒聽懂,抓住傅東升的手臂,說話毫無理智:“你們能救他嗎?” 他的話在顫抖:“你們不是認識很多醫學院的教授嗎?” “爸,媽,你們能救他嗎?” 就算是植物人,就算四肢殘疾。 無論是哪種結果都可以,不要讓他死掉。 他是我唯一的哥哥。 不要讓他死掉。 他明知道這沒有可能。 他受過良好的科學教育,他知道他此刻所有的發問都只是無力的掙扎。 可他還是反復地問他們。 …… 警方在江淵的工位抽屜里找到吐掉的藥片,被他保存在罐子里。 原來江淵自己,沒有把藥吞下去。 桌上的無人機壓著張紙條,是江淵的筆跡。 【個人行為,與他人無關?!?/br> 江淵父母沒見到他的最后一面。 兩人下飛機趕到醫院時,江淵已經被推到了停尸間。 第76章 江母不敢相信地拉開白布,直到看清楚自己兒子的臉。 她拽著傅識則聲嘶力竭:“你不是告訴我他什么都很好,你不是說你看到他把藥吃掉了?!?/br> 傅東升和陳今平將傅識則拉到身后,盡自己所能地安撫她。 傅識則垂著頭,整個夜晚發生的事情像石錘砸到他身上,他的骨頭像是被砸碎了般,身體仿佛一吹即倒。 江母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傅識則看著他們,喃喃道:“對不起……” 傅東升見對面情緒激動,連忙將傅識則拉到外頭。他嘆了口氣,在陰濕的長廊間有輕輕的回音。他沉聲安慰:“阿則,這不是你的錯,江淵是個好孩子,每個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br> “他已經很努力了,你也已經很努力了?!?/br> 傅識則睜著眼,睫毛顫了顫,卻沒有任何反應。 聽到那哭聲,傅東升捂住傅識則的耳朵。 他聽見江淵父母痛苦捶地的聲音,一聲聲打在他身上。 傅東升留在醫院陪同江淵父母料理后事。 覺得傅識則狀態不對,陳今平半拉半拽著他離開了醫院,出門的一剎,清晨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雨停了。 陳今平把他推到副駕駛位上,到車上后,她緊緊地握住傅識則的手。 他沉默地弓起身子,父親寬大的外套耷拉在他身上,淋過雨的發絲雜亂。 隨后,一滴滴的眼淚砸在她的手背上。 警方還在江淵的寢室桌面上發現一個攤開了的陳舊筆記本。 前面幾十頁寫的是他從本科階段開始的研究構思,最初的字跡雋秀整潔,間或還有些走神時的涂鴉。 后來的字跡越來越混亂。 像是隨意翻到了一個空白處,江淵寫下了自己的最后一篇日記寫。 與傅識則的回憶截然不同。 江淵的這篇長日記中記錄了這段時間自己的心路歷程。 …… 最近過得很不好,以前總是覺得,自己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自己的優秀不會被他人拉開差距。讀博讓我認識到自己的真實水平,每天看著自己做的垃圾課題,每天被老板拉去做橫向占據了大多數的時間,每天都在畢業的邊緣苦苦掙扎。前段時間好不容易有篇論文打算投稿,卻被車武拿去給師兄了,說是師兄要留下來當博后,需要文章??赡鞘俏业奈恼掳?。我同意了,提出了準時畢業的要求,車武說我是廉價勞動力,至少要延畢我一年給他干活。和他吵了一架,車武說我性情不穩定,要和學校打報告讓我退學。我也沒想過,讀博會讀得這么失敗,當初滿腔熱情到這個研究所打算做研究,而真實情況是每天每夜都在幫車武賺錢。 和阿則吃飯,聽他說拿了新星計劃,會贊助他100萬。他問我最近怎么樣,我難以啟齒,覺得自己很無用。明明我們剛到西科大的時候,都差不多的。到樓下看見全是阿則的新聞和海報,群里也在轉發他最近的獲獎信息。為什么和阿則的差距越來越大了,他還是和剛來西科大時一樣,而我卻快被壓垮了。明明不想跟他比的,可是我,真的好羨慕他啊。 我記得,每次吃飯,親戚們會問我現在書讀得怎么樣,會和弟弟meimei說要和我這個在全國最好的學校讀書的博士哥哥學習,會恭維我說以后每年能賺百萬。 可我連畢業都做不到啊,如果是阿則,就算得了抑郁癥也一樣可以做到各種事情,他也不會像我為了一篇文章和導師吵架。但我做不到,我沒有這個能力。 不愿意這么想,可是看到他的時候,我心里真的覺得很痛苦,很多時候我真的希望他,不要再來找我了。不和他比,我可能好過一點。是我太沒用了,我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無能。阿則把文章給我,對他而言,我應該是個徹頭徹尾的麻煩吧?他不幫我的話,我應該就一事無成了吧?他每天看我吃藥,是不是也覺得我沒用,覺得我因為這一點兒事情就抑郁和焦慮,明明他小時候很崇拜我的,我不想讓阿則看不起。 我覺得耳邊好吵,吵得我要崩潰了,所有人都在說我沒有能力。 我討厭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 我討厭爸媽因為我的病反反復復地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