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亮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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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厘大腦一片空白。 前些天做的那個已經模糊了不少的夢,在這一瞬間又變得無比清晰。 機場的那個男生嗤笑著,在她耳邊吼的話再次回蕩:“傻了吧!沒想到吧!他是我們組織的頭目!” 傅識則不置可否:“你干嘛呢?!?/br> 藍毛表情理所當然:“我就讓她去陪我吃個宵夜,啥也沒干啊?!?/br> “陪你吃宵夜……”他漫不經心地重復了遍,而后看向云厘,“你愿意去么?!?/br> 天高星遠,風干燥綿長,吹過許久還留有余熱。 那一刻。 云厘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搖了搖頭。 傅識則輕嗯了聲,替她轉告:“她不想去?!?/br> 藍毛的酒似乎還沒醒,聞言想說說理。沒來得及出聲,就被傅識則推了下肩膀。他踉蹌兩步,險些摔倒,回頭。 “你嚇著人了,”傅識則輕描淡寫地說,“過去道個歉?!?/br> 第7章 “我道你媽——”藍毛想發作,對上他的神色后又消了氣焰,“我道、道…道歉就道歉嘛,哥你推我干什么……” 他不甘又不愿,看都沒看云厘,語速飛快:“不好意思咯?!?/br> 像是生怕被人聽清。 傅識則沒給他蒙混過關:“再說一遍?!?/br> 藍毛只好一字一頓說:“不好意思?!?/br> 傅識則低哂:“道個歉不好意思什么?” “……”藍毛唇線逐漸繃直,盯著他,“對不起?!?/br> “眼睛長我身上了?” “我……”藍毛深吸了口氣,也不想沒完沒了道歉,老老實實對云厘說,“對不起,我這會兒腦子不太清醒,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做出這種事情。你別往心里去?!?/br> 云厘心有余悸,含糊地應了聲。 “則哥,你咋還沒回去?!贝髩K頭出來打圓場,“你可別抽煙了,感冒不還沒好嗎?” “嗯?!?/br> 大塊頭又道:“這小子就是喝醉了,等他酒醒了就知道錯了?!?/br> 藍毛不悅:“我哪兒喝醉了?” 傅識則沒搭理:“回去吧?!?/br> 覺得全世界都與自己為敵,藍毛委屈地碎碎念:“本來就是這女的剛剛說,我讓她過來就——” 沒說完,嘴巴就被大塊頭捂住,只能發出唔唔的怪叫。大塊頭輕而易舉拖著他,重回小巷里:“哥,那我們就先走了哈。我帶他醒酒去?!?/br> 這兩人走后,本就偏的位置更顯冷清。 云厘想問他跟他們是什么關系,卻又覺得過于冒昧。站了頃刻,她握緊袋子,主動說:“謝謝你?!?/br> 沒得到回應,云厘進退兩難,躊躇著要不要道個別。 傅識則忽然問:“你剛喊我什么?” “???”不明其意,云厘也不敢不回答,“傅識折?” “則?!?/br> “什么?” “傅識則?!?/br> “……”云厘還是沒懂,跟著念,“呃,傅識折?!?/br> 傅識則把煙摁滅:“把舌頭捋直了說一遍?!?/br> 云厘猛地明白過來,漲紅了臉。 西伏人的平翹舌不分,云厘的視頻常被粉絲指出這點。后來她有刻意地去調整過,但有些字眼總是分不清楚,甚至聽都聽不出區別。 她嘴巴動了動,聲若蚊蠅地開了個頭,沒好意思說下去。 不過傅識則只是提出她的錯誤,并不像對待藍毛那般揪著不放。而后,他若有所思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兒?” “……”被這話點醒,云厘在短短幾秒內,在腦子里搜刮完全,萬分之一萬肯定,前幾次見面他都沒有自我介紹。 云厘不可能照實說,我特地在網上搜過你,通過這得來的消息。 這不他媽變態嗎? 她磕絆解釋:“我聽、聽eaw的人說的,說你是他們的新同事?!?/br>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傅識則點頭。瞥了眼時間,他隨意道:“過來這邊干什么?” 云厘小聲:“想買個炒粉干?!?/br> 傅識則沒多問:“嗯?!?/br> “不過算了,”雖然方才沒出什么事,但云厘此時還是有些不安,“好像有點偏,我還是回去叫個外賣吧?!?/br> 默了兩秒,傅識則問:“在哪?” 云厘下意識指了個方向。 傅識則:“走吧?!?/br> “……” 說完,也不等她回應,他抬腳往前走。 看著傅識則的背影,云厘心跳速度莫名加快。頓了會兒,才小跑著跟上去。 炒粉干店開在其中一條小巷子里。 位置雖偏僻,但到這個點,顧客依然很多,看著像是附近的大學生。奶茶店還開著,一時熱度過后,門前生意已不如前。 他們的話都不多,等待的期間沒有多余的交談。 十分鐘后,云厘接過打包袋。 兩人走了出去。 沿著這條街道,一路往前,直到馬路邊。對面是云厘來時的廣場,此刻還有人在跳廣場舞、玩滑板,沒半點冷清的氣息。 傅識則停在這兒,說:“早點回家?!?/br> “???”云厘慢一拍,“……哦,好。那我先回去了?!?/br> 走了幾步,云厘沒忍住回頭。 他還站在原來的地方。 男人眉目漆黑,膚色蒼白,透著股冷意。人生得高,套了件白色短袖。身材瘦削,像棵卓立的孤松,卻又不顯得單薄。 一時間,有什么東西沖破了牢籠。 有朵遲遲不愿意發芽的花,在無人察覺的地方破土而出。膽怯又渺小,卻也會受到月光的引誘,選擇踏上人間,一窺究竟。 云厘忘了自己懼怕社交,忘了自己向來都對生人抱著避猶不及的態度。這一刻,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如果現在她不往前一步。 這可能就會是他們之間的最后一面。 可她希望。 還能有下一次見面。 云厘咽了咽口水,掌心慢慢收攏:“那個,我,我能跟你要個聯系方式嗎?” 傅識則抬眼。 頭一回做這種事情,云厘手足無措解釋:“我聽他們說你感冒,我知道一個牌子的感冒藥還挺有效的,想推薦給你……” 他沒立刻回答,似是在等她說完。 片刻,傅識則平淡說:“謝謝,不用了?!倍?,他沉吟須臾,又補充,“忘了說,希望我朋友的行為不會影響到你?!?/br> 很簡單的一句話,瞬間將云厘的遐想與曲解打破。 她不需要深想,就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他先前的舉動,并不是對她存有別的想法。 僅僅只是因為,他的朋友今晚做了冒犯她的事情。既然也道了歉,就該是有作用的道歉。 他不希望因此影響到她本來的計劃。 漫長無垠的夜晚,繁華又荒涼的街道,馬路將世界切割成兩半。耳邊仿若與周遭斷了線,有尖銳的鳴叫,接連坍塌。 無法控制的難堪涌上心頭。 云厘勉強地笑了下,低聲說:“沒事兒,那算了……希望你感冒早點好?!?/br> 扔下這句,云厘連道別都忘了說,只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轉頭的一剎,她鼻子泛酸,看了眼來車方向,快步穿過馬路。 …… 回到家,云厘踢開鞋子,把袋子扔到餐桌上。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客廳,渾身卸力地躺到沙發,整個人往下陷。 想當沒發生過任何事情,眼前又反復地回旋著傅識則的神色。 從始至終沒有一絲的波動。 就好像,今晚因他而生的的莽撞與退卻,都僅僅只與她有關。就連拒絕時,他都不會因可能會傷害到她,而抱有任何的歉意。 因為完全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