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伸手打算拿杯飲料，就看見了樓見岳剛剛榨好的綠色不知名液體，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我覺得這粘乎乎的不知名液體應該先要經過成分分析之后才能夠入口。

    廚房的藝術可不是化學，樓見岳搖搖頭，把這一杯奇妙的液體遞給他，你喝喝看就知道了。

    顧行一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沉默片刻，開口說：還能再來一杯嗎？

    國際上托卡馬克的成功也影響到了朝國。

    項目原本就有了一些還算不錯的突破，總負責人安教授早就已經躍躍欲試，準備在明年的預算之中為該項目爭取更多的資金。而這一次國際上托卡馬克裝置的巨大突破讓更多人看到了這一類裝置的可性性，毫無疑問的是，在來年必將有更多的資源被傾斜到這一個項目之中，而與此構成競爭關系的神光系統則必將要讓出一部分現有的利益。

    王院士在帶著幾個專家反復論證之后，最后還是咬咬牙撥通了顧行一的電話：顧教授，您現在還看好神光系統嗎？

    顧行一沒有絲毫猶豫：我始終堅持一個論點，可控核聚變的最佳選擇是神光。

    即使是在托卡馬克已經實現了巨大突破，極有可能成為可控核聚變領頭羊的現在嗎？

    一個學者最重要的是絕不人云亦云，堅持自己的判斷。

    好，你要知道，這一代的神光可能是最艱難的一代，我們已經注定會失去很多資源上的扶持，假如不能做出成績來

    不存在。顧行一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

    電話另一頭的王院士有些驚愕。

    我是說不存在，我想要成為神老系統的負責人，就是因為在我手上，這一代神光將會成功點火并且實現應用。至于托卡馬克裝置，那不是人類的未來。顧行一一邊轉著筆，一邊平靜的說。

    王院士沉默了許久，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年少成名，天資過人，我也知道上一次你給出的每一份論證都極有可能性，但是那并不是實踐，所有的理論還沒有經歷過應用的確認，你也沒有過帶領一整個大團隊的經驗，說實話，我現在不是很放心。

    面對這種質疑，顧行一只是輕輕笑了一聲：假如王院士真的沒有一點期望的話，就不會再現在打電話給我了吧？

    王院士嘆了口氣：我那時候只是希望你可以把這些論證變成現實，給神光一些突破。

    那又為什么不敢想象我們真真正正實現人造太陽呢？顧行一語氣鄭重，我記得王院士第一次接手神光統的時候，就宣稱過必將會在有生之年實現神光系統的應用，難道您現在就不想看一看在地球上創造太陽的奇跡嗎？

    對方又沉默了許久，顧行一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那么容易，他只是安靜的等待著，等待著這一位從來沒有熄滅過胸中一點火焰的老人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假如給你這個機會，你能夠成功嗎？最后王院士還是問道。

    必將不負所托。顧行一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

    好，顧教授，很快你就會成為第五代神光的總負責人。王院士不知道此刻他做出的選擇是否正確，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愿意壓上大半輩子的名譽，去做這一個推薦人，好將神光系統交到一個可以為她帶來新生的人手上。

    王院士的推薦相當有力，在這樣一通電話結束之后的第四天，顧行一收到了一紙任命書。

    在那天清晨，顧行一才剛剛走進辦公室，就已經見到王院士早已經等在那里。

    王院士。顧行一對著這些天明顯憔悴了一些的王院士點點頭，隱約意識到這一次力排眾議推薦他這么個毛頭小子成為總負責人，恐怕對方也是背負了不小的壓力。

    我這次來是來恭喜顧教授的，王院士拿著牛皮紙包的文件，鄭重地交到了顧行一手中，從今天開始，神光系統就交給你們年輕人了。

    就算心中早有預料，顧行一還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手微微顫抖，然后將任命書接到手中。

    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你也早點上任吧。王院士沒有理會他的挽留，擺擺手離開了。

    這一次任命書相當簡單，紅色的分皮，白色的底紙，標準的措辭，不凡的大概是最下方那個簽名和印章。

    這算是來自整個國家的期許，一份注定要影響整個國家，乃至于整個人類的發展歷程的重擔，被壓在了他的肩上。

    顧行一伸手輕輕從總負責人幾個字上撫過，終于松了口氣，緩緩微笑起來，神光系統是一顆文明的火種，而這樣的國之重器，將會在他的手中散發新的光彩。

    從現在開始，他終于擁有了撬動整個世界的力量。

    第117章 私訪

    神光系統坐落于繁華的海市。

    在這樣一座寸土寸金的大型都市里, 神光基地單獨占據了一大片堪稱風景如畫的土地。

    穿過諸多觀賞樹種和翠綠的草坪, 顧行一帶著行李箱獨自一人來到了神光基地。

    即使現在身份地位與之前完全不同，顧行一還是喜歡一個人獨自行動, 討厭受到約束的感覺。明面上他自然不會帶著任何人, 至于暗地里面是不是已經被劃入了重點保護人員，身邊時刻有人守衛，他也懶于去探究。

    樓見岳倒是想要送送他，可惜鑒于神光是涉密單位, 不得不遺憾地停留在基地大門之外。不過他到底放不下一顆老媽子的心, 給顧行一仔仔細細整理了一大堆行李, 又給他披好了外套戴上了帽子和圍巾，用來抵抗最近由北至南突然出現的冷空氣。

    此時已經是十月底，顧行一到底還是錯失了火/藥獎的得獎機會。原因也很簡單，火/藥獎往往被頒發給已經被廣泛驗證通過的理論, 而顧行一的超導理論, 即使已經迅速投入了實驗研究之中，但也只有短短幾個月的壽命, 委員會對此還是持保留態度, 轉而將化學獎項頒給了已經廣泛投入使用的鋰電池。

    足夠好先生耕耘數十年，拿到這個獎項也算是實至名歸。顧行一在感嘆之余也迅速接受了這個結果。

    顧行一迅速通過了保衛處的驗證。

    不過，在對方起立敬禮并且提出要派人送他進入辦公室的時候，顧行一笑著搖了搖頭：我想一個人獨自去看一看，不用派人跟著了。

    可是對方顯然有些遲疑，這不大合規矩。

    就當是一次微服私訪好了, 漂亮的年輕人狡黠一笑，剎那間，仿佛天地的光彩都凝聚于他身上，基地的守衛一向嚴密，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在場幾人看的都有一些恍惚，不得不暗自感嘆這一位新上任的負責人確確實實有一副好皮囊。

    顧行一也在這時沖他們點了點頭，拖著行李徑自進了基地。

    在保衛處那里，他已經拿到了一張內部地圖，大概了解了各個重要部門所在的方向，在瀏覽了一遍位置之后，顧行一選擇先向著數據處理中心走去。

    在那里，巨大的超算正在沉默地運行著，專門機構構建的超大型儲存儀器吞吐著數萬億的數據，或許在其他人眼中這塊區域顯得格外枯燥，但對于顧行一來講，數字卻是他認識世界的一把鑰匙，也是宇宙最本真的語言，提早去了解一些重點數據，有助于他更好的掌握神光系列。

    當他來到了極具科技感的建筑物面前，準備拿卡開門的時候，身后先傳來了一個熱情的聲音：你是剛來的實習生嗎？怎么還帶著行李？

    顧行一忍不住挑了挑眉，看來是這一位把他認錯了嘛。

    他回過頭來想看看是哪一位同志，然后就看到了一張年紀輕輕滿面風霜的臉，這位目測三十五上下的研究員摸了一把稀疏的頭發，又走上前一點。

    他看了一眼顧行一的行李箱和他學生氣十足的打扮，再一次認定了這肯定是哪個學校過來實習的學生，臉上露出點無奈：你是哪個學校過來的學生？行李先放在宿舍里面再過來，不要帶著東西進信息基地，動作小心點，這里面每一臺儀器都金貴的很。

    顧行一摸了摸鼻子，把保衛處給他的臨時通行卡遮住名字和照片展示了一下子，坦蕩無辜，甚至可以說很真誠的說道：啊，我是B大來實習的，一直很好奇神光系統是怎么運作的，忍不住就想先過來看看。

    確實，實習生們也用的是這樣的臨時通行卡，看上去并沒有太大差別，很好地贏得了這一位警惕心不算太高的研究員的信任。

    你們的帶教老師是怎么帶的，這位研究員搖了搖頭，然后低頭拿出手機，似乎開始翻閱起相關文件來，大概了解了詳情之后很熱心的說道，我姓羅，算是這里的研究員，這是我的證件。我先帶你歸隊吧，按照時間表來看，你們實習生現在應該在宿舍里面休息，晚上會給你們一個參觀的機會，之后可能會分到幾個部門去實踐一下。

    我們有機會見到神光嗎？顧行一起了一點好奇心，開口問道。

    機會肯定是有，但你們接觸不到更加核心的內容，研究員說道，大概會分你們一點小任務做一做吧，反正我平常做的任務也不是很能看出來最后是要干什么。

    噢。顧行一看上去有點失落，眼底的光似乎都黯淡了下來。

    這個表情看得羅研究員有些失笑：想要接觸神觀機密的話，不如就好好學習吧，說不準哪天你可以空降成為神光的負責人呢？

    嗯？顧行一抬起眸子，盡管半張臉掩在圍巾之下，但明顯可以感覺到他起了興趣。

    也不算是什么機密了，這位研究員撓了撓頭，我是在說顧教授，你們年輕人好像喜歡稱他為顧神。按照最新的消息，他似乎要接掌神光五了。

    這么厲害的嗎？

    確實很厲害，我這個年齡大概還在大學里讀書吧，羅研究員又摸了摸他日漸稀疏的頭發，真是比不得人家，不過這么年輕就來接掌神光，有點讓人擔心。

    是覺得他能力不夠嗎？

    不是，怎么說好呢？還是太年輕了吧，很少有總負責人這么年輕的，羅研究員皺起了眉頭，顧教授的技術是沒話說，但是這么年輕不知道壓不壓得住上面那一層人。

    學術界的話語權還不是靠技術爭取的嗎？

    說的也是，看看顧教授能不能救一救我們神光了，現在托卡馬克勢頭這么猛，有幾個同事已經對神光失望了，羅研究員嘆了口氣，接下來一年應該會是神光的寒冬，也不知道這一位年紀輕輕的顧教授是不是被人推出來背鍋的。不過倒是有一些人挺歡迎他過來的，早早的準備好了歡迎會，連橫幅都做好了恐怕明天就有人在門口等著了吧。

    還好我比預計提早了一天過來。顧行一想象了一下一群人拉橫幅熱烈表示歡迎的場景，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知不覺說了這么多話，羅研究員才后知后覺自己說的太多了，同時暗自慶幸自己也沒有說出什么機密來。他搖了搖頭，對顧行一說：不多閑聊了，我送你去和老師會和。

    然而他還沒走幾步，手機就激烈地響了起來。羅研究員腳步一頓，趕緊接起電話，電話那頭語氣非常激烈，他的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趕緊回答道：我馬上過去。

    之后這位還算負責的研究員轉頭對顧行一說：我還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你沿著那個路標往前走，之后左轉，或者現在就撥通代教老師的電話，別迷路了，更重要的是，絕對絕對不要進入不應該進去的地方。

    說完以后，他也沒有多管著一位實習生，刷了卡之后便急匆匆進入到了信息中心。

    信息中心裝飾的非常的簡潔，繞過走廊之后核心的一組機房正在沉默地轟鳴著。

    整齊排列的一組又一組機箱有一種計算機農場的美感，有節奏地反復亮起的藍光讓人安心。

    氣氛比較緊張的是核心控制臺里。

    主要負責人楊總工眉頭緊皺，他旁邊的副手說道：剛剛涌入的數據太過于龐大，我們不應該提前引入這一組儲存的數據，現在程序出了點問題。

    已經在排除故障了嗎？

    故障正在排除中，能到位的研究員基本都到位了。他的副手看了一眼監控，轉頭說道。

    就在這時候，羅研究員小步快走進了控制室之中，他兩邊的同事已經埋首于浩瀚的數學海洋之中，感受到有人靠近頭也不抬的打了聲招呼：老羅，你終于來了，那一組需要校驗的程序已經發到你的電腦上，我們速度快一點。

    老羅嗯了一聲，他的位置相當靠近門口，很快便進入了狀態。

    另外一邊，顧行一發現他來的第一天就出現了點小問題，自然打算體驗一下這邊的工作氛圍，不管怎樣，微服私訪總比經歷一場歡迎會然后被他們帶著參觀要好一點。

    他成功刷了卡，然后扯下圍巾帽子，憑借著一張臉和一張任命書通過了層層盤查，又阻止了各個人員將消息立刻通報出去，慢了好幾步才進入到總控室之中。

    控制室之中依舊是一片緊張激烈的排查故障過程，負責人顯然還沒有收到有人微服私訪的消息，正對著數據和身邊的幾個副手緊張地談論著如何排障。

    顧行一輕手輕腳進來，剛好站在了羅研究員身后，看了一眼他屏幕上滑過的程序，迅速的找出了問題。

    這一塊的代碼應該改成清朗的青年音突然從身邊傳出來，羅研究員手一抖，差點把重要代碼刪除。

    他一下子記起來這大概是在門口遇見的實習生，略帶點驚恐地抬起頭來：你怎么進來了！

    下一秒鐘，他看清了這一張最近經常在新聞報道上刷屏的臉，語氣頓時變得結結巴巴起來：顧顧總負責人！

    第118章 信息處理

    這一次出現的問題是信息處理中心一次性可處理信息量實在太少, 偏偏神光系統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升級之后需要處理的信息量指數式增長。

    雖然神光系統和之前顧行一待過的一樣，已經在不斷提升計算平臺，但始終都沒有辦法彌補這一弱點。

    就更廣泛的領域來講, 不僅僅是神光系統，更多的大型實驗大型工程也都被卡在了信息學的發展瓶頸之上。

    信息, 材料，能源, 環境，堪稱當今全世界四大熱點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