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勤奮。

    但是面上他不好這樣說，雨國對于種族歧視的態度不像鷹國那般嚴厲，但也絕對不是可以拿得上臺面的東西。

    見他停下筆沉默不語，顧行一默認了他同意，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步走到白板前面，拿起簽字筆，干脆利落的在中間劃了一道黑線。

    在左邊是師兄還沒有完成的一連串推理過程，顧行一飛快的掃視了一眼，然后在安靜的房間里面清晰地冷笑了一聲。

    這個朝國人絕對是在侮辱我，師兄眼睛里面幾乎冒火。

    然后，筆尖敲擊白板的聲音響起，只是短短三行，類似的證法，更加簡潔的過程。

    師兄想跟我比一比解決這個問題的速度嗎？漂亮的年輕人似乎還覺得打臉不夠，微微側過頭來問道，長而卷的睫毛在眼瞼底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嫣紅的嘴唇微微勾起，像是來自惡魔的微笑。

    師兄還是硬著頭皮上去了，他拿起筆，回憶著前幾日里精心準備的證明過程，快速的默寫著，唯一值得稱道的，大概是他現在還沒有慌亂的去翻自己之前的草稿，將它抄在白板上。

    他寫了兩行才注意到有什么不對這位新來的朝國人似乎還沒有動筆的意思，難不成是思路已經卡住了？

    這個念頭剛剛揚起，他心里就不禁一陣竊喜，快速的默寫完了大半白板。

    在一邊雙手還胸看他表演的顧行一終于忍不住嘆口氣：［我覺得這位師兄的學術水平還不大行。］

    系統表示不想跟這個掛逼說話，這個問題證明出來能發好幾篇Q1了好不好？

    實在看不下去辣眼睛的數學公式的顧行一終于走上前去，平靜而快速的在白板上寫下了一連串的證明。

    隨著對數學的學習越來越深入，顧行一在數學上的追求越發接近一個藝術家美學家，一個完美的證明不僅僅在于將問題解出來，而是證明簡明，清晰，流暢，那是揭露出宇宙最根本規則時候的極致美麗。

    所以，顧行一的證明過程亦如他整個人一樣，帶著唯有天成的自然，流水一般的舒暢，不加雕飾的簡約，利劍刺喉的精準。

    未來將會被命名為顧氏解法的證明風格已經初見雛形。

    整套證明的思路已經不拘束于單純的一個李群的常見方式，而是旁征博引，融匯百家之長，無所謂什么招式方法，直擊要害即可。

    配上他銀鉤鐵畫的字跡，這張白板完全可以拍照留下來作為一個藝術品。

    咔嚓，向朝已經拿出手機快速的拍了一張，小師兄牛逼！

    她滿臉笑容地伸出大拇指，她早就看這個師兄不順眼很久了，這人才華是有的，可惜其他方面實在是劣跡斑斑。

    博爾圖教授也沒有顧及弟子顏面的意思，開開心心拿出手機跟小弟子分享了照片，然后將它上傳到自己的臉書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賞。

    然后他收起手機，對著一臉尷尬的師兄說道：布萊克同學，我想你在這方面還需要加強練習。另外，很久以前我就已經說過，在我的課堂上不歡迎任何形式的不平等與歧視，你似乎一直沒有聽進去。

    布萊克狠狠咬著后槽牙，臉都憋紅了，最后還是只能蔫頭耷腦地下去。

    之后向朝的證明過程一帆風順。

    這位年輕的小師妹的證明風格和她的人一樣，劍走偏鋒，不走尋常路，很有點古靈精怪的意思。

    但也暴露了一個缺點，那就是基本功并不是很好，在公式定理的應用條件上經常有細小的偏差。

    于是拿到了一大堆基礎性的小練習。

    顧行一應該是不用上臺交流的，但是他還是主動站了起來，告知了自己的導師接下來的計劃。

    我下一個目標是梅森素數。他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從沙發上坐起來，手里捧著杯橘子汁，語氣平淡地仿佛今天要吃什么一樣。

    布萊克覺得自己好像對這個朝國人的認識有什么錯誤，忍不住用驚異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這個看起來還未成年的小子。

    他有什么勇氣口出狂言？

    梅森素數指2p1型的素數，從數千年前被歐幾里得提出，便吸引了無數數學家的目光，也是追求最大素數的有效途徑。

    即使是在使用計算機輔助尋找的今天，人們也只發現了47個梅森素數，尋找它的過程仿佛在無盡的數字海洋之中撈取明珠。

    在不依靠計算機的情況下，尋找梅森素數時，巨大的計算量也讓人望而生畏。

    博爾圖教授明顯比他要冷靜的多的多，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點好奇的問道：我以為你會想要解決哥德巴赫猜想，也好，找出一個梅森素數更適合作為博士論文的題目。

    我覺得這都不適合好嗎？

    哥猜被譽為數學王冠上的明珠，而梅森素數的發現怎么著也要用群體的力量，使用計算量足夠的超級計算機，每一個發現能代表一個國家頂尖科技水平。

    你們還要挑挑揀揀，想撿哪個撿哪個？

    就算是向朝也坐不住了，進入到吐槽的狀態。

    顧行一搖了搖頭，看得博爾圖教授不禁微微挑起一邊的眉毛。

    然后就見這膽大包天的小子說：我不是想要單純的找到一個梅森素數，我想要做的，是證明它的無窮和找到它的分布規律。

    假如這樣說的是其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博爾圖教授大概會把他退回原來的學?；貭t重造一下，但如果是這一個在他這些天接觸中時常帶來驚喜的年輕人的話，他選擇接受和期待。

    我們學校的校訓便是追求卓越，作為導師，我很欣賞你的勇氣。數學家大多早慧，更有不少在碩士時期就已經完成了他們一生中最偉大的證明，博爾圖教授平靜地說道，默認了他有幾分狂妄的想法，然后毫不猶豫地打印了有十頁紙厚的書單，附贈一張筆記借閱證，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學者了，要學會自己學習。

    第60章 圖書館

    在下課以后, 向朝便熱情地邀請顧行一和她一同前往圖書館。

    在雨國, N大的圖書館絕對是最頂尖的，這一點就連他們的鄰居和死對頭L大也不得不承認。

    這里一貫人滿為患，一點點微黃的臺燈在狹長的書桌上亮起，照亮著的是一張張專注的面孔。

    圖書館是一個巨大的類似于古羅馬斗獸場的建筑, 走進去, 仰頭一看，是極其漂亮的壁畫, 目光從四周滑落，可以看到，每一層圓環都排滿了書籍, 走廊間時刻可見穿行的學生。

    雖然N大一直是有校服的，但這份嚴謹與苛刻似乎只在考試的時候表現的明顯，平日來到圖書館的人們甚至有些不修邊幅。

    顧行一甚至看到有人穿著一身睡衣抱著個枕頭，像幽靈一樣飄來飄去。

    咳, 向朝有些尷尬的咳了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啦, 有的人會在圖書館過夜, 接下來也沒有什么課，干脆就穿的舒服一點。半夜里面還會有更精彩的事情呢。

    更精彩？顧行一覺得表示不是很懂這群悶sao的雨國人。

    向朝似乎知道他的無所適從, 估摸著每一個天才學者恐怕都有點社恐加自閉的個性, 干脆拉著他去了一片寂靜的隔間里面，把手上抱著的書放在方形的桌上。

    我之前就在這里預約了一個隔間，她笑了笑說道, 表情很有一些邀功和炫耀的意思，上學年末的考試，我獲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也就擁有了一些小小的特權。

    看她這個樣子，顧行一一下子想起了自家小妹，得瑟的表情簡直如出一轍，便也溫柔的一笑：很厲害。

    向朝默默紅了臉：小師兄啊，朝語里面不是有一一個詞紅顏禍水嗎？你還是少這樣笑，太容易招惹是非了。特別是作為一個gay，能不能對女孩子矜持一點。

    紅顏禍水不是這樣用的好伐，顧行一心里吐完槽才意識到下一點：你怎么知道我的性向？

    一眼就看得出來了。向朝攤了攤手說，雨國不是別名腐國嗎？沒有這點基本分辨技能，怎么好意思出去找男朋友??？事情會變得很尷尬的。

    說完以后，向朝又嘆了口氣：布萊克師兄也是gay，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不適合做男朋友啦。他們家里上數三代也是移民的朝裔啦，只不過只接受高貴的白人血統，得了張白皮，改頭換面之后自覺高人一等，一個個痛恨別人提他們是朝裔。

    我心里只有學習。顧行一臉上十分坦然，但是手卻下意識摸了摸鼻子說道，沒有現在找男朋友的意思。更對種族歧視者沒興趣。

    這樣的話，大學生活也太無趣了。向朝見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接過他手中的一摞書單，一邊翻找一邊說，這一部分應該是在3樓，這一部分要去1樓，最后這一點筆記應該是在館藏室里。

    說完她又看了看手表：館藏室四點鐘就要關門了，師兄先拿著借閱證去借取筆記本吧。

    行。顧行一拿上借閱證，走過一片林間小道，便到了一處很有些不起眼的紅頂小房。

    這座在重重林木掩映之下的房子里存放著N大最寶貴的財產，那是歷代以來無數的數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生物學家，歷史學家，社會學家，經濟學家，文學家，哲學家等等為人類的文明做出貢獻的學者們的手稿存放處。

    看似平平無奇，卻暗藏乾坤。

    顧行一刷了卡，進入紅頂小房子，在寬闊的書桌前，穿著斗篷的老人抬起頭來。

    這是一個看上去便很老很老的人，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無數縱橫的痕跡，使他顯得干枯干癟，像是一棵老樹，安靜的扎根在這一片土地上。

    但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的深處卻燒著一團火焰，一團以理想為燃料的火焰，明亮到讓人不由得心生恐懼。

    借閱證。老人用鷹語簡潔的說道，聲音嘶啞，模糊的好像穿過了無數歲月。

    不知道為什么，顧行一下意識表現出了恭敬的姿態，將印了紅章的借閱證雙手遞給老人。

    老人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接過去，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后起身：跟我來。

    他拿著一長串鑰匙，走過一個個小隔間，將顧行一帶到了一間小房子里，然后搬來了梯子，架在了高高的書架上。

    顧行一上前一步打算自己動手，畢竟讓一個可能有接近百歲的老人爬上爬下，實在不是一個好主意。

    我來就行。老人平靜地將他湊上了幫忙的手擋開，回過頭，精光四射的眼睛里明顯有嫌棄的味道。

    顧行一摸摸鼻子，尷尬地站在原地。

    然后老人跑上跑下，從各種防護之中取出來了一疊筆記。

    他把筆記放在臺面上，清點著筆記說道：一次只能夠取出三份，剩下的下次申請。只允許在隔壁的閱覽室，不能夠打亂筆記的順序不能夠使它破損或者沾上污漬。

    簡單的交代完以后，他又從寬大的袍子里面取出一卷規章制度：將規章制度全部背下來，之后我才能放你去筆記。

    顧行一乖乖接過了這一疊規則，將規章制度背下來，又被壓著洗了手，戴上了手套，這才被允許捧著一摞筆記進入專門的閱覽室，在老人銳利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翻閱著筆記。

    最大的好消息是，他被允許將筆記的內容抄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學習的時間總是過得分外快，何況顧行一還通過系統開了專注時間。

    等到快八點的時候，系統發出了任務完成的聲音。

    ［日常學習任務達成，積分 500。］

    顧行一從專注狀態中脫離，笑著問系統：［怎么還多了個送積分的任務？］

    系統似乎輕輕冷哼了一聲：［誰讓本系統有個亂花錢的宿主，只能夠開點源了。］

    顧行一忍不住微笑起來，將筆記本合上，帶著出門準備去吃個晚飯。

    注意安全。孤僻而沉默的老人突然叮囑道。

    顧行一一下子有些受寵若驚，回過頭來，卻見老人輕輕地笑了一聲，又恢復了一副棺材臉。

    晚飯是在食堂食用的，顧行一小心翼翼地嘗試了一下幾道經典名菜。

    當然他機智的避開了仰望星空派。

    隨后，他看著一盤子鼓喃喃的圓球，小心翼翼地用刀切開，里面是羊雜，燕麥，洋蔥等奇形怪狀的東西，至于口味，只能說非常獵奇。

    至于另外一盤鰻魚凍，只能說朝國人的魚凍與雨國人的魚凍之間存在著巨厚的壁。

    沒有味道，并且有點腥。

    顧行一有點后悔沒有帶一瓶生抽過來，或許這樣可以拯救一下子這道菜。

    兩道菜讓顧行一好好領略了一下雨國的黑暗料理，深深感慨怪不得小妹反復強調要掌握一手好廚藝。

    好在他們家有一個優秀的管家。

    可見，有錢雖然不能解決所有事情，但真的可以讓人很快樂。

    然后顧行一又財大氣粗地去GD買了兩桶冰激凌，總共有兩升，絕對可以給這個夏天帶來無比倫比的快樂。

    溫思準時地出現在校門口，將顧行一接上車：先生看上去很愉快的樣子。

    是啊，顧行一玩著手機，給自己注冊了一個人臉書賬號，然后拍了張冰淇淋的圖片放了上去，據說這邊的冰激凌很好吃。

    但是為了您的身體健康考慮，您每天只能夠吃一杯，溫思從容地把兩大桶冰激凌塞進了車載冰箱里，短時間大量食用冰激凌會造成頭痛，這不應該是一個學者對待自己大腦的方式。

    顧行一有的時候相當自我任性，但面對身邊人的關心，他永遠是沒有辦法抗拒的。

    即使對于系統出品的身體強化劑有十足的信心，顧行一也只是惋惜地看了一眼冰箱，乖乖地接受了安排。

    回了莊園，小x早就已經提前放好了熱水，顧行一舒舒服服在浴缸里泡了個澡，接過無人機遞上來的浴袍，自然地披上。

    突然意識到不對的顧行一：小x，你的攝像頭是不是還開著？

    無人機前的屏幕閃了一閃，乖巧蘿莉音答道：統統給我傳過隱私協議。

    繼續保持，顧行一在心里舒了口氣，也謝謝統統。

    ［不客氣，應當的。誰讓可憐孩子有個不靠譜的爹呢？］系統日常懟。

    顧行一摸摸無人機，心生愧疚：小x，你最近有看上什么玩具嗎？

    有啊，小x的聲音居然透著股雀躍的味道，我把他們傳給X。

    顧行一放在一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他打開來一看，忍不住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