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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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著視線,一動不動看著自己擱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 我會去良久,才又開口道。 然而話說到一半,又不知何由地停了下來。 再度出現的短暫沉默,最后以徐新低笑聲宣告結束。 剩余的內容林安沒再說下去,似乎也無需再說,這段在第三人諸如從頭到尾一頭霧水的丁華聽來簡短而模糊的對話,于他倆來說,卻如同這世間最通俗易懂的一道暗語。 徐新笑過后,快速且精準地將這中斷在了半路的對話獨自補齊。 去哪兒? 地址稍后發給你。 怎么去? 打車,或到家后給我發條短信,我會讓小王去接你。 而至于什么時候去,幾分幾秒,幾時幾刻,徐新給出的答案則更是直白清晰。 只有三個字,我等你。 手機被交還到丁華手里時,自然逃不過對方的一頓盤問。 林安沒有多說,連下車前丁華叫一塊兒吃晚飯的事也一并含糊拒絕了,搞得丁華抓耳撓腮,對兩人先前在電話里一番語焉不詳的對話更加好奇不已,只可惜林安悶葫蘆一個,任他如何插科打諢套話都不管用,最后只好滿臉不甘地目送人上了樓,才唉聲嘆氣地終止了此次的護送任務。 徐新的短信早在通話掛斷后就發了過來,林安在丁華車上時因為心虛只來得及匆匆掃了一眼,并沒有細看,此時終于只剩下他一個人,才將這條信息重又翻出來細細看了一遍,可他沒想到,短信上所提及的地址,竟不是徐媛以往留在家校聯系簿上的那一個,晚林路2630號,距離X中所在的博愛路只有一公里,而距離他所在的翠芳苑,也不過是在其基礎上再加上不到兩百米而已。 林安對著這個地址愣了愣,一絲疑惑襲上心頭。 徐新的消息在此時又涌了進來。 到了? 林安微微定了一定神,撇開心中適才忽然升起的那一縷疑慮,回對方:恩。 十幾秒后,手機一震:那我現在就讓小王去你那里? 林安連忙又回:不用,我自己過去就可以,距離很近。 好。那頭又道,幾秒后,又傳來一句:路上小心。 林安對著這條消息微微笑了一下,又抬頭朝眼前的這間出租屋張望了下,隨后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帶上門走了出去。 五分鐘后,他便重又回到了翠芳苑的門口,路邊有不少往來穿梭的空的士,林安攔下一輛,上車后不過幾分鐘又下來,隨后循著對方留給自己的門牌號在小區中稍微一轉,幾乎沒費多少時間,便順利找到了短消息上的具體位置所在。 按響門鈴的時候,心臟不知為什么又一次狂跳起來。 但這一次,徐新卻沒給他太多時間去調整和平復,他像是等待已久,甚至當林安抬起的手才剛剛放下,門便被人從內向外迫不及待地推開。 一張略顯憔悴疲憊的臉出現在視線里。 林安顯然沒料到對方會出現得這么快,一時怔在了原地,他微抬著臉,看著對方微有些蒼白的嘴唇和臉龐,干澀的喉口不由滾動了一下。 徐新手虛握在門把上,將他那所有細微的動作和眼底掩飾不住的憂心盡收眼底,片刻后,才退開一步,脈脈望著對方輕聲道:進來? 門在兩人身后關上。 徐新在玄關處的柜子里隨便找了雙備用拖鞋遞給他,林安接過換上后,跟著對方朝屋內走去。 徐新所在的這個公寓不算很大,兩室一廳,加上廚房、衛生間和陽臺,也就百余平的樣子,但由于只有他一個人住在里頭,再加上裝修時色彩太過單一的風格,還是顯得有些空曠,更別提眼下的他衣著松垮、臉帶病容,時不時還要握拳低咳兩聲,就更顯出幾份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可憐感來。 林安從沒見過這樣的徐新,在他印象里,從兩人在那個老舊機械廠相遇起,對方看向他的目光中就帶著股不容置喙的冷硬,即便在后面的相處中,那人對他的態度逐漸由鄙夷排斥轉變為不由分說納入羽翼,那份固執的強硬也不曾有絲毫改變過自己為流言所害被廠里流子圍困在胡同口時,是這樣,自己在無論如何拼盡全力也無法融入那個用拳頭說話的圈子時,是這樣,甚至當他于心不忍,想要退出由他順手推舟所布下的陷阱時,也是這樣。對方曾在宿舍慘白的燈下告訴他:從今往后,你跟著我;在氣味嗆鼻的cao作臺后取笑他:怎么,泡個妞也能害臊成這樣?甚至在寒風凜凜的夜色下兩眼冒火地沖他怒吼:想走?林安你他媽的想都別想! 一切皆都歷歷在目,銘刻心底,哪怕那人在施與這些維護和善意時,時常還要借用兇神惡煞與吊兒郎當來作為掩飾和包裝。 徐新見對方自進門后便呆呆地望著自己,不由微微一笑,問:怎么這樣看著我? 林安沒回答。 徐新見狀挑了挑眉,稍沉下臉,佯作不滿道:后悔了?說著緊盯著對方的雙眼,意有所指地低聲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林安似是被這過度灼熱的目光所蠱惑,輕搖了下頭,不,不后悔。 徐新見他那分外嚴肅地模樣,忽然忍不住笑出聲。 林安這才回過神,臉霎時漲得通紅,他慌忙將自己無意間直直盯著對方的那太過赤`裸的視線收回,轉向了自己的腳尖。 徐新不再逗他,清了清嗓子后溫聲問他:吃過飯了嗎? 林安接到陳建良電話后就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后又到了徐新這里,一路上別說吃飯,連口水都沒想起來去喝。 他搖了搖頭。 徐新又問:餓不餓?要不要讓小王在附近打包點飯菜過來,還是你想出去吃? 林安又搖了搖頭。 徐新不解,恩?了一聲。 林安不再敢接對方的視線,目光游離著,好一會后才輕聲解釋著說:外面的東西都太油膩,言畢飛快掃了徐新近在咫尺的脖頸一眼,繼續說:對你的嗓子不好 徐新眼中笑意更甚,他上前一步,讓原本就挨的極近的兩人靠的更近。 他看著對方臉脖耳周迅速泛起的輕紅,突然開口接過了他的話:所以林老師的意思是打算親自下廚,為我洗手作羹湯了? 視線所及中,林安越來越紅的耳頸明顯瑟縮了下。 他皮膚一直有些蒼白,徐新十二年前就知道,動輒就容易臉紅,他也知道,而當這紅逐漸爬滿對方的臉頰,將那份蒼白遮蓋籠罩住,所散發出的動人色澤,他更是比誰都清楚。 他甚至曾幻想過,當這紅脫離自己的雙目所見,蔓延向某些無法訴諸于口的、隱秘的方向。從短短一瞬,到難以抑制;從偶爾失神,到身陷夢靨。 或許是由于這太過于近的距離,又或許是近日那擾人心神的病毒在作祟,徐新的目光滯留在那人身上,眼中的戲謔漸漸消失不見,竟產生了一絲迷惘,直到對方主動抬起頭望向他,才神志一凜,稍稍拉開了這對兩人來說都太過危險的距離。 林安的回應簡單而隱晦,他沒有正面回答徐新那太過曖昧的問題,只在盡力壓制的羞赧中小聲問道:你、你家的廚房在哪 徐新聞言微微一笑,又看了他一會,才將人領往了位于玄關一側的廚房,隨后大方地向對方展示了立在角落里空空如也的冰箱。 林安看著只隨意放置了幾瓶飲用水的冷藏柜,眼中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他忍不住掉頭看向了斜倚在自己身旁的徐新,訥訥張了張嘴:你 徐新看著他那萬分詫異的神情,低下頭笑了笑,結束了這從一開始就是即興而起一場的玩笑,當真了? 林安微怔。 徐新又一笑,沖他溫柔道:你難得來一趟,又剛從家趕來,我怎么忍心真的讓你東奔西跑忙里忙外? 說著從櫥柜上直起身,抬手關上了冰箱的柜門,準備朝外走去,走吧,樓下附近有幾家館子我正好去過,味道還不錯,手藝雖然不如你媽,但也還湊合,我帶你過去。 卻不想話音剛落,自己的手臂就被人從后面輕輕拽住。 徐新稍一愣,回過頭。 只見林安正看著他。 沒關系。那人盯著他,忽然開口輕聲道。 我我可以去買。說著又低下頭,緊張的同時又小心翼翼道:剛剛來的路上,我看見馬路對面有個菜場 徐新沒答話。 林安沒聽見回應,抓著對方的手僵了僵,他迅速抬臉看對方一眼后,目光又躲閃地飄向了別處,半晌后,才聲如蚊蚋地繼續道:如果你愿意等的話 徐新卻仍舊沒答話。 林安又等了一會,終于抵不過這無聲的煎熬,悄悄轉回了臉來只見對方的視線正一動不動地定在自己因緊張而指節泛白、卻仍不忘牢牢捉住他的那只手上。 林安這才反應過來,臉更紅了幾分。他連忙松開了手,站在原處惴惴不安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許久,才聽身前傳來一聲輕笑,一道沙啞的聲音隨后響起,我陪你。 此后的幾十分鐘乃至幾個小時內,林安都有種恍如夢中的不真實感。 徐新拿了鑰匙,隨意披了件外套便跟他一塊出了門,兩人沿著小區的綠化帶并肩走著,向著同一個方向,肩臂在行進中時不時地相撞,似某種無聲的親密,卻又總在轉瞬間錯開,像假意偽裝的疏離。 如此地分分合合中,卻彼此都再沒開口說話,直到走進了小區門外掛著提示牌的大型菜市場。 午后的市場已不復早前的熱度,密布的各類攤鋪前鮮有人光顧。林安在時蔬區徘徊了片刻后,終究還是忍不住別過臉,略有些赧然地輕聲問站在身邊的徐新道:你想吃什么? 徐新看他那無比慎重緊張的行狀,不由微微一笑,他環顧四周一番后,隨口報了幾個菜名出來。 林安聽后,不知為何臉又控制不住地紅了起來,他看向還在認真思索并準備繼續報下去的對方,眼中似多了些什么,伴隨著心中噴薄而出的熱潮一齊涌動。 徐新因病而微微發白的嘴唇不斷張合著,碧雪豆腐、糖心蓮藕、筍尖炒rou等林安熟的不能再熟的菜名從口中源源而出,可他知道,這些遠不是那人所鐘愛的,自己印象中的徐新,最愛在收了工后的夜晚帶上三兩兄弟好友,窩在永寧街的長巷頭涮上一鍋辣魚頭,他不忌辛辣,愛烈酒,相反最吃不慣的,便是眼下這些被他數如家珍的、向來被他列為寡淡無味的清粥小菜。 就這些。徐新報完最后一道菜,收回了搜尋在各個攤位上的視線,將臉又轉了回來,卻見站在面前的林安正一語不發異常專注地看著他,不禁笑問:怎么了? 林安挪開目光,讓眼眶里那股兀然而起的酸澀及時剎住車,搖頭道:沒,沒什么。 徐新笑笑,沒再追問。 兩人在紛雜的市場中走走停停,很快便將需要的食材購買妥當,之后便各自拎上兩三只購物袋,一塊兒走在了折返的路上?;貢r的路和去時一樣,安靜、沉默,除卻行走間兩人交織在一起的步伐和塑料袋摩擦所發出的輕響外,再無其它多余的聲響。林安一路上考慮著稍后下廚后的菜色搭配和調味等問題,整個人反而比先前那莫名緊繃的狀態要放松不少。 不多時,兩人便再次回到了徐新的住所。 在對方的指引下,林安很快便大致摸清了這間同其他房間相比新的不像樣的廚房構造,他將油鹽等調味品從久未開啟的櫥柜中紛紛取出,又默默翻找出了幾只可以充作擇菜洗菜用的碗盆,之后就開始了開火前的各項準備工作。 徐新始終靜靜站在他身側,時不時搭把手,例如遞些瓶瓶罐罐,又例如從對方手中接過些空下來的碟碗。從頭至尾,那人專注地做,他就專注地看,偶爾指掌間相觸,那人也總會順勢向他投來緊張又羞澀的一撇,隨后又在鍋鏟的翻炒聲中迅速將視線轉開。 四十多分鐘后,林安關上火,將最后一道小炒菜盛入了徐新適時遞過來的瓷盤中。 鮮亮的菜色在餐盤中冒著裊裊熱氣,徐新一手端著,湊上前去輕嗅了下,抬眼看向一臉忐忑又略微期待望著自己的對方,笑道:不錯,很香。 林安眼神閃了閃,神色間微有一絲羞窘,嘴角卻控制不住悄悄揚了起來。 飯菜很快上了桌,兩人相對而坐,林安握著筷子,安靜地吃著,一雙眼卻不時注意著對面徐新的動靜無論對方是吃一口飯,還是夾一筷子菜,亦或拿過勺子喝上一口湯,他都會下意識地停下自己手上的動作,偷偷地抬起臉去看。怕飯太軟或太硬了,怕菜太咸或太淡了,怕湯太燙或太涼了。明明自己早已都一一嘗過,卻依舊忍不住,偏要通過對方的一舉一動去做第二次判斷。 徐新察覺到他的目光,又吃了幾口,忽而心念一動,故意微皺了下眉。緩了緩夾菜的動作。林安看見,握著筷子的手一緊,出聲問道:怎么了?是是不是不合口味? 徐新一時沒答,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林安問完便有些后悔,他暗暗抿了抿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自己匆匆趕做出來的飯菜,清炒萵筍,rou沫蒸蛋,玉米排骨,對方先前在菜市怎么說的,自己就頭昏腦漲地跟著買了,卻不想想,眼前這些無一不是自己平日里偏愛的,又怎么會對那人的胃口? 思及此,原本尚有些期待的神情,一時也變得有些黯然。 卻不想正自怔忪間,對方突然開口叫了他一聲。 林安。 林安抬起頭,只見對方不知何時已斂去了眼中的笑意,正異常認真地望著他。 你能來,我很高興。對視間,徐新突然輕聲說道。 林安一愣。 徐新又看了他一會,目光糾纏中,似是在剎那便洞悉了對方內心所想。他掃了擺放在桌上簡單樸素的兩菜一湯一眼,慢慢地,藏在眼底的笑意重又悄然浮現。 于是兩秒后,林安便聽見對方在另一端繼續向自己說道:更何況林老師難道沒聽過一個詞,叫愛屋及烏? 林安全副心神都放在徐新對飯菜的評價上,一時沒能完全理解對方語中那隱含的暗示之意,等數秒之后轉過彎來,臉霎時又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