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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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略有些凹凸不平的小路,徐新再想送,也再無法往前進一步。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似乎在等誰來先一步將這突如其來的沉默打破。 深淺不一的呼吸中,最終還是由徐新照例先開了口。 他看著外頭漆黑的夜色,低聲說:到了。 林安沒有回復。 徐新等了會,忽然輕嘆了口氣,打開車門下了車。林安聽見動靜后一愣,也隨后跟了下去。 晦暗不明的光線中,他看著對方繞到車后,打開后備箱,取出行李箱,隨后朝自己一步步走了過來。 去吧。 林安伸手去接,可提桿卻停留在另一雙手中,紋絲不動。 忙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 幾秒后,徐新低沉的嗓音又響起。 林安微垂著視線,目光落在兩人相距咫尺的手上,默然點了點頭。 隨后,徐新便松開了手。 林安拉著箱子向不遠處的岔路口走去,眼睛不知為何有些酸澀,幾步之后,突然又聽對方在身后叫了他一聲。 林安! 林安身形一頓,立刻回過了頭。 徐新站在樹下,微笑著看向他,好一會后才輕聲道:國慶快樂。 林安嘴角勉強勾了勾,前行幾步后一個拐彎,徹底消失在了夜幕中。 徐新望著眼前無比寂靜一片漆黑的小路,并沒有立即離去。他斜靠在車蓋上靜靜站了片刻,從兜里掏了根煙出來點上,對著前方林安消失的路口默默抽了一會兒,幾番吞吐后,卻覺得索然無味,便又把煙滅了,準備轉身回車上去。 卻不想剛回過身拉開車門,身后卻忽然傳來一陣隱隱的腳步聲。 短暫、急促。 他回過頭去,只見幾分鐘前剛從自己跟前離開的林安,此刻正微微氣喘地重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徐新沒料到對方居然會去而復返,眼中不由露出了一絲驚訝。 林安氣息不穩地看著他,許久之后,才鼓足勇氣地沙啞開口道:你、你愿不愿意 可突然又噤了聲,只剩無法克制的喘息擴散在蠢動的晚風里,無比清晰。 徐新看著他,不曾打斷,也沒有催促,只不發一語地注視著、等待著。 林安的眼中似有光在流動,加上夜的迷惑、風的催動,一切恍若瞬間倒退回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刻。 林安站在距離徐新不到十米處,再張口時,聲音由于畏懼和怯懦漸漸低了下去。 你愿不愿意去、去我家坐一會兒 可異常專注的徐新還是捕捉到了消失在對方唇齒間的,那斷斷續續、無比微弱的兩個字。 那久違的兩個字 徐、徐哥。 徐新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會,隨后一言不發地走到了他身邊,無聲回應了這難得一見的盛情邀約。 兩人一前一后往林所在的方向走去,沒幾分鐘,便到了一扇簡易的防盜門前。 安在門外水泥墻壁上的照明燈并未打開,黑暗中,只見一只箱子被遺落在門外,顯然是有人走到此處又匆匆折回,慌亂中連門都未及去開。 林安為這無意中所彰顯的沖動和急切而微覺窘迫,他手忙腳亂地從口袋取出鑰匙,耳根發熱地插入了鎖孔。 門被推開的瞬間,林母的聲音從前廳處傳來。 誰???是不是林子回來了? 話音未落,便見一衣著樸素的老婦按開后屋的燈,拿著塊半干的抹布從廚房中快步走了出來。 林安上前幾步,笑著對林母應道:媽,是我。 林母高興得很,剛要再說些什么,一扭頭卻見另有一高大身影站在門口,她愣了愣,旋即將視線轉回到林安身上,這是 林安莫名有些緊張地笑了笑,可還沒來得及開口,等在門邊的徐新便主動跨過門檻,微笑著向臉露疑惑的林母招呼道:阿姨您好。說著看了眼林安,繼續道:我是小林的朋友,姓徐,正好來X縣辦點事,就順道送了他回來。 林母顯然沒將這個十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人認出來,也是,徐新的變化太大,無論是從穿著打扮,還是從神態舉止,都不再復當年那個混混頭子。 因此林母的疑慮只從心頭一閃而過,緊跟著便熱情萬分地將人迎進了門,哦哦,難怪呢難怪,我說我家林子怎么回來得這么早,本來以為起碼要到□□點才能到呢。 林安見母親只顧著絮絮叨叨,并未認出徐新來,心里不禁沒來由地松了口氣,順勢關上門輕聲應道:嗯,所以我就就把人帶回來喝口茶吃點東西。說著看了看正滿眼笑意望著自己的徐新,接著說道:我朋友我朋友他還沒來得及吃晚飯 林母自然對身后兩人的眉來眼去毫不知情,她重又回到了廚房間,聲音隔著半堵墻傳了過來,應該的應該的,哎,林子,你先帶你朋友去坐,媽再炒幾個菜就能開飯了,啊。 林安應了聲,將行李箱放置在角落后,又規規矩矩地走回到了徐新身前,小聲道:我帶你去客廳。 到了客廳后,又對著稍顯陳舊的沙發道:請、請坐。 徐新看著他那謹慎小心的樣子,倒有種自己是主,而對方才是客的錯覺,忍不住便笑了起來:別緊張。他溫聲道。 林安臉一熱,呆站在暖黃的燈光下片刻后點了點頭,隨后像是為了掩飾住什么般,又愣愣轉身去幾步之外的圓桌上拿林母一早就準備好的瓜果。 徐新莞爾,略一打量四周后便隨意落了座,對著他的背影問道:林叔叔呢? 林安挑水果的手一頓,好一會后才低聲回道:我爸他2000年的時候就走了。 徐新一愣,隨即道:抱歉。 林安搖搖頭,不一會兒后端了滿滿一盤水果過來,輕輕放在了徐新身側的矮桌上。 徐新看著他半垂落的視線,以為對方是被自己戳中傷痛往事,連帶著臉色也變得黯然,于是也不再開口,只隨便拿了個林安適才遞給他的橘子,靜默無聲地剝了起來。 其實林安對于父親的離世并無太多傷感。 林父在世時脾氣便極為火爆,林母在嫁過來之前,尚且還能裝模作樣做一番掩飾,但也時??酥撇蛔虞m就要發火動怒,等到婚后,便演變成了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林母體弱,時常被打得渾身是傷,卻仍要每天小心討好著、伺候著,并在尚且年幼的林安面前強作笑顏,后來林安大了,林父身體也差了,打不動了,不順心的時候就改成了言語侮辱,這在X縣不是什么秘密,但大伙兒好像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只感嘆林母的處境頗為艱難可憐,但好在還有個爭氣的兒子,從小成績拔尖,又兼沉穩懂事,從來不讓人cao辦點兒心。 而林母也早已麻木,從年輕時的痛哭到最后的無動于衷,除卻身上快速衍生出的歲月痕跡,再沒什么能讓她為之動容。直到林安多年前在讀大學時出事。 那就像是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林父的打罵已在其次,更多的,卻像是一生的希望都就此斷送。 林安看著母親在眼淚中忍氣吞聲苦苦壓抑地度過了半輩子,直到父親因病離世,她這一生的苦,才終于吃到了頭。因此當四年前面對著那具老朽不堪的遺體時,林安甚至不清楚自己內心深處究竟是憐憫和悲痛更多一些,還是慶幸與喜悅更多。 只是林母的臉上卻在那之后漸漸開始有了笑容,年輕時被強行打磨掉的青春似乎也回流了些許,人亦變得不再那么呆滯木訥,說是脫胎換骨重獲新生也不為過。 晚飯很快便做好,林母脫了圍裙,先端了兩個菜過來,她沖沉默無聲坐在沙發上的林安和徐新招呼道:都做好了,來來,快坐過來吃吧。 林安猛地回過神,站起身想要幫忙,被林母攔住。她快兩個月沒見著兒子,此時是真心高興,笑著囑咐道:哎不用不用,你快陪著你朋友坐下,廚房里也沒幾個菜,媽再跑兩趟就完事兒了。說著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朝徐新那兒看了眼道:對了,你朋友喝不喝酒?要不要媽上旁邊超市買點兒回來? 林安頓時想起徐新曾經也算是個愛酒的,便將目光轉向了自己身旁。徐新笑了笑,拒絕道:不用麻煩了阿姨,我等會兒還要開車,說著若有似無地朝林安看去一眼,回C市。 林安聽到這話后,不知為何,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失落。 林母不覺,幾分鐘后,三人都坐在了飯桌旁。 林家近幾年日子過得寬裕了許多,家里也比上一回徐新來時要像樣,多了不少裝飾,加上多年前林安父親還在世時,不知從哪兒聽說X縣的這一帶不久后許要拆遷,求財心切的他立馬變想方設法地在其余空地上又多加了些磚瓦,愣是把房子擴到了原先的兩倍。 只可惜到現在,這份苦心經營也沒能得到回報。 林母席中見徐新時不時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四下,笑著問道:飯菜還吃的慣嗎? 徐新收回視線,也回以一笑,夸贊道:阿姨手藝很好。說著向林安看一眼,玩笑道:難怪小林被養的這么好,在X中被女學生一窩蜂地追著跑,不少女教師也私下里偷偷打聽他呢。 林母聽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心里卻很高興,林安年紀實在不小了,村上像他這個年歲的大多早就娶了妻,連孩子都好幾歲了的也大有人在,林安在她眼中什么都好,也讓人放心,只有一件叫她暗暗憂心不處對象。 林母先前也暗示過好幾次,那時候林安還在X縣教書,起初也算聽勸,林母說什么,他也都會試著去見一見,但總是好景不長,談不多時便不了了之了,理由也就那么幾個,不是觀念不合就是性格不合,林母糟了大半輩子苦,知道婚姻和睦的重要性,便也不逼他,總是聽說哪家的姑娘對他有意,又或是人品不錯,就找機會讓林安試著去處一處。 可后來,林安卻顯得對這件事越來越抵觸和反感,但一向脾性溫和的他也沒什么特別激烈的反應,只推脫自己工作忙,又說近來學校器重他,連年讓他帶著高三,孩子們的前途重如千斤,他實在分不出心神考慮個人問題。 林母不好多說什么,但心里卻很是焦急,如今林安去C市工作了,她想過問林安終身大事的機會就更少了,因此眼下一聽徐新這樣說,忍不住便要嘮叨幾句。 她看著只顧悶頭吃飯的林安笑著嘆了口氣,又轉而對徐新道:有什么用呢?他自己不上心,再多人中意他也 說著又嘆了口氣,唉,這么多年了,也老大不小的了,就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喜歡什么樣兒的,要我說啊,樣貌不用苛求,普普通通就好,關鍵是人好、心好,等以后老了,能互相照應著,最好,我也能放得下心。 林安機械地動著筷子,這些話他聽林母說過無數遍,以往的他雖心懷歉疚,卻也還能淡然自處,可如今徐新就坐在身旁,這尋常的一字一句,便仿佛搖身一變,成了一根根看不見的針和刺,讓人心慌氣短、如坐針氈。 徐新點頭稱是。 林母說了幾句,心里頭舒暢了不少,忽然又話鋒一轉,笑著問徐新道:對了,聽你剛剛說學校的事,難道和我們林子是同事? 徐新笑了笑,沒有否認。 林母一想也是,林安以前一直是在X縣工作,近兩個月才去了C市,人生地不熟的,他性格又內向,哪兒那么容易就交得了朋友,如果是同校的同事,倒說得過去。 林母這么想著,又看徐新時不時就要朝林安那兒看兩眼,偶爾還會夾點兒菜送過去,很是要好親密的樣子,心里不由也略感安慰,她總覺得林安年少時過得太苦,因此總擔心他在外頭時沒人照應著會吃虧,如今見有這樣一位貼心的同事兼朋友相伴他左右,心中對徐新的好感不由更多添了幾分,于是再開口時,話語中也更顯親近了些。 林母看著徐新分外英俊不凡的眉眼,又閑話家常似地接著問道:看著和我家林子差不多年紀,怎么樣,個人問題有著落了嗎? 徐新聽后稍一愣,隨后笑著搖了搖頭道:還沒有。 林安從聽到母親的問題后一顆心就提了起來,捧著碗筷的手亦僵在原處一動不動,連裝吃飯也裝不下去了,只一徑盯著桌上擺放著湯羹菜盤,直到聽到對方的答案。 可林安沒想到,徐新的回答并不止這幾個字,他像是擔心有人無法完全理解自己說這話的真正含義似地,稍一停頓后,又緩緩開口道:我和小林一樣,說著轉過頭去,迎上林安不知何時望向了自己的視線,微微一笑后繼續說道:既沒有結婚,也沒交女朋友。 第15章 林安觸著電般收回了目光。 林母又和徐新說了些什么,他開始聽不分明, 只剩對方不久前那句似是而非的澄清滯留在心底, 揮之不去。 不過是一頓家常便飯,不多時, 便在林母的絮叨中進入了尾聲。 林安吃得心神不寧, 相較之下,反倒是徐新表現的更隨意自然。 又過了幾分鐘, 林母便簡單收拾了番率先離了席,少了一個人的桌上頓時陷入了一片與方才截然不同的寂靜。 徐新一改先前同林母的談笑風生, 只一味坐著,林安也微垂著頭, 想找機會說些什么, 卻幾次話到嘴邊又堪堪忍住。 突然,徐新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這頓不算。 林安反應不及,轉頭看他。徐新見他眼露迷茫, 不禁一笑, 朝還留在桌上的幾道菜丟了個眼色,隨后在對方不解的視線中把話點透挑明, 上周五晚上,你親口承諾的。 說著略一揚眉, 語帶揶揄道:怎么林老師, 給忙忘了? 林安視線微一閃爍, 在地方緊盯著自己的目光中低下頭, 低聲否認道:沒、沒有 徐新輕笑了聲, 又要開口說些什么,林母的聲音卻在這時忽然出現在了門口。 哎喲林子,外頭突然下大雨了,這么晚了,東吳大道那兒還在修路,不太好走,要不讓你朋友今晚就在咱家先住一夜,明早再回去? 她手上還拿著潮濕的抹布,水珠順著邊角滴落在地上。 林安一愣,下意識便朝徐新看去。 那分外小心的模樣,仿佛怕被拒絕一般,可仔細看,又更像是怕他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