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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最后一層里衣褪下,許明奚一驚,寬厚的身背新傷舊傷滿布,干裂的血漬舊痕如火龍的盤旋在側,心口的箭傷不過毫厘傷及心脈,手臂和肩頸皆有一塊血rou割下,最近才長好新rou。 “這剜傷長三寸,應是銳器剜開了血rou,腐rou增生,約莫六年有余,這劍傷長一尺,非普通長劍所傷,應是東洋刀劈過來,躲閃未及留下的,大概有十年時間......” 自己的聲音幽幽回蕩在耳畔,似乎曾幾何時,她細數著他的傷口。 忽地,低低的哽咽抽泣聲響。 沈淮寧一轉身,她早已哭成淚人。 “奚兒,你怎么?” 許明奚搖搖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顫聲道:“我不知道,看到你這些傷,我不知道為什么好難過,就是像刀剜心一樣,心都要碎了?!?/br> 同樣的話,她又說了一遍。 沈淮寧將她抱在懷里,撫著后背順氣,心里又疼又癢,屈膝抱起,慢慢放到床上。 未等她應聲,溫熱涌上面頰,沈淮寧稍稍俯身,吻著她臉上的淚,及至眼角,隨即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撫著腹部,似在讓孩子安分點。 鼻息縈繞在側,兩人鼻尖蹭了下,對視之際,許明奚躲開目光,冰涼的唇卻輕輕覆上,熟稔地撬開牙關,摩挲著唇角,黏膩的水聲悠悠回蕩。 “嗯哼......” 沈淮寧立刻松開了她,“可是有不適?” 許明奚抿唇搖頭,指腹輕撫著他心口的傷,“感覺還好,要不你再......再親一下?!?/br> 他沒忍住笑,隨后拿了個枕頭墊在她腰下,俯身吻了下去,掌心相擁間,十指緊扣,花鳥金絲楠木屏風掩映著二人身影,已是久違。 不過親吻,許明奚就面紅感到暈乎乎的,以至于后面為他換藥時總是心不在焉,瞧著這鬼斧神工的脊背,每一分都恰到好處,流暢的線條及至桃尻,似乎有些與之相關的零星畫面閃過腦海,害得她又羞又臊。 沈淮寧倒是把這當自己家似地住了下來,在來之前,除了處理朝政,也找來了太醫嬤嬤問身懷六甲者的相關事宜,如今照顧起來也得心應手,還得南朝御醫的夸贊,只是趙維楨頗為不對付,三人吃飯這氣氛總感覺令下人倒吸口冷氣。 許明奚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走路也有些費力,還時常多眠,沈淮寧干脆就在庭院的常青樹下的做了把搖椅,她很是喜歡,有時在搖椅看會兒書就睡著了。 也時常聽沈淮寧講她以往在北朝的事,她都努力記下,只是每每要想起來時,總是模糊的虛影,很不真切,他也沒逼她,順其自然便好。 一日清晨,許明奚被肚子里的孩子鬧得早醒,睜眼就看到沈淮寧酣睡的樣子,她差點嚇得驚呼一聲,往后退了一步。 他睡本來就淺,為照顧她可能起夜都會睡在軟塌上,也怕不小心傷到孩子,許是昨夜累了,竟睡到床上來。 如今被褥一動,他便醒了,注意到許明奚微驚的目光,想是她還未適應,便往后退了下,兩人隔開些距離。 不料腰間一緊,許明奚手搭在他腰上。 “要摔下去了?!?/br> 說罷,她眉間微蹙,這句話總感覺在哪聽過,好像就是他說的...... 沈淮寧察覺她的異樣,“你還記得嗎?我們在天寧山村,在楊姨的木屋里,你也是這樣后退,我就這么同你說的?!?/br> 許明奚掩去些許失落,搖了搖頭。 “無妨,這些小事,不記得也正常?!彼⒖虘?,給她捻好被角。 許明奚咬了下唇,眼眶微紅,喃喃道:“對不起,我是不是讓你們失望了,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可是,我真的想去記起來的?!?/br> 沈淮寧將她攬入懷中,揉著腰上xue位,吻了下眉心,溫聲道:“沒事的,就算記不起來,我幫你記著就好?!?/br> 許明奚攥緊的手松開,點著頭,輕輕回抱著他,漸漸心安下來。 南朝的日光化作金箔撒落,透著雕花窗欞,竟多了幾分新色,喜鵲在窗欞格上停留,朱紅眸子望著寢殿內,微微歪著頭。 待一月之期將近,許明奚坐在樹下躺椅,光影浮掠下,樹影濺灑在她的紗衣上。 她看著沈淮寧給她寫的在北朝過往一切,細枝末節盡在其上,可這即將呼之欲出的感覺又未能印證,不禁愁緒涌上,看向廊檐之下,沈淮寧正做著小木馬。 不多時,庭院外傳來戲唱聲,松山殿管事的嬤嬤據說是戲臺班子退下來的,唱的戲都是趙燕綏愛聽的,她時常在數賬時都會唱上兩句,如今唱的竟是四季相思。 嘩啦一下,許明奚手中的書掉落,循聲望去。 沈淮寧停下手中的事,走過來幫她撿起,“怎么了?這四季相思也別有一番意味?!?/br> 許明奚抬眸,“你知道?” “對??!我和你回門到許家那晚,你唱過給我聽的,雖然唱的一言難盡?!鄙蚧磳帍娙讨?,搬了張小椅坐在她跟前,看到石桌上的《樂府詩集》,翻閱著,“不如我給你唱一段,這可是跟我舅舅學的?!?/br> 許明奚連點著頭,怔怔然地。 沒多久,清冽的嗓音如飛泉鳴玉般回蕩在耳畔,順著潺潺泉水淺吟,低沉且磁性,玉石之聲猛地搭上某根弦,似是而非的場景慢慢浮現在眼前。 及至四季相思的最后一句——“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