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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躲開季云深想要殺人的目光,匆匆上前欠身,自宮苑搬了張京騰圈椅過來,扶著李煙芷坐下來,小心不牽著傷口。 眼神示意下,常福瑞面色一沉,問道:“長公主,這按規矩,理應三品朝臣皆到齊才可以宣,這上將軍位列一品還沒到,是不是......” “宣?!崩顭熫埔蛔执驍?。 常福瑞身下一抖,只好在眾重臣下虎視眈眈的目光下,取出圣旨,高喊道: “圣旨宣?!?/br> 眾人齊刷刷跪下,唯有李煙芷仍安坐在側,品著蓋碗茶。 常福瑞眸光微閃,連忙清了下嗓子,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近朕體不平,志在夜不寐,不能聽政,故監國以江陵,愿盡眾臣之力以助之,欽此?!?/br> 熟悉的宣旨聲幽幽回蕩在金明殿內,有些難以置信的朝臣抬頭相望,卻只能忍住不發作,有些朝臣志在必得,喜笑言表。 宣旨一刻末了。 季云深沉聲道:“眾朝臣傾力助之,這也得看人是誰,臣下沒見識,這長公主來行監國之職,這還真是盤古開天辟地的奇事???” 話止一息,大家的心幾乎都提到嗓子眼去,時刻瞄著禁軍的情況。 李煙芷低眉一笑,由小福子扶著她起身,淡聲道:“季大人這是因本公主女子之身,而多有偏駁,那本公主倒想問問諸位,這北朝皇族上下,還有誰,比本公主更有資格來行這監國之職?!?/br> “太子到!上將軍到!” 外面傳來小火者的高喊。 循聲望去,沈淮寧正帶著李正則進來。 李正則一襲明黃袞冕,頭戴遠游冠,可舉止神態依舊是七歲小兒,甩著衣袖跑進來,發出陣陣贊嘆。 “這金色的屋子可真好看,還有好多人??!誒!你這老頭的胡子挺好看的?!?/br> 說著,眼睛發亮,一手扯著老文臣的胡子,害得這曾經彈劾過成寧軍的酸儒文臣氣得鼻紅臉青,暗聲罵著“無知小兒”。 幸而被沈淮寧小聲哄著阻止,護到身后。 隨即,他向前頷首道:“長公主,臣下來吃,還望恕罪?!?/br> 李煙芷眼角微翹,笑道:“上將軍這時帶太子來,不會是讓他來行監國之職吧?” “有何不可?” 此話一出,眾人驚愕。 李煙芷更是肆無忌憚地大笑,復又冷聲道:“一個癡兒,簡直就是個笑話?!?/br> 老丞相悻悻地上前,頷首道:“其實也無不可,若是臣下幾個老臣相助,也可以讓太子接手朝中政務?!?/br> 老丞相三朝元老,這十幾年來無力阻止李煙芷已是拳拳心痛,如今還要讓一個長公主來扶持朝政,這可比一個癡兒太子監管來得更加可怕。 李煙芷冷哼一聲,拂袖走到明堂之上。 “莫要說笑了,那豈不就變成了朝臣治國?這癡兒就成了你們這些權臣的傀儡,這還如何治?憑何治?我問你們,晉州大旱,寸草不生,西南地裂,房屋頃倒,天災之前,人禍頻生,燒殺不斷,搶掠糧食,甚有人易子而食,賦稅徭役繁重引發動亂,官商勾結牟取暴利,告訴你們,這些本公主都經歷過,而你們又有誰能來治理,誰能擔起這個職責?” “本宮能?!?/br> 熟悉的聲音響起,尋聲看去。 只見李正則自沈淮寧身后緩緩走出,長身玉立,面容身姿一改七歲孩童,昂首挺胸,仍有昔日風采。 縷縷道來:“百姓深受天災之苦,應提前在各州縣設置糧倉和醫署,選擇高山不倒,水漫不淹之處,待天災發生立刻開放糧倉,讓醫者救治,從而安定民心,賦稅徭役過重皆因有些權貴皇族大肆過多修建避暑園林,應定律法,限其工程,各州縣設置清廉處,若是官商勾結掠奪民脂民膏,立刻直達天聽,殺之以儆效尤?!?/br> 字字句句回蕩,敲打著眾人的心,幾乎目瞪口呆,李煙芷更是半字都說不出。 李正則緩緩向她走近,明眸一剎,沉著三年來掩映的精芒,恍如當年風華正茂的太子殿下,他沉聲道:“還有,欺師滅祖者,人人得而誅之;竊密叛國者,應斬;草菅人命者,應殺,姑姑,侄兒說得對不對?!?/br> 倏地,身形一晃,李煙芷被身后的小福子扶著,這才沒倒下,心口一起一伏,傷口竟是撕裂的疼。 李正則與沈淮寧相視一眼,于金玉托盤前,捧起玉璽,向大家問道:“不知眾朝臣對本宮來接下監國之職,可還有異議?” 一時間,老臣幾乎痛哭流涕,老丞相為首的元老官宦激動得跪下,表示自己愿肝腦涂地為北朝效力。 奈何放眼望去,仍有許多朝臣面面相覷,黨閥復雜,亦有明確在李煙芷麾下,也有保持中立苦苦糾結者,其中不乏聲討的聲音。 “太子因三年前意外戰事受傷才落得癡兒之癥,如今竟是假的,這上將軍的腿疾也是假的,很難不懷疑......” 不多時,反對聲漸起,憤慨群起,其中幾位李煙芷的親信更是當面質問,還陰陽怪氣起來。 “太子,陛下為您的癡兒之癥多年來憂心忡忡,如今您竟是有意隱瞞,恐怕枉顧先祖遺訓?!?/br> “上將軍,當時圍獵的山頭被圍得水泄不通,都沒找到刺殺長公主之人,不會是......” 懷疑猜忌的謠言四起,使得本身中立的純臣亦是觀望姿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