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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遠稍愣,他和沈淮寧相識二十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悵然若失的神色,可惜不過一瞬,他斂回眸子,和平常無異,沉聲道: “行了,現在還是收起的你的八卦心,等會兒還有要事要商,倒是你,把人帶進宮來現在又把人家晾哪去了?!?/br> “什么話!”穆清遠立刻不樂意了,“我們家顏煙明理又懂事的,知道我有事要做就沒讓我陪著......” 沈淮寧睨了他一眼,明明是人家煩你了才趕你走吧! “行了行了,你快具體說說,剛剛殿內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不依不饒地,左右來回逡巡,一身花衣如花枝招展的開屏孔雀似的,惹得沈淮寧不勝其擾。 許明奚隨即遠遠看著眼前那抹月白身影,下意識地摸了下頭,這還是他剛剛揉她頭發的地方,心下沉寂古井忽然冒出幾個咕嚕小泡,竟是泛起隱隱梅子初結的酸澀。 不多時,眼前青石磚正有人影攢動,慢慢向她靠近。 許明奚回身一看,有些愣住,喚道:“凌華小姐?” 凌華迎面走來,朝許明奚福了福,“見過夫人?!?/br> 許明奚讓她起身,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由得摩挲幾番,心下又跟著懸起來,柔聲問道:“不知凌華小姐尋我何事?” 凌華身姿豐腴,手臂如羊奶從精致的金花袖流出,面泛緋紅,一顰一笑,都頗有韻味,一看便知是家中富養出來的女兒。 她眉眼微彎,柔聲道:“臣女是為今日黎大人沖撞了夫人,特來此道歉,今日實在是失禮了?!?/br> 許明奚深吸口氣,“無妨,今日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不怪......不怪黎大人的?!?/br> 凌華憫笑頷首,復又看向長階之下,許明奚尋著視線看去,發現黎聞天正在長階石獅子旁站著,似乎在等著要下來的人,可來回逡巡,看上去好像又很焦慮,時不時朝她們二人看去。 “凌華小姐,這黎大人已經在下面等你了,你還是!” “夫人知道為何臣女父親會選擇黎大人嗎?” 凌華難得打斷她的話頭,引得許明奚愣了下,“怎么突然......” 只見凌華向她走近幾步,依舊是淡淡的笑,沒有敵意,柔聲道:“此次許多才子高中,金榜題名,從才學家世來說黎大人都并非上乘,更可以說是寒門,可這些都是其次,我最欣賞他的一點,是會審時度勢,會哄我和父親高興,會聽我們的話,只要這些,凌家便能助他平步青云,為我們這些商賈之家添些在朝為官的好名聲,如此,亦是我身為凌家女兒應盡的責任,夫人出身伯府,想必也是再清楚不過的?!?/br> 許明奚一時語塞,只得沉沉應著,扯出一抹笑,似懂非懂。 “既是如此,凌華告退?!?/br> 凌華作揖,禮數周全地退下,迎面走來黎聞天,他面上慌亂微現,卻又極力壓下異樣,笑著問道:“怎么了?凌華,你與.......你與夫人聊些什么?” 她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面色淡淡地笑著,“無妨,不過是些女兒家的話,瑾郎這么緊張做什么?” “沒......沒有?!崩杪勌炜聪騽e處,扶著她走,“這里風大,我們快回去吧!” 站在長階之上的許明奚看著兩人離去,仍在琢磨凌華剛剛那番話,喃喃道:“上京的人,都喜歡想那么多嗎?” 思及此,不由得長嘆一聲。 沒多久,沈淮寧吩咐的小太監拿著手令趕到,一路經由宮苑小道,到了金明殿另一側的太醫署。 放眼望去,三院圍廊環繞落座,月洞門相護,不似金碧輝煌的宮殿,倒是沉著岐黃百年的古樸,氤氳著濃重的藥香味。 許明奚的眸子立刻亮了起來,心下竟是沒來由的興奮起來,忍不住在院子里到處瞧著,簸箕上所曬的藥草各式各樣,紫韻龍皇參、極地之手、暗夜之露、紫丹參、百草露...... 許多只能在書上瞧著的藥草現在都盡在眼前。 “夫人?!崩咸O頗為無奈,樂呵呵地笑著,“要去藏書閣了?!?/br> 許明奚訕訕笑了下,“哦......好!” 便跟著老太監進到一處屋子里。 燭火微明,老太監在前面引路掌著燈,許明奚看向這墻上纂刻的醫書雜錄,恨不得將其都刻進腦海里。 卻聽幽幽說道:“以前,老奴也曾帶過像夫人您一樣的小姑娘到這藏書閣來,她也是和你一樣,特別興奮,哪哪都要瞧上一瞧,還對這閣中的書愛不釋手,恨不得住在這里?!?/br> 說至此,老邁的聲音似是掐著一口痰,在這屋內都有了回音,多是無奈的喟嘆。 “小姑娘?”許明奚耐心聽著,“可我怎么聽旁人說太醫院都不喜女子進來的?!?/br> “不喜女子哈哈......” 不過一盞茶時間,走進了一棟石門,老太監將油燈點燃,眼前的石室頓時亮堂起來,嘆道,“那位小姑娘當時的太醫署令之女,自小在岐黃之術上就天賦異稟,識百草,嘗百草,只是可惜后來,唉!不說了,這真的過去太久了,久得我這老糊涂都忘了那小姑娘長什么樣了?!?/br> “后來?”許明奚喃喃應著,見老太監灰白的發絲垂落在眼前,掩映著內里的情緒,想來是不愿多說,她也不好多問。 行至石室內的藏書閣,柳滕編織的書柜林立,按照科目分門別類,尋常傷寒有,亦有疑難雜癥,奈何偏偏毒類卻是少之又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