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李氏遲疑地站在府外，一時間不知該不會上前叩門。

    “您是，周夫人吧？”

    孫府門房的一小廝，認出了周李氏，上前俯身問道。

    周李氏點點頭：“我，我就是路過……”

    “周夫人是來看望我家夫人的吧，快請進吧?！毙P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周李氏進來。

    周李氏點點頭，對他笑了笑，說道：“真的不好意思，這么晚還來叨擾，我……”

    “周夫人說得哪里話？”

    “夫人最近身體不太好，瞧見您來了，定然很開心?！?/br>
    瑯瑯身體不好……

    周李氏只要聽見就難受的不行，可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加快腳步跟上小廝。

    “周夫人？夫人的母親？”

    杜鵑聽見的時候一時間有些茫然，又確定了一遍。

    “是的，已經到院外了?！?/br>
    “那你先接待一下，我進去同夫人說一聲?！?/br>
    杜鵑忙停下手中的活，掀開簾子進了內室。

    “出了什么事？”

    周瑯剛剛喝了藥，聽見廊下杜鵑在和旁人說些什么，再一瞧見杜鵑神色匆匆地進來，便主動問道。

    “是，夫人，剛才奴婢聽說，周夫人來了府內，過來看你?！?/br>
    周瑯的身體微微前傾，臉上浮現復雜的神情：“你是說，娘親她，她來了？”

    “是，門房那派人傳了話來，是周夫人沒錯了?！?/br>
    “快，快請娘親進來?！?/br>
    周瑯焦急地說道，這邊已經下床想要穿鞋了。

    奈何她身體太過虛弱，這么一動，身體又出了不少的血，整個人眼前就是一黑，身體搖搖晃晃間差點摔倒。

    “夫人切莫激動！”

    杜鵑及時攙扶住了周瑯，幫她穿鞋，關切道：“夫人還是不要下床比較好，萬一再……”

    “娘親來了，我哪有躺在床上的道理？”

    杜鵑點點頭：“好，那夫人慢著點，奴婢幫您……”

    “躺下，這么難受，還起來做什么！”

    周李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穿鞋穿了一半的周瑯抬頭，就看見周李氏紅著眼睛快步走了過來。

    “娘……”

    周瑯只喚了一聲，頓時就哽咽著說不出后面的話。

    周李氏扶著周瑯，看著從小一根手指頭都不舍得碰的女兒，只不顧出嫁一個多月就變成了如今模樣，只覺得心痛難忍。

    “乖，躺回去，別起身了，娘又不是外人?！?/br>
    周李氏扶著周瑯，讓她躺回床上，又幫她蓋好被子。

    之前周瑯也會干農活，村里的孩子，都是身強體壯的，從小到大，周瑯連生病的次數都很少，可眼前的周瑯，真的讓周李氏大吃一驚。

    眼前的女兒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身上散發著濃郁的藥味兒，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里面不像以前充滿著對未來的期盼，而是死氣沉沉。

    “瑯瑯，瑯瑯讓你受苦了，都是娘的錯，是娘沒有教好周玲，是娘的錯??！”

    因為是雙胞胎，周玲又是大女兒，兩個孩子總會有偏寵的，何況她后來又接連懷孕？自然就分出不少的心思照料幼女上。

    瑯瑯便被她忽略了不少，可難得的是，瑯瑯是那么的溫婉善良，因為她太懂事了，不爭不搶，和姐妹相處的時候也是相讓居多，周李氏傾注在瑯瑯身上的視線少了很多。

    周李氏眼淚直流，心里懊惱不已。

    “娘，都過去了?！敝墁樢部蘖嗽S久，可她卻反過來勸阻周李氏：“娘，我這也算月子里，府醫說不能哭太多，傷眼睛，你不能再哭了，這樣我會忍不住哭的?！?/br>
    周李氏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好，娘不哭了，娘好好同你說說話?！?/br>
    “杜鵑，你去廚房看看還有什么吃的，取來一些，我娘這一路肯定沒有吃什么東西，還有，你再找一套干凈的衣裳過來，等會兒伺候我娘換上?！?/br>
    “不用，我這……”

    “娘，這么晚了，你總不能再回去，就在這兒住下吧?！?/br>
    周瑯溫聲說道。

    杜鵑有些遲疑：“夫人……”

    “去吧，沒事的?！?/br>
    周瑯知道杜鵑在擔心什么，她是擔心孫四爺回來后，恐怕會發脾氣?？伤?，孫四爺不會的，面對她的娘親，孫四爺會將自己在外人的那一面，展現出來。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br>
    杜鵑俯身后退到外面，將周瑯的安排囑咐下去。

    “瑯瑯，你，你這個孩子……”

    “嗯，孫四爺打的?！?/br>
    周瑯面色沉靜，語氣淡淡地說道：“他看到了我和林虎私下說話，氣怒之下對我動了手，我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孩子就這樣沒了?！?/br>
    她語氣輕柔地仿佛在說旁人的事情。

    周李氏不自覺又紅了眼睛，記起周瑯說的話，抬手用手背蹭了蹭眼角后，才繼續道：“你有什么打算？”

    “還能有什么打算？”

    周瑯苦笑：“就這樣吧，他后院的女人不少，之前一直纏著我，想來是想讓我為他生下嫡子吧?！?/br>
    “他，他都對你動手了，你……”

    “娘，那你說，我能怎么辦？”周瑯看著周李氏：“新婚夜，我說自己是周瑯不是周玲，他不信，覺得我為了不嫁給他，特意說謊，想要讓他面上無光?！?/br>
    “連新婚夜我都是在折磨中度過的，我還能奢望什么？”

    周瑯越說越覺得委屈：“若是林虎能堅定一些，或許我也會有別的想法，可是周玲懷孕了，娘，新婚夜，林虎沒有認出周玲不是我，就在我飽受折磨的那個晚上，生不如死的那個夜晚，他同周玲顛鸞倒鳳，就算第二天醒來后，他再也沒有碰過周玲又怎么樣？”

    “我們回不去了……”

    周瑯仰頭，努力將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咽下。

    她不能再哭了。

    哭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的眼淚也不能令孫四爺心軟，反而會加重孫四爺施暴的興致，她在同魏星瑤見面的那個夜晚就想好了，不能再哭了。

    “娘，剛才是從林府過來的，我，唉……”

    周李氏再次擦了擦眼睛。

    “娘，都過去了，不管周玲怎么樣，在我這兒，就這樣吧，我如今只想養好身體，重新開始?！?/br>
    周瑯正說著話，忽聽窗外傳來杜鵑的聲音：

    “請老爺安?！?/br>
    周瑯心里一緊：四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