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間,虞宋的側臉猛然接近,離戚生生的鼻尖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離，鼻息間全都是他身上木質香水的味道,成熟穩重又勾人，和時忱身上的味道一點也不一樣。

    虞宋的桃花眼很漂亮，不經意看過來都帶著情,這個距離戚生生能清晰地瞧見他長而密的黑睫和高挺的鼻梁。

    戚生生眨眨眼，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小步，但卻正好碰在虞宋的胸膛上,她心一緊，惶然抬起頭,卻和虞宋低下來的視線撞在一起。

    他的眸色很暗,額前亞麻色的發絲投下淺淡陰影,將他精致到帶著攻擊性的眉眼襯出幾分溫柔。

    虞宋抬手穩住她的肩膀,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聲音暗啞,氣息溫柔繾綣：“小心?！?/br>
    兩人現在的姿勢，從背后看仿佛在接吻。

    只一眼，戚生生就移開了視線，她站穩身子輕扯了下嘴角，禮貌一笑：“謝謝?！?/br>
    虞宋垂下眼，目光掃過戚生生柔軟的唇瓣，喉結滑動：“我幫你抓?！?/br>
    戚生生放緩了呼吸，往旁邊邁了一步，給他騰出位子。

    男生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握住cao作桿，膚色很白，指節都是粉色的。

    戚生生看著虞宋的右手，一時陷入回憶里。

    她記得那只手的背面的腕骨上有顆小痣。

    在醫務室的那晚，每每想起來都像是在夢中。

    眼前的人，像籠罩著一團迷霧，讓人猜不透也不敢放肆。

    娃娃從出口掉落的聲音將戚生生從愣神中拉回來，虞宋把娃娃拿出來遞給她，輕笑：“給你?！?/br>
    “謝謝?！?/br>
    娃娃的做工很精細，小火龍尾巴處的火焰栩栩如生，戚生生抱著娃娃，思緒卻飄到了梧城。

    也不知道時忱會不會喜歡。

    -

    在兩人走出電玩城的時候，一個高挑的身影從籃球機旁邊緩慢地走出來，茫然地站在人來人往的門口，背脊微彎，像被人抽去了底氣，腳步定在原地。

    時忱臉上沒什么表情，無神地望著遠去的二人，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既悲傷又輕松，像有把鈍刀懸在心臟上頭，不停地磨搓著他，讓人疼得說不出話來。

    悲傷的是他再也沒了自我麻痹的借口去糾纏她，輕松的是他終于不必再為她看不見自己而心生痛苦。

    他低頭盯著為戚生生抓的伊布玩偶，眼前升騰起一股陌生的霧氣，眼眶在不知不自覺中發熱變紅。

    他皺著眉頭，抬起手指重重地擦了下眼角，可那霧氣卻越積越多，沒出息地往外冒。

    從小到大，童慧珊都說他是個心硬的孩子，倔的跟什么似的，從沒有因為什么事情而哭過，就算是上幼兒園那天，再舍不得mama也不哭，硬挺著站在老師身邊目送童慧珊走開。

    因為他知道放學了童慧珊就會來接他，并不是不要他了。

    可是此時此刻，周圍跨年人群紛雜，從他身邊走過，時忱站在那里，背影孤寂，手里抓著娃娃，眼眶泛紅，但還是倔強地沒讓眼淚流出來，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無助又悲傷。

    直到戚生生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時忱的手兀地松開，娃娃無聲墜落在地，他轉身朝著反方向走去，一個人走進歡樂的人群里。

    -

    戚生生跟著虞宋走進餐廳，歐式裝潢溫馨典雅，優美的古典樂縈繞，餐廳的最東邊是一整面落地窗，能將綿江的夜景盡收眼底。

    點完餐侍者為二人醒了瓶紅酒，戚生生從沒喝過酒，本來想拒絕，但虞宋起身給她倒酒時，拒絕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遲疑，虞宋只倒了一點給她，戚生生心里松了口氣，但也沒動那杯酒。

    等餐期間，氣氛沉默下來，尷尬和局促在二人之間彌漫，戚生生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握在一起，想說些什么打破沉默，但只要她一抬眸就會撞進虞宋不加閃躲的視線里。

    虞宋的眼神讓人看不懂。

    這種被壓制的感覺讓她心頭慌亂，小心翼翼。

    “戚生生?！?/br>
    對面率先打破了局面，語氣帶笑：“你還記得那包煙嗎？”

    “！”

    戚生生倏地抬起頭，呼吸一滯，她長睫輕顫，微微張了張嘴，但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么說？

    當然記得，一直沒忘，那張二十元她還保存著舍不得花掉，就因為那個開玩笑一般的打劫，讓她心心念念了三年。

    她一直以為他忘了的，原來他一直記得。

    虞宋凝視著戚生生的表情，斂了笑意，他接著說道：“小同學，還記得我嗎？”

    戚生生喉頭一緊，她深吸口氣，心里涌上來一股莫名的委屈和遺憾。

    “記得?！彼龁?，“那包煙十五，你給了我二十，還多了五塊錢?！?/br>
    虞宋低頭失笑，亞麻色的短發在燈光下泛著淡淡金光，戚生生紅著眼看著他，宛若穿過時光，又重見了當年那個耀眼的金發少年。

    那個時候的虞宋真的很讓人難忘。

    她看著他，眼前卻浮現出了三年前的自己。

    肥胖，自卑軟弱，不敢和人注視，留著一頭短發，畏畏縮縮的，一點也不起眼。是個在旁人眼中留不下半分印象的女生。

    她那個時候一點也不好。

    這樣的戚生生卻喜歡上了那樣耀眼的虞宋，她自己都知道不能說出去，因為只會顯得她更加可笑和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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