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比月光還要柔和，但吐露的話語卻冷漠得令人絕望。

    塞壬恨恨地盯著她，突然翻身甩尾，猛地沉入了水底。

    人魚漂亮的魚尾在水下漂浮游曳，忽明忽滅，水波蕩漾，浮泛起璀璨晶瑩的幽藍流光。

    郁枝安安靜靜地等他浮上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波奇都跑遠了，塞壬終于在水下動了動。

    郁枝慢慢出聲：“行啦，再不出來我就真走了?！?/br>
    她的聲音傳到水下，塞壬這才不情不愿地浮了上來。

    他的臉上都是水，眼眸碧藍而濕潤，被水浸濕的眼尾微微泛著薄紅。

    郁枝不用問都知道他剛才肯定是在下面哭鼻子。

    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只看起來兇惡任性、但其實卻很敏感脆弱的小人魚。

    郁枝突然有點想笑，但她還是努力忍住了。

    她俯下身，抬手觸及塞壬的臉頰，在他的眼尾處輕輕撫摸了一下。

    有溫熱的淚水。

    塞壬悲傷而不甘地看著她：“你騙了我?！?/br>
    郁枝微微歪著頭，幫他擦拭臉上的水跡：“你指哪方面？”

    “你根本不愛我?！比傻偷涂卦V。

    還真是幼稚的小孩子啊，居然到現在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郁枝輕輕嘆息：“我當然是愛你的?！?/br>
    “可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比砂г沟啬曀?。

    這是傲慢的人魚只會在她面前表露出的一面。

    脆弱，纖細，不堪一擊。

    “怎么可能呢？”郁枝溫柔地說，“如果我不在乎你，就不會帶你來這個地方?！?/br>
    “你只是怕我留在家里會給你闖禍?！?/br>
    “也有這部分因素啦?！庇糁υ谌蓱嵟哪抗庵休p笑一聲，然后摸摸他的眼睛，將他的頭發撥到耳后，“但我還是愛你的，這一點你應該相信我?！?/br>
    塞壬聽了，碧藍眼底頓時泛起清潤的波光，但臉上依然維持著冰冷的表情。

    “你對我的愛遠遠不夠?！彼肛煹?。

    郁枝微笑：“不要得寸進尺哦?！?/br>
    塞壬：“……”

    他又不高興了，郁枝看著他漂亮又不滿的臉，溫聲細語地說道：“這個地方是小琉璃提供的，她對大家都很好，你不能總是這么敵視她?！?/br>
    塞壬發出一聲冷笑：“她的那些心思都寫在臉上了?！?/br>
    郁枝：“什么心思？”

    塞壬瞥了她一眼：“想要獨占你?！?/br>
    郁枝停頓一秒，抬手托腮：“但她又沒有真的這么做?！?/br>
    “那是因為她做不到?！比裳凵裆?，語氣充滿了對小琉璃的厭惡與不屑。

    “那不就得了?！庇糁芷胶?，“我不會偏愛她的，你也不要再針對她了，這樣可以嗎？”

    塞壬凝視她的眼神深刻而復雜。

    她的孩子太多了，而她的愛又很少，如今還要將這份淺淡的愛意不斷分出去，對他來說，這無疑是一件痛苦不甘的事情。

    但他又無法要求更多——因為他很清楚，這樣很可能會讓他失去已有的那份愛。

    她的愛實在太少了。

    “你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愛上一個人嗎？”塞壬定定看著她，靜靜問道。

    郁枝想了想：“應該不會吧?！?/br>
    “為什么？”

    “因為我想象不出我會對什么樣的人心動?！庇糁πα艘幌?，“我無法想象那種感覺，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和你們待在一起?！?/br>
    塞壬眼睫輕扇：“所以你會永遠陪著我?！?/br>
    “是‘我們’?！庇糁m正他。

    塞壬沒有反駁她。

    他從她沉靜柔和的目光中感到了安心，即便她并未做出任何承諾。

    郁枝輕聲道：“現在愿意跟我上樓了吧？”

    塞壬沒有說話。

    他從水中伸出潮濕蒼白的雙臂，剔透藍眸一瞬不眨地盯著她，眸光浮動，像海一樣澄澈寧靜。

    他在索求母親的擁抱。

    郁枝彎彎唇角，俯身抱住了他。

    第91章

    郁枝和波奇、塞壬回到樓上的時候，房間里正傳來雞飛狗跳的爭吵聲。

    郁枝站在門外，與趴在波奇背上的塞壬對視一眼。

    “我討厭這只狗?！比上訔壍靥鸶觳?，但手肘上仍然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幾根狗毛。

    波奇坐在地上，搖了搖小尾巴，歡快地應了一聲：“嗷嗚！”

    郁枝：“它可不討厭你?！?/br>
    她笑了笑，推開虛掩的門。

    屋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明亮的燈光下，小琉璃和小紅正親昵地并排而坐，小白鳥也被奧比端正地抱在手里，他們看起來相當和諧，親密得甚至可以拍全家福。

    “媽咪，你回來啦！”小琉璃率先迎了過來，“外面是不是很冷？我正準備下去給您送衣服呢?！?/br>
    塞壬撇了下嘴角，碧藍眼底滿是嘲諷。

    郁枝將外套脫下來，小琉璃立即接過外套放到一邊。

    “你們剛才在干嘛？”她漫不經心地詢問。

    小琉璃停頓半秒，臉上隨即堆起甜美的笑容。

    “我們、我們剛才在聊天，聊得正開心呢！”

    郁枝似笑非笑地移動視線，小紅剛一對上她的視線，立即也心虛地附和起來。

    【對、對！小琉璃沒有見過mama送給小紅的禮物，所以小紅正在很認真地講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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