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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回大院兒?!?/br> “嗯?” 盡管葉炯榆是做好一切心理準備才踏上這條歸家路,但當秦振邦推著她這么快去面對的時候,她還是心虛了,怯懦了,退卻了,畢竟這些日子不回家,家人再怎么寬恕、寵愛她,她知道自己還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很驚訝嗎?不回家你還想去哪?” “沒有……” “你想打退堂鼓?” “既來之則安之,我懂?!?/br>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自己有錯呢!” “錯算不上吧,頂多理虧。我是為工作,又不是跟人私奔不回家,有什么錯?” “是嗎?你小時候應該沒挨過板子吧!” “你什么意思?” “很難理解?說不定今天會是你人生的頭一遭?!?/br> 秦振邦嘴里滿是幸災樂禍的語氣,他是真的幸災樂禍,她小時候犯的錯,頂多就是罰站、罰抄、罰面壁,可他倒是沒少被連累得挨板子,這份怨他一直記到了今天。所以當她跟他說“公平”二字,他那是這兩個字最沒說服力的時候。 “切,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兒?” 說是這么說,但葉炯榆心里虛得很,她其實拿不準姥姥姥爺這些日子氣她氣到一個什么地步,打她?他們會嗎?但不管什么懲罰,她都應該接受。 “一點兒不怕?” “……” “一點兒都覺著自己沒錯?” “你如此關心,這對你有什么好處嗎?” 葉炯榆不明白秦振邦怎么就揪著不放? “沒見過你認錯的樣子,能見著一次也算是開眼了?!?/br> “無聊?!?/br> “是挺無聊的?!钡@是我期待看見的情景。 “香港不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秦振邦拍了下額頭,想起了他朋友翻譯后的香港俗語,“錯就要認,打就要站好。你應該比我更明白個中意思?!?/br> 他說的沒錯,她知道這句話,更明白里面的意思,所以她回來了,她再怎么不愿意,她還是回來了,是該學會面對了,面對隔離在她生活外很久了的親情。 童年的秋千 沿著外環高速道路,車子一路暢通無阻的直接開進了其燕山大院,雖然這是最遠的路程,但卻比從最近的路程過來用的時間還要少。當年這條路的規劃設計,除了開發北城區的規劃外,另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避開從機場到其燕山大院的高峰路段,要知道,在A城里不堵車是件多么稀罕的事情。 面對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稀罕事,葉炯榆卻不稀罕,反而很懊惱,她,多么希望司機走的是路程最短的那條道兒,繞那么一大圈兒,這不是讓她早點接受批斗嘛?! 車子在其燕山大院北面的一座小洋房前停下,秦振邦拉開車門,率先下車,走到車子的另一邊,為里面的人打開車門。 對于秦振邦這么有風度的動作,葉炯榆不會用紳士來形容,她很清楚,他想看到的是什么。 葉炯榆深吸了一口氣,伸出腳踏在那塊很久不曾回來的土地上,很踏實,卻也很心虛。 這一區的小洋房與別區的不一樣,屋頂是沉穩的黑灰色,再配上白色的墻,很有江南水鄉的淡雅韻味。這里的房子不如紅頂的小洋房大,但院子卻比那里的大多了,房前屋后種滿了各式各樣的植物。高大的樹木投射出陰涼的樹蔭,樹蔭底下,最醒目的莫過于那個掛在樹梢上的秋千,隨著微風輕輕地擺動。 那是屬于葉炯榆的秋千。她情不自禁地走過去扶上它,時光飛逝,秋千也沾上了歲月的斑駁痕跡,但秋千上飄蕩出銅鈴般天真的笑聲仍然縈繞在耳邊,清晰如昔。 很多年前的某個早晨,葉炯榆推開窗戶,便看見有個白色的東西在樹蔭下輕輕搖擺,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個白色的秋千。姥姥偷偷告訴她,是姥爺找人掛上去的;姥爺寵溺的說,是姥姥讓勤務兵掛上去的;小舅舅很神氣的跑到她面前邀功的說,是他親自掛上去的,為了感謝他,還讓她幫他畫了一幅水墨丹青,送給他當時的初戀女朋友。面對這么多的版本,她沒再追尋真相,年幼的她知道只有小舅舅的版本最不靠譜,但她還是給他畫了一幅水墨丹青,那年,她以為那個漂亮的女孩子會成為她的小舅媽,但終究沒有。 在秋千邊上沒站多久,屋里傳來了sao動的聲音,顯然家人已經發現了她。她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勇敢的跨入那道大門,但忐忑的心情讓她再一次怯懦了。 既來之則安之她懂,卻難做到。只是此時她再沒退路,因為身邊有個等著看她笑話的男人。 他怎么會放過她? “進去吧!早死早超生?!?/br> “你這人怎么這么不會說話?” 本就緊張,聽了這樣的危言聳聽讓葉炯榆更是覺得心臟跳得越發厲害。 “話誰不會說,得看什么場合,對著什么人?!?/br> “你現在功成了,可以身退了,剩下的是我的家事兒,你在這合適?” “現在才想起來公私分明?不嫌太晚嗎?” 秦振邦說完,提步朝大門走去。他知道后面的人會跟來,都到了這份上,早就不用任何強硬手段,她早已沒有退路。 秦振邦才踏上臺階,大門打開了,他順勢抬頭,周亮站在門前,正用很欽佩的目光看著他,他坦然地接受了這道崇拜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