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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活下來了,就沒有自己去死的道理。宋氏只剩下他一個人,就算天塌了,他也不能塌。他活著,宋氏就活著,就有可能找到罪魁禍首,送他去地獄以慰亡靈! 長孫桓離開以后,宋凌霜一動不動,睜眼流著淚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夜里,他眼角的淚干了,沉沉睡去。第三天清晨,他拖著千瘡百孔的身子下了床。 他踉蹌著走到長孫桓與霜夫人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響頭,“謝長孫宗主與夫人救命之恩!” 二人連忙將人扶起,既是心疼又是欣慰。長孫桓將手按在他肩上,語重心長,“從此,你就是我明河長孫氏的弟子。我長孫桓畢生所學,必傾囊相授!” 宋凌霜再一叩首,“凌霜拜見師父,師娘?!?/br> 霜夫人雙眼含淚,“你說,你叫什么?” 一個月有余,長孫玨回到明河。這時宋凌霜終于可以完全下床,雖然夜晚時常噩夢侵襲,但比起前些日子精神好了許多。 看到長孫玨回來,宋凌霜拖著還沒好全的左腿,給了他一個微笑。長孫玨一愣,很勉強地扯了扯唇。 宋凌霜嘆了口氣,揶揄道,“笑得真難看。你說你,怎么臉色那么差?不知道的還以為從鬼門關回來的是你?!?/br> 長孫玨又冷了臉,“要你管!” 宋凌霜撇了撇嘴,問,“你怎么回來了?寒天院可不放假?!?/br> 長孫玨道,“我退學了?!?/br> “什么?”宋凌霜瞪大了眼睛,“什么叫退學了?師父師娘知道嗎?” 看長孫玨一愣,宋凌霜解釋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往后我就是你大師兄啦,哈哈哈!” 長孫玨轉過眼去,不予置評。 “快說說你怎么就退學了?”宋凌霜自然不會簡單放過他。 “沒什么好學的,就退了?!?/br> 長孫玨說得若無其事,叫宋凌霜好氣又好笑。最后他無奈地擺擺手,“算了算了,反正對我們家阿玨來說確實也沒啥好學的,退了就退了?!比缓笏J真地看著對方警告道,“你可得好生跟師父師娘解釋,看你這面色蒼白氣血兩虛的樣子,跪祠堂估計都堅持不了一個晚上!” 當天,長孫玨就身體力行地證明,他不僅熬過了一個晚上,還熬過了一個白天外加第二個晚上。 長孫宗主和霜夫人自然是生氣的。私自退學,不光是長孫玨一個人的事情,還影響著整個長孫氏的顏面。這叫以后進入寒天院的長孫弟子如何自處? 期間宋凌霜偷偷去祠堂看過兩次,看長孫玨神情憔悴卻一絲不茍跪在那里的樣子,心里埋怨,“這個傻子,跪得那么認真做什么?” 跪了兩天祠堂,長孫玨一聲不吭進了臥房。半夜宋凌霜知道長孫玨被罰完跪回來了,跑到他門外敲了幾下,“阿玨,你回來啦?膝蓋疼不疼?我給你拿藥來了!” “不疼。我要睡了?!遍L孫玨道。 “你看看你,果然身子骨太嬌弱。要是我,跪完三天三夜還能翻墻出去夜游一番!要不要為夫給你按按?”宋凌霜得意地說,說完就后悔了。以前“為夫”啊“相公”啊說慣了,一時間沒注意禿嚕嘴了。這可如何得了,上次無視了他將近兩年,這次又得多久。 不想,房里傳來冷冷的一句,“滾!” 宋凌霜虛驚一場,心道:“還好,還好!”說著屁顛屁顛地滾了。 初回來那幾日長孫玨除了吃飯幾乎就沒怎么出過房門,宋凌霜認定是長孫玨自尊心強,長這么大就沒被罰跪過祠堂,這次自然心里郁悶。他不時跑到長孫玨門外去安慰,“這有什么,跪哪兒不是跪?這種事情,多了就習慣了!”他在門外嚷嚷,長孫玨雖不至于熱情回應,但偶爾也會答上幾句。于是他也不做多想,覺得過陣子就會好了。 自宋凌霜來到蘆花蕩已經三個月。他傷勢已痊愈□□,思前想后,還是在這一天去向長孫桓開了口。 “師父,我……想回一趟青巖山?!彼椭^,讓人看不見表情。 從宋凌霜拜入長孫氏,青巖山如同眾人心中的一根刺,無人敢去提及。長孫桓看著眼前的徒弟,心想終歸是要他自己面對的,既然他已做好準備,他又有何理由攔他?他沉默片刻,道:“好。我與你同去?!?/br> 此時長孫玨忽然從屋外進來,望著父親道:“我也去?!?/br> 長孫桓并未反對。三人第二日便出發了。 長孫桓畢竟是八境大修,半日之后,三人來到了青巖山下。 宋凌霜一身黑衫,望著熟悉的山路,神情肅然,看似冷靜,但仔細一瞧就會發現他眼里其實有些充血。 長孫玨望著他黑色的背影有些出神。 宋凌霜自小與長孫玨一起長大。長孫玨喜歡穿白衫,宋凌霜也跟著穿。只是長孫玨從來都是一身素白如極北之冰雪,而宋凌霜卻總要為這素凈添上些顏色。他添色的方式就是佩戴各式各樣的腰帶。五顏六色也就算了,最夸張的時候他還帶過一條鑲滿玉石的! 同齡弟子中有人暗地里笑他花里胡哨娘兒們兮兮的。宋凌霜聞言像是賭氣一般,更是變本加厲,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有一次讓人將金箔混入錦緞織了一條金光燦燦的腰帶,想要閃瞎某些人的眼。還是后來宋凌霜去寒天院求學時,宋夫人實在看不過眼,送了他一條暗紋紅布腰帶。也不知道宋夫人跟他說了什么,宋凌霜對它甚是中意,自此白衣配紅帶,沒有再換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