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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并未更改國號,沿用了北朝這個稱呼。 此外,在大火撲滅后他到長安殿中細細搜尋過,最后只在長安殿一個盛滿水的浴盆中找到一個鐵盒子,盒子里放著禪讓詔書,是謝安雙要將皇位禪讓給他的詔書。 他以為那是逼宮的官員在此之前逼他寫下的詔書,只為了讓他的篡位變得“名正言順”些。 所以最后他并沒有用那份詔書,而是連同著謝安雙存放在御書房、其余妃子處的衣物一同埋進皇陵,還另外給謝安雙立了個衣冠冢。 本就是篡奪而來的皇位,又要什么名正言順呢。 但到底已經無可挽回,坐上了龍椅的邢溫書很快就開始清理朝堂中的jian邪之輩。在這期間他得知此前朝堂中的第一jian臣葉子和于謝安雙出事當日,已經攜家帶口地離開京城逃往他處。 他與葉子和接觸不多,只知他是仗著平日謝安雙對他的寵愛才胡作非為,但同樣沒做過什么大jian大惡之事,便沒再多管 整頓過朝綱之后,他又重啟早朝,盡量讓一切步回正軌——至少也不能影響百姓們的安定生活。 只是不論如何,在這所謂“正軌”當中,都已經沒了那位荒yin無能的小皇帝。 十幾日后,中秋如期而至。 這原本的小皇帝壽宴被改為了邢溫書的登基禮。 邢溫書按照程序大赦天下舉辦宴席,一時之間京城中又是熱鬧非凡。 可是作為主角的他在這一日并不是很開心,他維持沒摻多少真心的笑,聽著官員們或真或假的贊頌,隱約間更加明白了小皇帝當初為何那么討厭這種場合。 幾乎所有人都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而行動,哪怕是坐在這個最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又有多少人是真心相待? 邢溫書不知道,也懶得再去深究。自從登上皇位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真正開心過了。 小皇帝是不是也是因此,才會走上只圖享樂的路子呢? 邢溫書已經探究不到了。 當天夜里,邢溫書趁著服侍的宮人都以為他睡下了之后,偷偷窗子里離開房間,拎著當初他沒能送出的那幅畫,還有一壺酒去了御花園。 后宮的妃子們全都已經被他放歸,整個御花園此時更是空空蕩蕩,只有雪白的月色尚且浸在他身側。 他憑著印象,在御花園的荷塘邊找到當初他第一次見到謝安雙時,謝安雙所站著的位置,在那里燃起一個火盆,看著火盆中跳躍的火光。 半晌后,他才攤開手中的那副畫。 原本畫好的夏日幼童賞荷圖,因為那日詫異下不小心將筆摔落,荷塘畔的幼童被大片墨跡暈染覆蓋,只余下黑漆漆的一片,倒更像是一座假山,再沒了幼童的影子。 他靜靜地看著那幅畫,許久之后才終于重新有動作,將那幅畫輕輕放進火盆當中。 躍動的火焰很快就將那幅畫點燃,一點點地吞噬進火苗當中。 他看著月光下冷然艷紅的火焰,不由得又回想起小皇帝投入火海前的那抹笑意。 那是小皇帝難得的,發自內心的笑。自邢溫書任丞相——不,自他初見謝安雙以來,他就只見過那一次。 他總覺得小皇帝心底或許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能夠有重來的機會,他真想試著去探究小皇帝內心真正的想法。 只可惜,這世間終究是沒有后悔藥的。 艷紅的火光映照下,邢溫書露出一抹苦笑。 他揭開酒壇子,拿出兩個酒杯,先倒了一杯潑在火盆前,呢喃似的說:“小陛下,這是你以前最愛喝的酒。每次你把我找去御書房長安殿安排什么任務時,我總是見你在喝這個。這一杯,便算是敬你,祝你……” 說到這里他頓了下,半晌后才更輕地繼續。 “祝你生辰快樂,來世做個自在快樂的小孩?!?/br> 第2卷 卷二·公主 第56章 當邢溫書從回憶抽身時, 已經不知不覺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將手中的碟子放到桌子上,在書架的一個暗角中拿出他重生回來這些日子收集調查的所有線索。 前世他后來因為被身邊人暗中下毒身亡,登基后統共也沒活多久, 甚至還沒能從一開始的情緒中走出來。 重生回來發覺他真的有機會改變一切后, 他才收拾好心情, 重新梳理了前世時的一切疑點。 譬如前世時毒害他的究竟什么人派來的,他底下的官員們究竟為何會忽然那么大膽瞞著他發動逼宮,還有小陛下為何在那時會說出那樣的話。 倘若是小陛下本就有意逼他篡位,那么前世那一場逼宮,又會不會是小陛下自己策劃的? 邢溫書剛冒出這個想法,馬上又否決了。 小陛下當時的神情現在細想, 更多的應當是放松與解脫,他更有可能本身并不知情, 只以為是自己終于成功逼得他篡位。 而后來他在長安殿中找的那個鐵盒子, 也很有可能是小陛下早早就準備好的禪讓詔書,只為了讓他不用受太多后世的罵名。 難怪小陛下平日表現得昏庸放蕩, 卻還會偷偷在夜間出皇宮去, 只為了京城百姓的安危, 也難怪小陛下那么執著地想讓他討厭他。 他心系百姓, 可他從一開始就沒想著好好地活下去。 邢溫書不由得更加心疼。 按方才葉子和于謝安雙之間聊的內容, 他的小陛下或許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仰慕他,卻還是選定要逼他篡位, 要死在他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