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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長劍刺入腹部的聲音是如此清晰,而朱謙臉上并無半分喜色,沖著靖安陡然喝斥,“殿下!躲開!” 勁風襲來,靖安臉色發白,眼中一片猙獰!她本半跪在地,眼見得長槍就要穿胸而過,靖安陡然后仰,整個后背幾乎要和地面貼平,饒是如此,那擦面而過的勁風依舊讓她臉上生痛!心臟在胸膛中鼓噪個不停,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與后怕,靖安緩緩直起身子! 就是此時! 就是此時!王婉瞄準時機陡然發力,長箭破空! 不好!梅香跟隨王婉抄近路潛入,始終關注著王婉的動靜,見此頓時心頭一冷。一怔之下抄過一旁的匕首狠狠刺入馬股,駿馬受驚狂奔,一路上甚至踏死了幾名來不及閃避的兵士,疾如電閃! 近了!近了!再快些! 靖安眼看著箭影閃現,來不及驚懼已條件反射般的抄起利劍!卻見面前駿馬飛馳,而馬上女子陡然縱身跳下馬背接著慣性將她撲倒在地! “噗”一樣的聲音聽起來是那么枯燥無味,一前一后,兩朵血花盛開在她骨瘦如柴的身體上!一劍貫穿了腹部,而最致命的是穿胸而過的那支箭鏑! “梅香……”靖安嗓子干澀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怔的望著眼前的女子,扶著梅香肩膀的手一直在抖,滿臉的不可置信!她不敢動一下,只怕一動她便隨時都會死去。 梅香看著滿手的鮮血,這恐怕是她蒼白的生命中最艷麗的顏色了吧!她的心其實也一直關押在那個密不透風的陰暗佛堂中,而今終于能沐浴在陽光下了。 終于不用再愧對殿下,終于……能去見皇后娘娘和母親了! 還有,梅香的目光越來越渙散,她尋不到公子的身影了,不過有什么要緊呢,至少在臨死前她終于能為他做些什么了。 “梅香,梅香!”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眼前的場景卻越來越清晰,安寧宮中的一雙小姑娘笑鬧著長大,靖安刁蠻,她暗地里不知為她受了多少罰!可靖安也護短,這宮中誰見了她都得稱一聲姑娘,禮讓三分。靖安寬容也心軟,她才僥幸活到了今天。 “公主,您要好好的活下去!王婉……”梅香的話戛然而止,瞪大的眼睛仿佛含了許多未盡之言,緊攥著靖安的一雙手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的不甘心。 梅香身體里的血還在不斷涌出,染了她的裙裳,分明還是溫熱,而眼前人卻已徹底沒了氣息。靖安說不準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或者說空蕩蕩的一片麻木。 “殿下小心!”劍刃刮過箭桿,朱謙已折身回到她身旁! 靖安目光終于有了焦點,站起身來緩緩搜尋著箭支的來源,恨聲道:“王婉!” 正對此處,連接兩座凌空宮闕的長廊間,王婉閃身避于柱后,滿眼猙獰,弓弦幾乎要勒進手掌!梅香那個賤人!居然敢壞她的好事!居然就讓她這么輕易死了! 就差一點點,就差那么一點點靖安就會死在她手里了! 事已至此,趁著眼下正亂,她要趕緊回去免得露了行跡才好!王婉的腦子飛快的轉著,忽聞遠處歡呼聲,暗中探首,卻是楚豐占了上風,快要趕至此處!真是天助我也!王婉勾唇一笑,趁著眾人被轉移了注意力,飛快的向廊下跑去! 然而她再快卻也沒有那支箭快!前一秒還把旁人當做獵物的她,后一秒卻成了獵物! 肩上劇痛喚醒了她的理智,王婉滿目痛恨絕望的望向那個人,他手中武器未收,清貴淡漠恍如鏡中月、水中花,謙之哥哥他怎么會對我動手呢?不,是他怎么會對身為女子的她出手呢?她不正是仗著這一點才敢冒險嗎?真是可笑,這是個噩夢吧! 亦或許,他只是怒極,所以給她一個教訓。 然而第二發卻穿胸而過,冷意從破開的孔洞里蔓延,血滴滴答答的濺到地上。 樓下的士卒們注意到這里,手持長弓的女人,遠遠的看不清面容,又處在三皇子的必經之路上!不知是誰射出第一支箭,而后萬箭齊發! “不!”滿身箭矢的王婉從廊上跌落下來了,她怎么能被這群螻蟻殺死,她寧可是與靖安光明正大的搏殺一場,死在她的劍下,也不愿這樣死去??墒且磺卸紒聿患傲?,王婉目之所及的地方是陽光照耀下的安寧宮。 破碎的畫面從她面前呼嘯而過,那是她渴望卻沒經歷過的一切。那些記憶不受控制的向腦海涌來,她瞪大了眼睛直到頭磕在地上,沉重的悶響讓她知道一切都已經完了,她只能接受與面對死亡! “明明一切都是我的……”王婉喃喃著,血從她嘴里流出,浸染了身下的土地。 多可笑,她現在才想起,多可笑,她竟再一次慘死在亂軍中。 謙之哥哥……她掙扎著想要伸出手去,眼前卻一片漆黑,頭重重的垂落在地上! 靖安無數次的想過,王婉要怎樣死去才能解她心頭之恨,卻從未想過她會死的這樣倉促而慘烈!或許這對于自視甚高的王婉而言才是懲罰。 然而她并沒有太多的時間能浪費在這位曾經的死敵身上,乾元殿濃煙四起!靖安奪了身旁人的馬匹,便強撐著一口氣沖乾元殿沖去。 楚豐下令王家子侄帶人趕了過去! 謝謙之神情一黯,卻沒有追上去,而是反身去與楚豐匯合,將圣旨交予他。這宮中殘余的衛家人還集中在尚武門與敬德門,現在不是能松懈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