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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竹館修繕的如何了?”靖安翻著一旁的書架,隨口問道。 梅竹館便是上次起火的臥房了,巧兒想想都還覺得心驚膽戰,回稟道:“說是二月初就能竣工了?!?/br> “嗯?!本赴矐寺?,暫時擱置了搬出夜雪樓的念頭,二月初也不是太久,不如再等等,搬來搬去的也麻煩。 謝謙之是初七回的公主府,面色冷峻。 入了夜雪樓,見靖安和宮人們聚在一處剪彩,臉色才好看些。 靖安絞了幾個花樣湊湊熱鬧,就擱了剪刀叫巧兒拿了支簪子做彩頭,宮娥們自然都不甘示弱,飛禽走獸,草木蟲石,仙宮人物都從一雙雙巧手中誕生,引得眾人喝彩。 兩人打了個照面,謝謙之拱手示意,靖安頷首應了。 再入宮就是上元節了,月華連晝色,燈影雜星光。 花燈將帝都裝點的如夢似幻,連一貫莊嚴厚重的宮城都不能幸免。 流光溢彩的花燈,旁備紙筆,嬪妃們賞燈,帝姬貴女們則三五成群猜著燈謎,踩中了就提筆寫下答案,而燈謎多是世家公子們所題,時有精妙之語。 華燈照美人,無論見過多少次,絕色的少年都讓人不禁屏息,只恐是謫仙下凡,一不小心冒犯了就會重返九重天上。這讓他身邊沉靜的女子少了許多存在感,但比肩的兩人看起來卻又那般和諧。四周有宮人侍立,貴女們就識趣的繞道而行了。 燈火下少年嘴角含笑,溫柔得讓人沉溺,他提著一盞精巧的走馬燈,等照遭都暗了下來才點亮,光華流轉,一幕幕在眼前飛旋,靖安忍不住伸出手,太子顏便包住她的手一同看那些畫面,殿內埋首的幼童,漫天煙花下,陪父皇母后守歲的稚子,大殿中相互依偎,靠著阿顏肩膀睡去鬢插牡丹的少女,背著她走過紫藤花架的少年…… 每一幕都美好得讓人不忍打擾,靖安側首看身側的少年,他笑得那樣滿足。 宮門外,作燈輪,高約二十丈,飾以錦綺金玉,旁燃萬盞燈,簇之如花樹。少女婦人們于燈下踏歌,極盡歡樂。寶馬香車,月色燈火,萬民同歡。 謝謙之不知被砸了多少個荷包,才終于等來靖安的車駕,好不容易才從擁堵的人潮中擠了過去,靖安也不急著回府,就應邀夜游了。 隨行的宮人們都是滿面喜色,畢竟上元夜誰也不忍心辜負,禁衛軍卻是手不離劍,越發嚴肅了。巧兒三步并作兩步跳了車,回身扶靖安下來。 歡慶的人們臉上帶笑,小孩子雀躍拍手,有人認出了公主府的車駕,皇子帝姬與民同樂也不是沒有過,雖然都沒看到公主的影子,或者即使看到了也認不出來,但人們還是歡呼著“公主千歲”!他們誠心擁戴著賢明的陛下,對皇族也抱以足夠的敬重。 靖安摘了帷帽,她沒有一刻能比此時更清楚的意識到,她作為皇族所肩負的責任,這是她的子民,這是她引以為傲的國家。 一行人賞著花燈,絮絮笑語,身后忽然傳來一陣笑鬧聲。靖安正凝神看燈謎,聞聲也不禁偏頭看去,謝謙之也隨她望去,卻聽靖安輕聲道:“是她!” “這不是上次那個冒冒失失的小宮女嗎?圓圓臉最好認了?!鼻蓛航涌诘?。 被推搡出來的小姑娘攥著剛買的一盞花燈,臉紅的像紅透了的蘋果似的,鼓起勇氣跑過去,把燈往高個子的禁衛軍手里一塞,轉身又要跑,只是她那兩條笑短腿哪里跑得遠,沒兩步就被人拽回來了,驚得她目瞪口呆,看起來更憨了。 那禁衛軍這回可沒理會旁人的起哄,把小姑娘的手一包,往身后一扯,那丫頭立馬乖的不行了。 靖安搖頭輕笑,看樣子上元節要成就不少姻緣啊。 “也不知這兩人家世如何,可莫起什么波折?!睂τ谟星槿?,她從來都不吝惜善意的。 “男方品行端正,也上進刻苦,父親正七品府學,那宮女卻是從五品員外郎的女兒,雖是高攀但也是門稱心如意的好婚事,是個有眼力的?!惫鞲芙硭藕虻娜?,謝謙之幾乎是了如指掌,稍一思索便答道。 靖安頓覺無趣,瞥了他一眼,無奈道:“你就只能想到這些嗎?” “門當戶對,你方才不也如是說?!敝x謙之嘆了口氣,那表情只差沒寫上你無理取鬧了。 “我可沒說那禁衛軍是知曉她家世故意接近的?!本赴卜瘩g道。 “但也不排除這可能,若不是有心能拿下這樁婚事他能當眾把那姑娘拉過去嗎,這也的確是樁好婚事啊,郎情妾意,其他都是錦上添花了?!敝x謙之依舊不溫不火。 靖安本不欲再多言,一轉眼卻正看見書言像是被刺激得鼓起了勇氣,嶄新的花燈往巧兒手里送,她不禁挑眉,望了謝謙之一眼。 “那你說,你的書僮對巧兒大獻殷勤,是不是因為巧兒是我的貼身侍女,所以別有用心?!?/br> 謝謙之窺見她眼中的狡黠,一時無語,她還真是不服輸啊,無奈道:“非也非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已,是我庸俗了?!?/br> 言罷,順手遞來一盞花燈,燈下謙謙公子,越顯溫潤。 靖安望著那盞花燈,心中想的卻是她最終還是沒有接過阿顏送她的那盞燈。 卻說巧兒之前被靖安打趣過,現下更覺窘迫,好不容易脫了身往靖安身后一躲,只留下書言一人在那里黯然神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