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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他一向都克制自持,而此時,那雙清晨醒來都時刻保持清明的眼睛,卻染上了前所未有的病態的瘋狂。 “瘋子!”靖安唾棄了聲,這樣的謝謙之讓她不寒而栗,膽戰心驚。 “那也是你逼的?!睆哪堑朗ブ枷聛碇?,一切就超出他的控制了。原本還想裝作溫和儒雅的樣子,畢竟是她喜歡過的,可現在他連偽裝都不耐煩去做了。 謝謙之松了手,尚能慢條斯理的替她整理好儀容,撿起帷帽,冰冷的手指在系系帶時劃過她寡白的臉。 馬車搖搖晃晃的消失在夜色中,暗巷里一片靜寂,謝弘出現時謝謙之并不意外。 “你威脅了她什么?”謝弘大步上前揪住謝謙之的衣領,狠狠的撞上了墻壁。 謝謙之看著他卻像是在看著胡鬧的小孩子一樣,看的謝弘火冒三丈,提拳要打。 “告訴你,你又能如何?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樁婚約的達成做了什么交易,謝弘,你代表不了謝家,至于你……你有什么底氣去給她承諾。呵,這個事實,你清楚,她也清楚。所以她寧愿依靠我也不向你這個駙馬都尉吐露分毫?!?/br> 謝弘的手勁不自覺的松下來,他的二哥,很強。望月樓是什么地方,五層以上就不是單用銀錢就能進去的地方,他們俱是小輩,這么說李家賣的不是謝家的面子,而是單沖二哥這個人去的。 謝謙之冷眼看著謝弘那神采飛揚的眉眼漸漸傾頹,微抿唇角,還真是大意啊。以為圣旨在手就可以高枕無憂嗎,以為擔了個駙馬都尉的虛名就真能把她娶回家不成,朝堂上的事瞬息萬變,他這個三弟還嫩得很呢。 謝弘收回的手垂在身側攥成拳頭,青筋凸起,眼睜睜的看著謝謙之的背影消失在暗巷里。今時不同往日,再起沖突父親未必會護著他,何況他二哥現在又是三殿下極力拉攏的人。大哥雖為嫡子但已無心朝堂,二哥卻是鋒芒漸露,日漸中天。 只是二哥就能代表謝家嗎,或者他就能背棄家族,效忠于太子嗎? 第五十八章 待靖安回到芳華殿時夜已深沉,宮人們噤若寒蟬,靖安也沒在意,脖子上的濕膩讓她難受的只能趕緊沐浴更衣,幸得還有帷帽遮掩,不然又要引人側目了。 待進了寢宮,只見燈火通明,宮人們跪了一地,靖安不禁皺眉,也懶得看那人的神色,只命眾人退下。那些宮人們縱使早已跪的兩腿發軟,兩股戰戰卻還是一動也不敢動,只小心的窺視著太子殿下的神情。 楚顏冷著臉兀自翻著書,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靖安此刻卻有幾分動了真怒了,早知道他換了自己身邊的親近宮人,看不出來這些狗竟這般忠心聽話呢。 正逢巧兒端了茶進來,一看著陣仗兩腿頓時有些軟,小心翼翼的跪下見了禮:“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本赴矃s直接抓起她高捧過頭的茶盞,直接砸到楚顏腳下。 “哐當”一時間碎瓷四濺,茶湯直接淋濕了楚顏的袍角,膽小的宮人早嚇得冷汗直流,縮做一團,只恐這位冷戾孤僻的主子雷霆震怒,連喘氣聲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啪!”楚顏撂了書,身邊有眼力勁的小黃門急忙趕了眾人出去,轉眼間屋里便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少年的臉色很冷,就像深秋早晨落下的那層寒霜,他伸了手,喚靖安:“過來?!?/br> 靖安卻不再縱著他,這些日子母后的病,王婉的孩子,還有謝謙之早就將她的心力耗盡。她是為了誰才這樣擔驚受怕,她勸了、罵了甚至日日避著嫌,可恨阿顏卻還是那么不爭氣。一念至此,靖安更懶得再說,想著冷著他以阿顏的心氣久了也就罷了。摘了帷帽就沐浴更衣去了,也不曾看到,楚顏的眼神有多陰郁就有多固執。 果然如安寧宮中的婦人所說嗎,知曉了他的心思,便覺得他骯臟不堪了。她何曾跟他發過這么大的脾氣,就為了幾個下人。她不是說要一直護著他,如今一定下婚事,就迫不及待的要和他劃清界限了?虧他還打算暫時放過那婦人,可阿羲你怎么能這么不乖呢,他說過來,她就該乖乖過來軟軟的偎入他懷里給他抱才對,竟然還敢張牙舞爪和他鬧脾氣。 浴房中熱氣熏然,白玉荷葉盤上浮著數朵梔子花,清香襲人。放下一層層緋紅色紗幔,侍女們恭順低頭守在簾幕之外,等待傳喚,耳邊偶有水聲傳出。 靖安半瞇著眼睛靠在浴桶上,臉上滿是疲累,伺候她沐浴的兩個侍女交換個眼色,彼此臉色都不太好,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只恐被遷怒。饒是如此,在看見靖安脖子上的痕跡時,年幼的那個侍女還是不留神“呀”的一聲叫出來,待到自己反應過來已經不由自主“砰”的一聲跪了下來,瑟瑟發抖。 靖安撫上脖子,她已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只一瞬,便知曉是謝謙之留下了痕跡。他當真是有恃無恐,竟然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他的溫文爾雅呢?他的沉穩內斂呢?都拿去喂狗了不成!是上輩子的謝謙之偽裝的太好還是重生后被壓制的太狠性情大變。 靖安其實想不明白,謝謙之于她是如他所說,幡然醒悟后的傾慕?;蛘邇H僅是占有欲,是不甘。就像自己養的狗,習慣了它跟前跟后,有一天突然見它向其他人獻媚邀寵,心里被背叛的不舒服。無論是哪一種靖安都不想去在意,不想再被他牽著鼻子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