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江煊仿佛很好說話,頷首道:“聽侯爺的?!?/br> 看江煊還慢條斯理地坐著喝茶,沒有告辭的意思,而江遙則坐在一旁低著頭不言不語,蕭吟咳了一聲,道:“你……還有事嗎?” 江煊和江遙同時抬頭,蕭吟指了指江煊,對江遙道:“我說他?!?/br> “時辰不早了,侯爺早點休息?!苯拥黄鹕?,先走一步,“哥,你也早點休息?!?/br> 江遙輕輕應了一聲,等著蕭吟說話,可蕭吟卻半晌不出聲,他下意識便蜷起手指緊張起來,呼吸都滯住了,也愈發不敢看著蕭吟,重新低下頭去,隔了會,他忍不住先說道:“主人有、有什么話要說嗎?” 一回來江遙又換回了稱呼,蕭吟也懶得讓這人改了,況且江遙這么叫他確實讓他很受用。 今晚他已經說了最不合時宜的話,現下他也不知道還能在說什么了,只是他在內心深處有種蠢蠢欲動的念頭——他不想讓江遙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也不知自己現在對江遙的心思用什么詞來形容最為恰當,似乎怎么形容都不對,想起那個夢,他覺得自己是有愧疚和自責的,除此之外,應該還有感激,但如果僅僅是這樣,他完全可以單純地把江遙當做一個恩人,江遙提要求,他償還恩情,還完了就兩清了。 可現在最讓他困惑的是,他其實并不想與江遙恩怨兩清,再無糾葛。 他看著江遙因緊張而眨動的睫毛,心想:我也許是心疼他。 八年中,蕭吟將世人分為兩種,對自己有用的,和對自己沒用的,情感已經被他拋之腦后,這輩子都不想去碰,但他恰好與江遙有那么一點情感在,超出了利益的范疇,包裹著愧疚和感激,因而江遙的種種表現就撬動開了一點他心上的堅冰,讓他也有了惻隱之心。 這般想著,蕭吟又平靜下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既然他只是心疼江遙,那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蕭吟重新斟了杯茶,問道:“你之前說要去找顧神醫給你解毒,那位顧神醫可是顧景鴻?” 江遙點頭:“是?!?/br> “哦,我是想說當初我的傷也是顧景鴻治好的?!笔捯鞯?,“顧景鴻脾氣古怪,要找他治病并非易事,你若是搞不定他,就報我的名字吧,我當年在他那兒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和他有些交情,他應該會賣我個面子?!?/br> 江遙垂著眼,睫毛的眼瞼上投出一小片陰影,模樣顯得更為乖順,道:“多謝主人,不過阿煊說他已經跟顧神醫說好了,顧神醫答應會給我解毒,應該是……是和落朝宗有交易?!?/br> 蕭吟覺得自己今晚是真的有點慘,挽留被拒絕,想送人情被告知多此一舉,看來他確實是習慣了江遙那副任他揉圓搓扁的模樣,現在著實是不太好哄了,他只好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br> “你……你要回去休息了嗎?”蕭吟咳了一聲,“有點晚了?!?/br> 江遙站起身,道:“屬下今晚還沒有練劍,主人先休息吧?!?/br> “你要練劍?”蕭吟腦子一熱,“那我陪你一起去吧?!?/br> 江遙一臉懵然,跟著蕭吟一起走出門去的時候還有些沒回過神,看蕭吟并沒有指定地方,他便去了江煊住的院子旁的一塊空地,最近他都在這兒練劍。 蕭吟拿起他的劍看了看,是一把十分普通的劍,道:“這是暗閣給你配的?” 江遙回道:“是?!?/br> “你自己以前那把呢?”蕭吟道,“若是想要,讓墨風還給你?!?/br> 江遙搖頭道:“不用,都一樣的?!?/br> 蕭吟皺起眉:“墨風齊硯他們都有自己的劍,用了很多年了,你一直都沒有?” “我……屬下用的都是配發的劍……”江遙咬咬唇,“沒有自己的劍……” 江遙以前也聽人說,用劍的武者應該要有一把自己的劍,他們還會給自己的劍取名字,只是他沒有這樣好的運氣,無論在江家還是在噬魂閣,他用的都是配發的劍,在他的認知里,這些都是主人賞賜的,他是主人一個物件,劍自然也是主人家的,不是屬于他的。 從他開始接受暗衛訓練開始,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用過多少把劍了,那些劍都是最尋常的劍,以輕便鋒利為主要目的,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稱不上一把好劍,用一段時日,磨損了卷刃了不好用了就會換一把一模一樣的。 曾經他也羨慕過別人有自己的劍,后來年歲漸久,就沒了這樣的想法,有時候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易了,他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渴望一把劍,況且他只是主人身邊一個不值錢的物件,主人要是給他一把好劍豈不是虧了? 現在蕭吟這么問,他心里很不好受,這種小事都在昭示著他與蕭吟的天壤之別,蕭吟可以有很多很多好用又漂亮的劍,而他卻不配擁有。 蕭吟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么,把劍遞給了他。 江遙拿過劍,有蕭吟在一邊看著,他反倒很不自在,只覺得自己的注意力都沒有辦法一直集中。 蕭吟這次終于得以走近看江遙練劍,與那日在窗邊遠遠看著相比,近看起來果然是要更賞心悅目一點的,江遙隨意一個起式都十分干凈利落,伴著勁風裹挾了殺氣,靈活的身形騰轉挪移,身影和劍光一樣來去無聲,而看江遙那專注的神色,更是吸引著他的目光,比起下棋,江遙顯然更喜歡練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