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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斂之一直以來都認為,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自己高興,所有讓他不高興的人都該死,蕭吟這么多年都愛搶他的風頭,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依照江煊的囑托,江斂之吩咐了暗衛統領最近都不要派江遙出去執行任務,暗衛統領謹記在心,因而在江遙親自來請任務時一口拒絕了。 “統領,屬下這個月還未出去執行過任務,這已經不合規矩了?!苯b皺起眉,“不知統領為何不讓屬下出府執行任務?” “任務的安排由不得你多嘴?!卑敌l統領繃著臉斥道,“做好你該做的事?!?/br> 江遙不敢多問,只好先行離去,他本以為在此時提出外出執行任務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沒想到暗衛統領會一口否決。 他暗暗心驚,猜到多半是江斂之的授意,所以江斂之為了讓蕭吟死,竟大費周章到這般地步?平日里江斂之從來不多管他,當他不存在時居多,現在竟然為了這事親自插手,怕他要出府聯絡平昭侯府的暗衛,干脆不讓他去出任務。 “阿煊,這事就沒有轉圜余地了嗎?”江遙自己是不敢去找江斂之的,悶悶不樂地問江煊,“少主真就不讓我去?” “少主既然親自吩咐過了,定然是看這事看得緊,你還是小心些吧,不要做傻事?!苯诱Z重心長囑咐道,“暫時你就別出去了,別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小侯爺?!?/br> 得知此事無法轉圜,江遙泄氣歸泄氣,但也不至于蠢到做傻事,救出蕭吟本就困難,要是因為自己犯傻那就更沒希望了,那他只能一死來贖罪了。 晚上他再去地牢時,發現蕭吟開始發燒,這些天傷口沒有得到精心看顧,還是惡化了,再加上身體虛弱不怎么吃得進東西,整個人臉頰凹陷,瘦得快要脫了相,那天見面時那股子張揚的少年氣蕩然無存。 蕭吟愈發昏沉,還在說胡話,翻來覆去都在叫他的爹娘,江遙心焦不已,偷偷帶了藥來喂卻幫助不大,蕭吟甚至連吞咽都十分艱難,吃進去的藥都吐了出來。 “小侯爺……您再堅持一下……”江遙一邊給蕭吟燒得干裂了的嘴唇滴清水,一邊抹自己眼中的淚水,“快了,就快了,您馬上就能出去了,一切都會變好的?!?/br> 蕭吟迷迷糊糊間感受到有人在用涼水給自己降溫,似乎舒服了一點,也能聽清耳邊熟悉的絮叨,帶著輕輕的顫音,他沙啞地開口道:“謝謝你……如果我真的能出去,我會記得你的恩情,以后會報答你……” 說完這話蕭吟像是耗盡了力氣,咳了幾聲后又陷入了昏沉,他想,其實就算死在這里也沒什么,至少死前他不算狼狽,遇到一個傻子愿意這般照顧他,在他眾叛親離,孤身一人時還有人愿意對他好對他付出真心,他已經死而無憾。 若是自己真的能活下去,他會記得的,是這個至今沒有見過樣貌的少年讓他活下去,是他絕處逢生的那一抹希望。 “您不需要報答我……”江遙方才懵了好一會,反應過來后趕忙搖頭,“這本就是我欠您的恩情,要說現在……那也是我還欠了您,我害您的眼睛看不見了……如果以后我們還能再見面,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補償您……” 但是他有預感,若是蕭吟能出去,他們怕是這輩子都再難見面了。 他們依然會是身份云泥之別的兩個人,本就陌路,何來相逢? 而蕭吟也會遇到比自己更好的人,對他忠誠對他付出真心,蕭吟會漸漸把他忘了,當作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拋之腦后。 蕭吟繼續做那個耀眼的少年郎,他繼續做這個滾在爛泥里的螻蟻。 能遇見蕭吟,遇見一個肯在意自己的人,他就很滿足了啊。 江遙無法出府,只能在府內拐彎抹角地打探一些消息,隨時準備幫助平昭侯府的暗衛救人。 蕭吟一直在發燒,能清醒的時日越來越短,江遙日日心急如焚,卻也無能為力。 所幸,他沒有等太久,三天后的夜里,平昭侯府的暗衛便摸到了府中。 府中剿殺劫囚者的任務并不包括江遙在內,江斂之約摸是不想他再和這件事沾半點關系,直接將他排除在外,他在值守時看到其他暗衛紛紛出動,地牢方向傳來交戰聲,便心下了然。 擅離職守是大罪,被抓到就和上次一樣極有可能是死路一條,但他想也沒想就身影一閃離開了一直藏身的樹,戴上面具混入追捕的暗衛之中,誰也認不出誰是誰。 他看見已經有人將蕭吟從地牢中背出,正在地牢門口與圍剿的江家暗衛廝殺,他觀察了一下江家暗衛的布置,加入廝殺之中靠近平昭侯府的暗衛,低聲道:“你們兵分兩路,一路掩護,一路直接往南走,翻墻離開?!?/br> 那些人看出他無心戰斗,雖不知他為何要幫忙,但在看出南邊防守確實更為薄弱后,都信了他的話,眼下也全然是有點死馬當活馬醫了。 江遙久久注視著蕭吟離去的方向,看到那個身影越來越小,眼前淚水模糊,離開此處向下一批追捕的暗衛指了一個錯誤的方向,半路遇到追殺之人,還幫著從后方偷襲,半個多時辰的混亂追殺與逃亡之后,平昭侯府的暗衛折了一半人,最后有驚無險地帶著蕭吟逃出生天。 地牢里空空如也,只有慘白的月光照著地上干涸的血跡,江遙蹲在地上撿起掉落的發帶,上面沾著點點血色,暗衛統領帶著人闖進來,刀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冷聲道:“今晚之事,你自己去跟少主解釋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