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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那天你在屋外值守,我聽說主人讓你進去跟他下棋,閣主說你和主人那天都不太高興的樣子?!饼R硯看他這樣子頓時恍然大悟,“所以是你下得不好惹主人不快了?” 想起那天的事,江遙落寞地垂下眼,咬了咬嘴唇,小聲道:“我太笨了?!?/br> “你學劍能學得這么好,并不笨?!饼R硯受不了他這副委屈的模樣,安慰道,“你要是天天學下棋,肯定也能學得很好?!?/br> 江遙緊緊攥著手中的筆,棋譜的某一頁也被他揉皺了,垂著眼沉默不言。 他就是很笨,沒有人會喜歡他的,就算他學好了下棋,他也會因為其他什么事惹主人生氣。 “對了,閣主有沒有說……”江遙急切地看著齊硯,“說我還能不能留在主人身邊?” “沒說?!饼R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這話他也不敢亂說,只好道,“應該要看主人的意思吧?!?/br> 江遙便又趴回桌上去,一邊對著棋譜在紙上推演每一步落子,一邊悄悄紅了眼眶。 這事沒讓他糾結多久,第二天蕭吟沒有去找江煊談正事,而是把他叫了過去。 江遙跪在地上不敢說話,但蕭吟也半晌不說話,讓他有種鍘刀久久不落下的恐懼,思來想去還是率先開口認錯:“屬下知錯,不該欺瞞主人真實身份,請主人責罰?!?/br> 蕭吟俯視著跪在地上規規矩矩叩了三個頭的人,意味不明一笑,道:“現在不說自己是江斂之了?之前不是一口咬死認定自己就是江斂之嗎?” “屬下知錯……” “我說過的,我和江斂之有舊怨,你說你是江斂之我才留著你,現在看來,我似乎沒有留你的必要了?” 最怕聽到的話還是聽到了,江遙渾身發起顫來,只覺得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不見一點暖意,他嘴唇翕動,卻不知該說什么,他確實騙了蕭吟,主人沒有理由用一個滿口謊話的暗衛,而唯一可以讓蕭吟回心轉意的舊事,他現在又不能說出來。 江遙只好以最卑微的姿態一步步爬到蕭吟腳邊,拽住蕭吟衣袍的一角,澀聲道:“求主人不要趕我走……主人怎么責罰都好,只要主人能消氣……求主人……求主人……” 蕭吟總是無法理解江遙奇奇怪怪的心思,從一開始江遙就在他面前乖順得過了頭,任打任罵,還非要留在自己身邊,但他應該與這人沒有什么交集才是,這般委屈自己真不知道是圖什么,之前或許還可以理解為受江斂之控制要完成任務,可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江斂之派來了江煊,是已經無所謂他發現這個秘密了,那江遙的任務也可以結束了。 “你是江家的人,現在江煊就在這里,你應該去找他回江家去?!笔捯骼涞?,“我雖然恨江家,但也沒有必要為難你一個暗衛,留著你做什么?” 江遙拼命搖頭:“我已經不是江家的人了,五年前我就離開江家,歸還了暗衛的腰牌,身上江家的暗衛烙印也被噬魂閣抹去,我不是了……” “就算你已經不是江家的暗衛,但我聽說當年江家從外面買回你和你弟弟,賣身契總在江家手上吧?”蕭吟不為所動,“賣身契在誰那兒你就回哪兒,我留你不合規矩?!?/br> 江遙的指甲幾乎要摳破掌心,紅著眼睛抬頭看著蕭吟道:“是不是……我拿到我的賣身契,您就可以、可以留下我……” 蕭吟愈發覺得這人的堅持有些好笑,道:“你先去拿來再說?!?/br> 江遙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眼睛亮了亮,當下便跑出去門去找江煊了。 那頭的江煊聽到江遙要賣身契,不解道:“哥,你要做什么?” “五年前少主就答應我的,代替他去噬魂閣是我為江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哪天任務完成了我就不必再為江家做任何事?!苯b不愿多解釋,只咬牙看著他,“現在少主派你來不就意味著我不用再冒充他做這件事了,那我就和江家再無瓜葛了,我要回我的賣身契并不過分?!?/br> 江煊眼眸深沉地看著他:“哥,你不會真打算以后都留在蕭吟身邊吧?” “我當年害了他,還沒有贖罪……” 江煊打斷了他的話:“當年的事你又沒有做錯什么,毒不是你下的,就算你覺得心里有愧,后來你幫他逃出去了,自己還差點搭上命,不夠贖罪嗎?” 像是心中有藏得很深很深的隱秘被人掀開了一角,江遙緊緊攥著袖子,指節泛白,強撐著開口:“當年他還救過我一命……” “你不如說你當年見他一面就著了魔,被他勾了魂得好?!苯拥男θ莺艿艿?,看在江遙眼中甚至有些冷意,“你就是想留在他身邊每天看著他罷了,我說得對不對?” 江遙霍然起身,心中那深藏的隱秘似乎徹底被人扯了出來暴露在無數雙眼睛之下,他慌得發不出聲音,許久才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現在和當年變了很多,我、我……” “所以你心疼他,想起當年的事更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他,更想留在他身邊?!苯釉僖淮螣o情地戳破他心中所想,“當年江斂之對你非打即罵,遇到一個蕭吟對你那么好,愿意救你的命,讓你心里感動,但你沒想到那天就是蕭吟的死期,僥幸留了條命也是生不如死。你本想救他卻失手害了他,心中既是愧疚也是執念,如今你也只是執念愈深而已。哥,你就承認吧,你對蕭吟有非分之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