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頁
今年不過十八,聽說是京城魏國公府的人,這幾個月在臨安名聲可不算小,心下不由贊嘆,到底是那些勛貴門第出來的人,這氣勢到底是跟別人不一樣。 想到這,他面上的恭敬便又多了幾分。 邊走,邊同人客氣道:“李老板莫怪,東家如今年紀大了,不愛去商號,更不愛去那些酒樓,這才只能把您請到家里?!?/br> 李欽遠點點頭,淡道:“無妨?!?/br> 周頌便沒再多說,恪盡職守的替人引路,直到走到一處長廊,這才停下步子,朝不遠處一個身穿白色布衫的男人拱手道:“東家,李老板來了?!?/br> 聞言。 李欽遠也停下腳步,朝不遠處看過去。 雕著壁畫的長廊兩側皆掛著半卷竹簾,而廊下,一個老頭手拿鳥籠,正拿著根羽毛逗弄著鳥兒,那人約莫有五十余歲了,頭發花白,看著卻精神抖擻,聽到聲音也沒回頭,只顧著逗弄他的寶貝鳥兒。 李欽遠這幾個月,什么樣的人沒見過? 此時也不覺受了冷落,朝那邊行了一個晚輩禮,喊得是一句,“呂叔公?!?/br> 逗弄鳥兒的聲音一頓,這長廊突然只剩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 那穿著白衫的老人姓呂,單名一個學字,是徽亦綢緞鋪的東家,亦是呂家的當家,他把手里的鳥籠遞給身旁的下人,而后轉過身,背著手,面色淡淡地朝李欽遠看去,“你叫我什么?” 李欽遠答道,聲音恭敬溫潤:“外祖父在時曾和我提起過從前之事,他說他有一個異性兄弟,姓呂,性子直誠,是他至交好友,可惜自從去了京城便很少再見了?!?/br> 聽他說起前塵舊事,呂學面上稍有動容,只不過轉瞬便又恢復如初。 仍舊目光冷淡地望著他,語調不咸不淡,“合著李老板今天不是來談生意的,而是來認親戚的?” 周頌聽到這話,面色一白,他是知曉東家的脾性,陰晴不定,做生意也都是憑自己高興,要不是他們呂家在紹興有根基,就東家這個脾性...... 雖說這位李老板年輕,但到底背后有著個國公府,可不能輕易得罪。 剛想旁襯幾句,緩緩氣氛,可他這廂還沒張口呢,那頭李欽遠便已答道:“叔公要喊,生意自然也是要談?!彼樕鲜且回灥睦潇o,說起話來也依舊是不疾不徐。 說完,朝人拱手,“剛才見得是叔公,行得是晚輩禮,現在見得是生意伙伴,行得是常禮?!?/br> 他兩番態度截然不同。 晚輩禮時恭敬,常禮時客氣卻帶著一股子傲氣。 短暫的靜默下,廊下突然響起一陣肆意的笑聲,呂學大步笑著朝李欽遠走來,手拍到人的肩膀上,笑罵道:“你這小子,比你外祖父那個老學究可好多了?!?/br> “對我口味?!?/br> 又喊道:“來人,給我備酒!” 老仆應聲去吩咐,呂學直接帶著人到了外頭的石桌。 呂家下人手腳快,很快就送來酒水果點,侯在一旁的周頌替兩人倒了酒水便垂首恭候在一旁,呂學一邊喝酒,一邊看著李欽遠說道:“你小時候,我還見過你,你母親帶著你回家祭祖,恰好我也在臨安,就見了一面?!?/br> 說完,又摸了摸下巴,“不過你跟小時候倒是一點都不像,我剛剛差點沒認出來?!?/br> 李欽遠握著酒盞,好笑道:“怎么不像?” “你那會跟你那個父親一樣,整日板著張臉,跟個小古板似的,看著就讓人頭疼,你母親還讓我抱你,我可不要?!眳螌W咂了口酒,醇酒入喉,說得一臉嫌棄。 轉而又看著李欽遠笑了起來,“沒想到你現在倒是......” 大概是想過不出怎么形容,他一邊摸著下巴,一邊看著人,半響破罐子破摔似的攤手一句,“反正你現在這脾氣對我口味,來來來,喝酒?!?/br> 他不談生意。 李欽遠便也不說,笑著陪人喝酒,等喝了三壺酒,呂學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往事,突然嘆了口氣,“我跟你外祖父打小認識,他喜歡讀書,我卻不喜歡這些東西?!?/br> “后來,他考中功名,沒把德豐延續下去就去了京城,我跟他就沒怎么再見面了?!?/br> “那次聽說他出事,我急忙趕去京城,可......”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起來,就連眼睛也泛了些淚光,“還沒等我趕到,他就已經沒了?!?/br> 聽人說起外祖父的事,李欽遠也變得沉默起來。 他低著頭,抿著唇,沒說話,直到聽人問起外祖母,這才穩著聲調答道:“外祖父出事后,外祖母和舅舅便去了外地,不過前陣子我收到舅舅的信,他們已經回京了?!?/br> “唉,你舅舅也不容易?!?/br> 呂學嘆了口氣,“以前鐘靈毓秀的一個孩子,經此大難,也不知道變成什么樣了?!辈蝗陶f起這些,他問人,“我聽說你之前那匹布出問題了?” “嗯?!?/br> 李欽遠也沒瞞人。 生意場上的事,就是一傳十,十傳百,就算相隔甚遠也總有辦法知道,“運送途中遇見海浪,那匹布沾了水,全都不能用了?!?/br> 呂學沒說什么,只問,“后來你是怎么弄的?” 李欽遠說話直白:“有個京城的朋友幫我拿了兩百匹過來,又找繡坊趕制了一些,剩余的便問周邊幾個城市的商號高價購入了一些?!?/br> “周邊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