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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其實陽光很好,可是在她眼里,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的。她看不見路,聽不見聲音,覺得心都要死去一樣。是她不好,如果她堅強一些她小心一些,寶寶不會就這么沒有了。 她不是個好mama。 她也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樣狠,刀片往手里割的時候,根本不覺得痛,什么都沒辦法考慮,只是想著自己怎么還不死,怎么還要活得這般難受。 這一段好不容易熬過去了,回過頭來還要再一次面對他。 可她還怎么面對他?連見一面,都是痛。 傅老師說得對,沒有愛哪里有恨? 一個人傷害你,是因為你心甘情愿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她愛他,所以沉默忍下他對她傷害;他也愛她,所以才會不擇手段,做出那些超出他理智的事情。 這些都是沒辦法追究責任的。 何培霖聽聞她壓抑的哭聲,手握得更緊了,眼睛慢慢合上:“是啊,都怪我,都是我混賬?!?/br> 他隨手把床頭燈關了。 梁熙覺得自己全身的知覺都在被握著的手上。 她以為何培霖已經睡著了,或許他也這么以為。 兩人一直都不說話。 窗外的雪已經停了。 黑夜里,何培霖對著看不清花紋的天花板,慢慢開口:“那會兒我沒有接過你的電話?!?/br> 梁熙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 “我打了幾次,都是女人的聲音?!?/br> “剛到英國的那段時間我幾乎喝死了,每天都泡在吧里,就沒清醒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拿了我的手機,后來還酒精中毒進了醫院,后來號碼也換了新的?!?/br> “我以為你不想接我電話?!?/br> “那天打了你之后我就后悔了,可是又拉不下臉回頭找你,每次吵架不管誰對誰錯都是我先哄你,我那時想怎么就不能是你先低頭?明明是你理虧,知道我不高興你去找高遠衡還偏去。我一直等你親自來找我,可惜一直沒有見到你,我等了很多天,才一氣之下出了國?!?/br> 酗酒的毛病也是那時候染上的。后來他也因這個差點把命也丟了,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只是這些現在已經沒必要再告訴她了。 梁熙默然地嘆了口氣,那天吵架沒多久,就傳來她父親被捕的消息,她哪里管得上自己心疼難受,急急地訂飛機票往家里趕。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她問了很多人都找不到他的電話。后來還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幾乎走投無路了,連課也沒怎么上,守株待兔地等到了傅希媛要了號碼。 可依舊沒有改變結果。 也許他們彼此的心里都從未放棄過,可惜一直錯過。 像在一個岔路口上分開了,越走越遠。 梁熙打破沉默:“培霖,我已經不怪你了,可是我太累了,已經沒有力氣說什么愛恨?!?/br> 何培霖呼吸一緊,想打斷她的話說些什么,不過喉嚨像被鎖住一樣什么都沒辦法說出口,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資格開口? 聽見梁熙又說:“我們就這樣,徹底結束吧?!?/br> 是一個肯定句。 不要兩個字,在何培霖胸口錘擊了一千遍一萬遍,始終沒有敲出來。 梁熙以為他不肯。 卻在破曉的那一刻,聽他說:“我答應你?!?/br> 36、他她 “何總?”秘書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何培霖這才回過神來,把方案遞給他:“記住選的代言人一定不能有緋聞,你讓廣告部的人跟緊點兒?!?/br> “是,我馬上辦?!泵貢聊ブ纤镜男那椴惶?,說話也謹慎了很多,“剛才您開會的時候江先生來過電話?!?/br> “知道了?!焙闻嗔赝嗔巳嗝夹囊伪骋豢?,秘書識趣地關門離開。 桌上要他過目的文件有小山高,可是一直到夕陽西下,幾乎紋絲未動。 原來已經六點了。 他有些厭倦這樣從早忙到晚的生活,可是如果不工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心里有一個窟窿,無論填什么進去,都是空的。 梁熙已經搬離何培霖的宿舍,在傅希媛的幫助下順利通過面試,還住進了學校的宿舍。 離正式上班還有一星期,她特意去圖書館借了一批相關的書籍回去琢磨。 工具書都很厚很有分量,她不但捧著書,手里還提著在食堂買的晚餐,勉強走到宿舍樓梯口,她的手已經麻得不成樣子,軟了一下就把書倒了一地。 何培霖透過車窗遠遠地看著,下意識的手已經放在門把的位置,剛有動作又安靜下來。 在后面走來的一個男的上前幫她把書撿起來,兩個人似乎認識,接著有說有笑地一起上了宿舍樓。 何培霖扶著方向盤的手握得緊緊的,如今的他連一個普通路人都不如,他已經走不到她的身邊了。 當熟悉的人漸漸變得陌生,是什么滋味? 他有些心浮氣躁,把車子開出校園,在街上轉了幾圈,然后在附近一個小區的公寓樓前停下。一年多以前,他一直和梁熙住在這里,那一天在醫院撂下狠話后他再沒回來過一次。 以前是不想,現在……是不敢想。 小區沒什么改變,花園里很多人帶著孩子寵物在散步,梁熙以前就嚷嚷說要養一只狗,每天吃了飯就帶它下來溜達,他對動物毛發敏感,沒答應,只得變著法兒哄她忘了這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