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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培霖把梁熙帶到自己的公寓里,這里除了家人,他還沒有帶外人來過,今天算是破了例。 梁熙一開始還不愿意,直愣愣地站在門口的地方。 “放心,我還不至于吃了你這棵小豆芽,我這里比很多地方都安全?!焙闻嗔貟佅逻@句話就進了房間,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件T恤,“一身酒味臭死了,新的,你拿去換上吧,客房也有浴室。你那些‘朋友’估計管不了你了,如果還是想離開出門轉右就是電梯,好走不送?!彼桓壁s客的樣子。 墻上的鐘顯示現在已經半夜兩點了。 梁熙咬了咬唇,默聲接過衣服往客房走去,臨關門的時候,她聲若細蚊地說了一聲謝謝。 何培霖失笑地搖搖頭。 落了鎖,梁熙才去洗了個澡,給同學打電話,兩個關機,兩個沒回應,還有一個女同學的手機是男聲接的,語氣還很不善,仿佛被打擾了好事,她嚇得丟了電話,她是后來才知道她那個同學酒后和一個男的混在一起了,她每次想起都覺得后怕,如果沒有何培霖,還不知會發生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何培霖送她回住的賓館取行李,又給同學留言說家里有急事要先回去。 她把機票提前了一天,改到當天下午三點。 去機場的路有些堵,何培霖漫不經心地問:“高考成績出來了嗎?” 梁熙沒有看他,吶吶地開口說:“沒有,要后天才知道?!?/br> “那想好報什么學校了?還是打算出國?”何培霖又問。 梁熙偏過頭,半天不肯答話。 何培霖的黑眸危險地瞇了瞇,送她上機的時候,他淡淡地說:“丫頭,填志愿的時候報北京的學校吧?!?/br> 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后來成績出來了,她排在年級第十名。 那時她父親說想送她出國,她不愿意,一來父親身體不好,她不想離他和弟弟太遠;二來國外孤零零一個人,沒有家人朋友,更沒有高遠衡,那時她那么的喜歡他。 巨蟹座的女孩子,戀家,長情。 所以她義無反顧地報了上海的大學,可她最后卻不得不去了北京。 斗轉星移,還是同一家夜總會。 有些客人為了炫富,喜歡把大捆大捆的錢擱在桌上,一圈牌下來,輸贏就是幾十萬。他們隨便給的小費就能夠她和弟弟一個月的生活費,只要她肯跪在那里陪酒。 很沒有尊嚴的活計,可是來錢快。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錢,所以師姐介紹她去那里推銷名酒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答應了,在生存都成問題的情況下,尊嚴不值一文錢。 雖然不是陪客賣身的公主,可要推銷酒,就得陪喝才有業績。 被客人灌就得喝,喝完了吐,吐完還得繼續喝,不過過了三個月,她的酒量就這么練出來了,而且喝得難受了也不能苦著臉,得一直笑,再惡心也得笑,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去當演員,什么酸甜苦辣的滋味都試過了。 只要做過這些卑賤的事情,就會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要不顧一切往上爬,當那呼風喚雨的人上人。 那一天,有個客人非要她陪出場,仗著財大氣粗,一疊厚厚的鈔票硬想塞到她低胸的工作服里要逼她就范,她死活不肯,那人五大三粗,又喝高了幾杯,借著酒勁抓她的頭發就要掄拳頭。 要不是傅老師救了她,估計今天世上再沒有梁熙這個人。 諷刺的是,傅老師不只是她的老師,還是他嫡親的嫂嫂。 所以人們常說人生如戲,這話不假,她梁熙的人生,徹徹底底的就是一場鬧劇。 “干杯!祝我生日快樂?!甭尤セ貞?,梁熙彎著唇,輕巧地碰了一下陳嘉川的杯子。 也許早就該慶祝,她咬著牙活過來了。 “你不能再喝了?!标惣未ǖ吐晞袼?,想了想又問,“小熙,你喜歡去海邊玩吧?” 梁熙一愣。 一年前,也有人問過她這樣的問題,她說是,然后他帶她去了希臘。 她一覺醒來就是碧海藍天,層層疊疊的白房子像童話一般可愛,還有美妙的陽光海灘,藍藍的海水漂亮得無法形容。 那段時間那個男人將她寵得上了天,脾氣更是好的不像話,對她是千依百順。估計誰也沒想到,那些柔情蜜意會有一天變成世上最鋒利的刀刃,刺得人鮮血淋漓。 梁熙別開眼,淡淡地說:“還行,夏天嘛,總是喜歡靠水降暑?!?/br> “有個老朋友邀請我去他秦皇島的度假村玩一玩,我一直沒答應,覺得一個人沒意思,你想不想去?還可以轉換一下心情?!?/br> 過了很久,陳嘉川都以為她要拒絕了,才聽見她說了一聲:“好呀?!?/br> 她囁喏的聲音,仿佛在隱忍著哭意,讓他心頭一震。 而這座繁華城市的另一邊。 何培霖開完會已經晚上八點了,他回到自己辦公室,站在落地窗前從高高的大樓俯看下去,世界盡在腳下,他一向享受這種掌控的感覺。 可是有一樣東西,他從來掌握不了,那就是感情,不管是他自己的,還是梁熙的。 今天是二十八號。 當會議上有人念出這個日期的時候,他的心思就一直不在公事上面了,也許從他重遇了梁熙開始,他的心思就沒法放在別處,只有她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