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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下飛快,哪兒還有人前病氣沉僵的樣子。跑著跑著他還有空心想,沈思洲啊沈思洲,叫你不來,倒霉催的,還要我去請你。你最好快點出現,不然姑娘被別人哄去了我看你怎么辦! 他跑得差點歇氣,才在剛才的池邊看見沈思洲,夜色中的背影莫名蕭索。 “沈思洲!” 沈思洲回頭,面色哀凄,眼尾挑著一抹紅。李景淙卻無動于衷,甚至懶得跟他廢話,拉上他就跑: “別悲春傷秋了,快跟我走,去晚了姑娘就沒了!” 沈思洲不明就里,被他拉著一路狂奔。沈思洲倒是沒什么,倒是李景淙身體太弱,差點跑得斷了氣。 結果兩人一路奔到正殿的一處角落地,那里卻人跡空空,什么都沒有。沈思洲疑心這人是不是在耍自己。 “哎呀,人怎么走了!” 還沒等沈思洲問,李景淙倒先開始捶胸頓足,“你完了,你夫人沒了!” 沈思洲:“?” 崔白菀稱身體不適,先坐上馬車告辭回府去了。崔雪平知道女兒剛剛被皇帝召見,見她回來后愁容滿面的樣子,擔心女兒出了問題,也跟著一同坐馬車先行告辭了。 馬車上只有兩人,崔雪平這才開口問她:“怎么回事?陛下召見你所為何事?” 崔白菀抬頭看向父親,在父親心里,忠君一直是他的最大人生信條。她不確定如果告訴了父親,他會怎么選擇。 崔雪平見女兒不說話,皺眉道:“有什么事是為父不能知道的?” 崔白菀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告訴父親,這事兒他總是要知道的。 “圣人召見我,有意撮合我和晁瑛?!?/br> 說完,她便低頭不敢再看父親。 崔雪平驚道:“不可!” “嗯?”崔白菀抬眸。 “我知道陛下的意思,但那晁瑛是什么樣的人我心知肚明,我崔雪平絕計沒有拿女兒當籌碼的道理。你放心,明天我就去面見陛下,請他從長計議,一定不會讓你嫁入晁家?!?/br> 崔雪平毫不遲疑,立即安撫女兒,讓崔白菀放下心。 崔白菀憋住眼中含著的眼淚,小聲道:“多謝父親?!?/br> “你我之間,談什么謝字,生分了?!?/br> 回到家中,崔白菀遣散丫鬟仆役,自己回房間關上門,開始靜思今日之事。 父親雖然想求皇帝收回成命,可是天威難測,不一定就能勸阻成功。 她凡事都習慣做最壞的打算。 屋里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一片,崔白菀獨坐在窗下的小幾旁,靜思良久。 心中縈縈繞繞,思緒紛雜,想了許多種可能,連自盡時該用那條白綾她都想好了。 頭腦昏昏沉沉,她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若是自己自盡了,沈思洲會作何反應? 他今晚對自己說的那話,是真的嗎? 崔白菀不敢確信,是不是他為了幫她解決麻煩而撒的謊。 凡事都做最壞的打算,崔白菀想了許久,還是決定點亮油燈,開始提筆寫信。 剛擱下筆,關閉的窗戶突然響了四聲,兩場兩短,停頓很有節奏,像是刻意而為。 那是沈思洲之前與她約定的暗號。 是他嗎? 崔白菀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過去開了窗。 月光下,眉目清雋的少年正坐在窗沿石上,兩腿懸空地晃悠,手指彎曲,做敲窗的動作。 “你干嘛?”崔白菀見竟然是沈思洲,眉梢驚挑,趕緊四顧查看,見附近沒人,才放下心來。 猶豫片刻,崔白菀還是對他道:“你進來說?!?/br> 深更半夜邀請男子進屋本是大膽駭俗,但沈思洲半夜坐在她的窗戶上若是被人發現才更是說不清楚。 沈思洲沒有推辭,雙腿一伸躍,便輕巧進了屋。 他倒是不客氣,徑自在桌邊坐下,伸手撈茶壺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水。 倒茶水的時候,眼神一瞥,看見了一旁筆墨未干的信箋。 信封上是一列秀麗的蠅頭小楷“沈思洲親啟”。 他覺得新奇,崔白菀很少給人寫信的。捏起信封,他問正在關窗的崔白菀:“這是什么?” 崔白菀也沒想到信剛寫好,人就來了,她抿唇:“你看看就知道了?!?/br> 沈思洲倒是不急,將信封前后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一張普通的信封在他手中來回翻閱,好似能看出朵花兒。 將信封上的每一處褶皺都看遍了,他這才慢條斯理地拆開信封,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信紙,細細看去。 只是這信他越看神色越冷,唇邊的笑意也不知不覺僵住、消去。 信紙不過短短百字,他卻看了一炷香之久。 末了,沈思洲將信紙扔在桌上,起身,一步步逼向崔白菀,再不復剛才的溫柔和暖,此時的他的臉上掛滿了“烏云密布,風雨欲來”八個大字。 從唇縫里硬是擠出來那個問題:“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復相見?那你準備去見誰?” 扔掉的信紙飄落在地,卻再沒人注意它。依稀可見最后一行上寫著: …… 我獨飄零,來日不久。解怨釋結,更莫相憎。此后君與新婦舉案齊眉,永結同好。 與君塵緣已盡,此后不復相見。 愿君珍重。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