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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僵硬的腳,一步一步,緩慢朝她走去。 白洲停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還未開口,便見翠竹牽著白琦,邁著碎步向他而來:“你看這花燈如何?” 她舉起手中的荷花燈,笑容純粹,不知是不是因為萬毒蜂的緣故,她的動作有些遲緩,唇色泛著微白。 白洲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又向下壓去:“好看?!?/br> 翠竹還想說些什么,被他打斷:“我們單獨聊聊?!?/br> 并不是商量的口氣,他說罷,便自顧自向前走去,翠竹怔了一下,緩緩瞇起雙眸。 她看了一眼身側的白琦,抬手拍了拍白琦的手臂:“你先逛逛,莫要走遠了。我與你爹聊一聊……” 白琦沒應聲,似乎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翠竹正要走,卻被白琦一把拉?。骸澳阏f陸母派去暗害裴名的人,已經被你解決了?” 翠竹眸色一暗。 她那日調虎離山,將白琦引了出去打暈,若非是她中了萬毒蜂的蠱毒,她本不準備與白琦相認,更不準備帶走白琦這個麻煩。 她勉強用仙力壓制住了蠱毒發作的時間,待白琦醒來后,費心編了一個謊——她先與白琦相認,訴說自己這些年的不易,而后又隱瞞下宋鼎鼎之死,只說闖進神仙府的歹人已經被她解決掉了。 她本想從白琦手中套出萬毒蜂解藥的下落,誰料白琦并不上套,還非要回神仙府看一看宋鼎鼎。 她左右思量過后,還是決定從白洲身上下手,畢竟白洲愛她愛到低微入土,定舍不得眼睜睜看著她死。 因此,她以白琦為誘,引著白洲來了此處。 在駝華峰相見,是因此處地勢開闊,荒廢已久,又是個不知名的小島。 島上的繁華都是她消耗仙力,偽造出來的假景,她怕白洲蠢笨,萬一被裴名跟蹤。 真若如此,裴名顧忌著島上她布造出的假人們,她也好有機可乘,趁亂逃跑。 這般想著,翠竹對著白琦笑了起來:“我騙你做什么?你若是不信,過會兒問你爹便知道了?!?/br> 說罷,她便不再給白琦說話的機會,緩步朝著白洲離去的方向追去。 白洲在一處安靜的無人之地,停住腳步,翠竹中了毒,行走遲緩了些,眼中帶笑,迎了上去:“數年不見,你變了不少?!?/br> 許是沒有了白琦在場,白洲懶得再偽裝下去,他垂著眼皮,嗓音懨懨:“你殺了裴名的未婚妻?!?/br> 翠竹挑了挑眉,似是想通了他之前的反常,輕輕勾起唇角:“原來你都知道了。那我便挑明了說,我中了萬毒蜂的蠱毒,命不久矣,你救還是不救?” 明明她才是處于弱勢的那一方,可她的語氣卻如此篤定自信,似乎算準了白洲不舍得她死。 白洲沉默著,許久許久。 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親眼見她承認,心口還是不可遏制的疼痛起來。 原來,兇手竟真的是她。 或許是白洲沉默的時間太久,又或許是他臉上似哭似笑的表情有些滲人,翠竹臉上的篤定,漸漸消退。 她抿了抿唇,裝起了柔弱:“你知道,我在天族只不過小小婢女,這些年寄人籬下,吃盡苦頭?!?/br> “我殺她并非我所愿,我背后有主,裴淵已死,我若不殺她,回天族我就得死?!?/br> 她說的聲情動貌,但白洲腦海里,卻只有與她玉簡聯系時,那一道道鈍器割rou的聲響。 他只覺得膽寒。 到底是怎樣的女人,才能一邊用殘忍的手段殺人,一邊用溫婉的語氣與他敘舊。 原本以為白洲會動容的翠竹,見他遲遲沒有什么反應,耐心漸漸消失。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眼底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你真這么狠心?” 這似乎是她對他的最后通牒,可白洲只是面帶疲憊,緩緩掙開了她的手。 翠竹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斂住眉眼,抬手擦干凈眼底的淚水:“我勸你最好將解藥交出來,我懶得與你多費口舌……我在你女兒身上也下了毒,你若不想她死,便交出解藥來?!?/br> 她與白洲沒有分毫的感情,就連對白琦這親生骨rou,稱謂時都要用一句‘你女兒’,眼眸中盡是厭煩與不耐。 白洲沒想到,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可他卻是作繭自縛。 倘若不是他用情蠱束縛住她的自由,世間又怎會有白琦的存在,說到底對她來說,白琦不過是因他強迫而誕生的產物,她如何會在意白琦的性命。 翠竹徹底失去了耐心:“我念著舊情,你最好不要逼我?!?/br> 白洲垂著頭,良久,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只玉罐,遞到翠竹面前:“我有句話想問你……” 沒等他說完,翠竹已是冷聲答道:“沒愛過?!?/br> 白洲愣了一下,隨即抿起唇。 翠竹從他手中奪過解藥,放在鼻尖嗅了一下,她跟了白洲數年,對蠱多少有些研究,只需要聞一聞,便知道這解藥并未作假。 她仰頭將解藥灌了下去,而后轉頭便要離開。 白洲扯住了她的衣袖,兩步追上,一把攥緊她的手臂。 翠竹正要冷著臉問他又要做什么,島上的結界卻突然猛地震動起來,她心中頓覺不妙,皺著眉,用力甩開他的手。 可他手掌猶如鐵箍一般,無論她如何甩動,他都動也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