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頁
一連串的疑問,像是千斤墜似的,重重砸在她的胸口上,壓得她有些喘不上氣來。 驚慌、無措、恐懼,仿佛被水泡發的海綿,不斷變大,擴散。 她突然察覺到,不知從何時起,那永遠看起來明媚耀眼,身著薄柿色綾衣的少年,已經悄無聲息的霸占了她的心。 耳邊呼嘯的風聲停了,她的腳步也頓在了那只小香豬身前。 不知何時,淚水已經蓄滿了眼眶,她緩緩蹲下身子,兩手掐在了小香豬的咯吱窩處,眼前微微模糊:“裴名,我不走了,我留下……你變回來好不好……” “真的?” 他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她愣了一下,看著手里的小香豬,緩慢而僵硬地偏了偏腦袋,眼眸中似有疑惑。 她的手,落在粉嫩嫩的豬鼻上,輕輕扭動了兩下,又忍不住掰開了它的嘴:“裴名,你還會說話?” 白晰修長的手指,輕抵在她肩后,指尖一路向上,劃過她的頸間,帶著一陣奇怪的酥癢感,落在了她潤珠似的耳垂上。 宋鼎鼎身體微僵,下意識顫栗了兩下。 立在她身后的裴名,俯下身子,低垂著臉龐,覆在她耳邊輕語:“鼎鼎,我當然……” “會說話?!?/br> 他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說話時對著她的耳洞,微涼的呼吸打著轉兒鉆進了耳朵眼里,令她在頃刻之間,感覺到渾身過了一遍電流。 她的手有些使不上勁兒,那只小香豬趁機從她手中掙脫,發出哼哼的豬叫聲,快速倒騰著四條腿,從她手里逃脫走了。 如果說話的不是這只豬,而是身后的那人,那她剛才抱著豬說的話…… 宋鼎鼎身形微微一晃,只覺得腦仁嗡嗡的疼。 “鼎鼎……”裴名像是她剛才抱起小香豬一般的動作,骨節明晰的手掌托在了她的腋下,將她從地上帶起:“你要留下來?” 他的聲線輕顫著,嗓音中夾雜著無法掩蓋的欣愉,宋鼎鼎面對這樣的他,根本沒辦法說出任何否定或是拒絕他的話。 知道裴名平安無恙,她的情緒好像平復了下來,又好像仍然緊提著一口氣。 真正做下選擇和決定并不難,難的是在做選擇之前,她要克服心底的彷徨,擔憂,和恐懼。 即便系統幫她回到了現實世界,她的人生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她依舊是一個先天性心臟病患者,每天都在痛苦,以及不知什么時候會犯病猝死的焦慮中掙扎。 除了死亡,她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而她的父母,也跟她一樣要永遠活在煎熬中。 她一直執著于回去,只是因為她不屬于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任何羈絆和不舍。 可現在,她好像有了留下的理由。 宋鼎鼎借著他的力,重新站了起來,她長舒了一口氣,轉過身看向裴名:“對,我不走了?!?/br> 她抬起的眼眸,泛著淺褐色的柔光,像是種著一棵銀杏樹,如此明媚,如此耀眼。 風吹過她鬢間的碎發,裴名將她擁入懷中,她顫抖著,回以一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勇氣。 黎畫站在豬群里,看著月光下,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嘴角勾起滿足的笑容。 仿佛,總算是了卻了他一樁心頭大事。 他笑著笑著,突然意識到,裴名現在還是女裝。 裴名在這些變成豬的宗門弟子面前,跟女扮男裝的宋鼎鼎擁抱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妥當。 特別是,那玉微道君也夾雜在豬群里,正看著他們倆人。 不管怎么說,裴名還沒有見到太子淵前,仍然需要暫時維持女裝的身份。 黎畫想到這一層,不禁走上前去,半推半搡地將倆人推進了屋里去:“阿鼎,你不是要見城主嗎?城主就在屋子里,你快去吧!” 宋鼎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著又恢復女裝模樣的裴名,大概猜出他女裝是有他不能說的原因,便就著黎畫給的臺階,應道:“對,我要去見城主,好盡快想出解決方法,救出大家?!?/br> 說罷,她便先一步進了房間。 而裴名看了一眼黎畫,便也跟了上去。 隨著房門‘砰’的關上,黎畫松了口氣,他正要去解救那些吃了餐桌上食物,而變成豬被人滿地追逐的宗門弟子,一抬腳,卻發現自己腳下踩了什么東西。 他垂眸看去,只見臺階上,掉了一只淺柿色的荷包。 這只荷包是裴名的,好像是剛剛裴名在儲物戒中找什么東西時拿出來的,聽見宋鼎鼎的聲音后,便順手放在衣袖里了。 許是方才被黎畫推搡了一下,那荷包就從他衣袖間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彎腰撿起荷包,本想進屋還給裴名,一抬手,卻發現那荷包上的系帶有些松了。 裴名從來沒有在腰間佩戴過荷包,這荷包里會裝著什么呢? 黎畫的動作一頓,雖然知道偷看別人的東西不好,但在好奇心的催使下,他還是緩緩伸出手去,打開了松散的荷包。 當他迎著月光,看清楚了荷包里裝著的物什時,他瞳孔猛地一縮,手臂打起了哆嗦。 這是一只用木頭雕刻出來的佩玲。 它看起來那么眼熟,就像是黎枝雕刻的兩只木鈴鐺的其中一只。 準確的說,它像是在黎枝死后,莫名消失在院子里的那只木鈴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