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
裴名神情散漫,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慍怒,懶聲道:“那真可惜?!?/br> 黎畫愣?。骸翱上?,可惜什么?” 裴名漫不經心道:“本想促成一雙好姻緣?!?/br> 黎畫:“……” “我和白綺?好姻緣?別說笑了,只有傻子才會在同一個坑里摔兩次?!?/br> 黎畫長長吐出一口氣,坐在裴名對面:“都這種時候了,你倒是能坐得住。明日晌午阿鼎與陸輕塵比劍,他定會要她性命,你管不管?” 裴名用茶夾將炙烤好的茶餅夾出,放置在一旁冷卻,語氣淡淡道:“那又如何?!?/br> ——那又如何? 黎畫憋了一口氣,在齒間細細咀嚼著這四個字。 阿鼎為了他的生辰,到處詢問旁人收到過記憶最深刻的禮物是什么,甚至連劍都不練了,埋頭在房間里給他準備生辰禮物。 到頭來,他卻不管阿鼎的死活,難不成要眼睜睜看著阿鼎被陸輕塵一劍穿心才行? 黎畫忍不住道:“無臧道君,我認為你這樣的做法有些過分。陸輕塵通過那瀑布恢復了靈力,體內又多出一條靈脈來,修為比以往更甚,你若是不管阿鼎,那她……” 裴名抬起黑眸,打斷他的話:“黎畫,入戲是好事?!?/br> “只是不要入戲太深,分不清現實?!毙揲L白皙的手指執著鎏金紋銀茶碾,不帶情緒起伏的嗓音緩緩響起。 黎畫臉色倏忽變白,他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沉默許久:“我知道了?!?/br> 什么都是假的,所謂的師徒情誼,眼前人對阿鼎表現出的愛慕和若即若離,都不過是無臧道君手下精心策劃的一步棋。 黎畫起身離開,步伐匆匆,帶的兩扇門‘哐當’一響。 這像是他無聲的抗議,更是在發泄此時此刻壓抑心底的憤憤不平。 裴名手執茶碾,碾羅著散發淡淡清香的茶餅,完整的茶餅被碾碎成沫,待水沸之時,加鹽調味,二沸放入大小均勻的茶沫,以竹夾環攪中心。 茶味沁脾,爐火依舊燃著,省去雋水育華的步驟,直到清透的茶水煮得渾濁,成了一杯苦澀的濃茶。 裴名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待到茶涼后,呷一口濃茶,在舌尖細細品味。 明天,他會收到什么生辰禮呢? 真是讓人期待。 …… 這一夜,水蓮榭無人入眠。 宋鼎鼎在屋子里忙著準備裴名的生辰禮物,而陸輕塵等人則徹夜泡在瀑布中,只盼著能在離開清平山莊前,讓自己變得更強些。 待到翌日清晨,當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子,她揉了揉泛青的眼圈,將自己雕刻了一整夜的生辰禮物小心收好。 宋鼎鼎在桌前坐了一宿,渾身腰酸背痛,一轉脖子便嘎嘣嘎嘣作響。 她活動一番筋骨,盥洗過后,打開了門。 不過剛剛清晨,她門外已經守了不少人,他們看起來精神抖擻,與宋鼎鼎像是被吸干血的憔悴模樣形成完美對比。 陸輕塵從人群中走出,唇角笑意譏誚:“看來,你昨夜練了一宿的劍?!?/br> 宋鼎鼎取出裴名送的靈氣丸,服用兩顆后,臉色稍稍紅潤了些。她憊懶的抬起眼眸:“總比陸公子強些,你看你淋了一宿的瀑布水,臉都已經泡爛了?!?/br> 陸輕塵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見臉上皮膚沒有被水浸泡的發皺,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耍他。 他眸帶慍怒:“伶牙俐齒,我瞧你一會如何跪下求我?!?/br> 宋鼎鼎沒理他,她徑直走向裴名的房間,敲了敲門:“裴小姐,你醒了嗎?” “醒了?!蔽葑永飩鱽淼纳ひ?。 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后,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裴名神色懶散,斜倚著門框:“找我有事嗎,阿鼎?” 宋鼎鼎垂在身側的手掌滲出薄汗,掌心微微黏膩,握緊又松開:“裴小姐,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br> 他頷首道:“怎么了?” 宋鼎鼎微紅著臉,將攥在掌心許久的生辰禮物送到他面前:“生辰快樂?!?/br> 她清楚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急促且有力,另一側垂下的手指掐著衣袖內側,緊張到恨不得將布料扣出一個窟窿來。 裴名垂著眼,看著她高高舉起的掌心里,捧著一只精巧的四方小鼎。 小鼎是用木頭雕刻出的,鼎外前后側纂刻著蟬紋,左右側刻著麒麟,每一處細節都纂刻的極好,顯然是廢了不少功夫。 只是,她送他個鼎是什么意思? 第44章 四十四個鼎 ◎睡覺(二更合一)◎ “蟬七年脫殼成蟲, 寓意向死而生。麒麟佑你一生順遂,常歡愉,皆勝意?!?/br> 宋鼎鼎將四方小鼎內的木屑吹出, 露出鼎內琢刻出的一顆心形圖案,而那顆心形中央則一筆一劃刻畫上了‘裴名’二字。 她瑩白如珠的耳垂泛紅, 垂著頭沒再繼續說下去。 修長白晰的手指緩緩落下, 輕抵在鼎內那顆心上,木雕小鼎是原木色, 唯獨鼎內纂刻著的心顏色鮮紅。 這一抹胭紅不是朱砂, 也并非胭脂, 而是血,是她的血。 鼎底殷紅的血液早已干涸,他的指腹輕輕摩挲過紅心中的名字, 像是感覺到了她血液的溫度, 微垂的視線落在她掩在衣袖底的手掌上。 裴名捉住她的手, 突然的動作驚得她來不及反應,長睫一顫, 攥緊的掌心已是被冰涼沒有溫度的手指掰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