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湛從出生起就沒有離開過韞州，天高皇帝遠，還從沒見過傳乎其神的千從衛。

    “千從衛……真有那么可怕嗎？”徐湛狐疑的問，再可怕也不至于敢毆打朝廷命官，甚至連皇命欽差的帳都不買吧。

    郭莘一臉夸張的驚懼，壓低了聲音：“先時我們住在京城，路過千從衛的宣撫司衙門，文官下轎武官下馬，看一眼大門都會覺得陰森森的周身發冷，再好的馬都不敢在千從衛的門前嘶鳴打響，馬蹄都是輕噠噠的?！?/br>
    “這么神，來韞州作甚？”徐湛不以為意。

    “他們本是負責保護和協助欽差治水賑災的衛隊，與林部堂分水旱兩路過來的?！惫穳旱土寺曇粽f：“說是保護，卻又不從屬于林部堂，根本就是監視掣肘！滿朝文武哪個都不敢惹這些瘟神?！?/br>
    徐湛將信將疑，拿干凈的棉布纏在手上，就要出去一睹千從衛的真顏。

    “林部堂不許你出去?！惫诽嵝训?。

    “他還不許我上茅廁？我在亭子里解決他肯嗎？”徐湛鄙夷道。

    “哎哎哎，你最近說話越來越粗鄙了，你是讀書人啊?！惫凡粷M道。

    看著幾日暴雨而驟升的水位，眼看就要觸及泥濘的江岸，徐湛蹙起了眉頭，韞江水養育了一方父老，卻又要發威毀掉人們的家園。

    遙看江對岸的北流河道，十幾年間滄海桑田，一變而為大戶巨室囊中的萬頃良田，種茶養桑，價值不菲，這本不足為懼，現在卻又冒出一群千從衛插手。

    再一步走近江岸，徐湛看到了這些傳說中的千從衛，著絳紅色軍服，對襟罩甲，腰挎長刀，在江兩岸來回穿梭巡視。行頭比起尋常軍士的確不同，但一個個也沒有傳說中的三頭六臂啊。

    “他們的刀，據說是仿制前朝流入中原的倭刀，輕便得手，攻守兼備，刀柄用的是沙狐皮，沙狐頷下的皮叫做‘烏云豹’，因此他們的刀也叫‘烏云豹’?！惫纷匝宰哉Z感嘆道：“真想弄一把來收藏?！?/br>
    徐湛對刀沒有興趣，煩躁的問：“他們怎么會跟巨室扯上關系的？”

    “你問他們去?！惫凡唤浺庹f。

    “鄉愿，德之賊也?！毙煺苦皣@道。朝廷雖政策完善、立法嚴明，卻奈何不得這些江卿世族盤根錯節，同流合污。

    郭莘不解，追問何意。果真連一本《論語》都學不明白，徐湛頓時有些雞同鴨講的感覺。

    “你看?！惫吠蝗恢赶蜻h方。

    一群人簇擁兩個白發老者向江邊走來，林知望等人早已候在亭子外，紛紛恭敬的施禮，喚一聲“老大人”，林知望對其中一人額外恭敬：“伯父，恕小侄公務在身，禮數不周?！泵⑺麄冋堖M亭中避雨敘話。

    “這想必就是老爺子們吧?！毙煺柯牪磺逅麄冋f話，卻猜的出是三家族中的兩位大家長，諷刺道：“他們都出動了，真給面子呵?！?/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咕嚕的霸王票。。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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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霉孩子繼續作死中。。

    第20章 悍卒

    徐湛和郭莘踩在泥濘的江岸，走路有些艱難踉蹌，千從衛的士兵們卻不懼風雨，在來回穿梭在江堤上，僅防備的瞪了他們幾眼，郭莘就已經嚇得腿軟，徐湛雖沒覺得恐怖，但雨勢越發大了，兩人商議著正要去亭中躲避。

    卻見亭子里的大人們已經出來，邊走邊說話，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誰知他們只是出來迎接韓肅——一個小小的正五品千戶。卻莫要小瞧了他，現在漫山遍野都是他韓千戶的人。

    林知望與他見過禮，分外客氣道：“千戶大人，事不宜遲，下令吧?！?/br>
    哪知那韓千戶并不買賬，蹙著原本就連心的眉毛，拿捏道：“決口泄洪是大事，沒有旨意，叫卑職如何下令？”

    林知望面色微變，沉聲道：“本官代天巡狩，有便宜從事之權?！?/br>
    韓千戶根本不懼，冷笑道：“便宜從事是您的職權，卻不是卑職的，國有國法，軍有軍規，恕難從命?！?/br>
    徐湛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聽到這些話，兀自站在風中凌亂著。都說大祁善待文官，二品御史竟在大庭廣眾之下遭一個五品武人搶白，亦發作不得，這千牛衛到底是何方鬼神。

    “哈哈……哈哈哈……”人群里發出一陣狂笑聲。人們紛紛側目，見是撫陽縣丞張青。

    年輕的張縣丞撥開眾人，大笑著往江邊走去，一邊笑，一邊念念有詞：“我還不知道你們，東宮主持修筑的堤壩千瘡百孔，你們想讓洪水漫過江堤，將一切責任賴給老天，一可保東宮無虞，二可保良田完好，三可趁災年囤積居奇大發國難財！”

    韓肅從驚愣中回過神來，大喝一聲：“來人，將這妖言惑眾的家伙拖走……”

    手下剛剛領命，就見張青嘶叫著往江邊跑，邊跑邊喊：“上蒼啊上蒼，你錯勘賢愚，不知好歹，你視天下蒼生為螻蟻，卻讓真正的罪人四處橫行！”

    林知望驚呼：“快攔住他！”

    “張大人！”見勢頭不對，徐湛追了上去，他就站在江邊，幾步便可攔腰抱住他，急促道：“張大人，不可！”

    徐湛抱不住已接近瘋癲的張青，郭莘也追上來，正想抬手打暈他，卻被千從衛拖到一旁，隨后有三名千從衛湊上來拉扯，企圖將張青拉下來，徐湛剛要松手，卻感到對方不動聲色的猛推了張青一把，張青連帶著還沒站穩的徐湛一起，一頭跌入滾滾的流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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