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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富海挑了個頭,周圍下人齊齊稱贊殿下今日俊美不凡,直叫陸之珩白皙的面上泛了一層薄薄的粉色。 “再胡亂起哄的,都去領二十板子?!?/br> 玩笑聲音這便止住了。 南蕙起身退后半步,從一旁托盤里取了一個小瓷瓶,雙手遞到太子面前:“如今是深秋了,原就是容易生病的季節,殿下今日要穿著這沉重的衣飾堅持一整天,免不得有個頭疼腦脹的。這一盒是梁太醫開下的良藥,全都制成了綠豆大小的小丸子,殿下若是中途不適便服用兩顆?!?/br> 陸之珩低眉瞥一眼白色瓷瓶,沒有伸手去接。 “藥方拿來給我看看?!?/br> 南蕙愣了一下,隨即欠身出去了,不過一盞茶工夫就取了藥方回來。陸之珩拿過來粗略掃了一眼,盡是些大補之物,看不出什么端倪。 “知道了?!?/br> 他隨手放下藥方,接了瓷瓶揣在袖子里。院外禮部官員已經開始大聲催促,生怕他延誤了吉時。 眼下失準備去端信伯府接親,接到太子妃進宮后要先去金極殿拜天地見皇帝,再到奉先殿祭告先皇后,最后才是東宮擺酒設宴與親朋同歡,一應禮節繁瑣冗長,容不得耽誤時間。 陸之珩大步走向宮門前的白馬,兩旁太監為他抬起衣擺,他翻身一躍便卓然端坐馬上。 “出發?!?/br> 此時端信伯府的氣氛與東宮有幾分相似,又不盡相同。東宮是喜氣洋溢,伯府則是在喜氣中多了些離別的憂愁。 戚鈴蘭今日一早就被喚起身沐浴洗漱,隨后絞面上妝,梳頭打扮穿上沉重的嫁衣。為了她的腦袋與脖頸著想,鳳冠暫時是放在一旁,直等到時辰近了才戴上出門。 戚明松坐在正堂上,平日里威武雄壯的模樣不復存在,今日他最是脆弱,眼淚掉了好幾回了。 從前他也常常不在家,一離開就是半年,但彼時分別都知道還會再見,再見時她仍是他最疼愛的大閨女。 今日一別,往后隔著一座宮墻,雖然同在長安卻不能輕易相見,即便是相見了,也要守著禮數稱一聲太子妃。制定禮數的人真是殘忍,他就沒有骨rou至親嗎? 趙氏到底沒有正室名分,今日是不能坐在戚明松旁邊受戚鈴蘭的拜別之禮的。只在戚鈴蘭還沒過來的這段時間里,她握著戚明松的手聊做安慰。 秦則從外面進來,對戚明松拱手說道:“伯爺,鈴蘭姑娘過來了?!?/br> 秦則不是伯府的人,與戚明松也沒有親緣關系,只是戚明松器重他,將他當晚輩培養,他與伯府才格外親近。 今日戚鈴蘭大婚,按照婚俗新婦家中總要有男丁撐排面,若是娘家沒有男子撐場,旁人勢必會看輕新婦。偏偏戚明松無子,挑來選去就請了秦則來幫忙。 秦則不會嫌麻煩,他家世微薄在京城受盡白眼,戚明松此舉于他而言也是抬舉他了。 戚明松聽著這聲稟報,拿絹子擦了擦眼角,收斂了面上的愁色。趙氏也轉身離開了主位,到旁邊與戚書蘭和香蘭站在一處。 書蘭盯著門口,很快戚鈴蘭盛裝身影就出現在了堂下。 她這身嫁衣是宮中從六月賜婚后就開始繡制的,十幾名技藝高超的繡娘手繡了三個月,繡成了今日婚服上金燦燦的鳳紋。 頭頂鳳冠亦是如此,上邊鑲嵌的珍珠還是從南海貢品中精挑細選出來最圓潤的。 衣裝華美,也得人長得漂亮有貴氣才能架得住。戚鈴蘭便是能撐起這身衣服的人,十七歲的年紀已然有端莊穩重的氣質,結合這身衣服還隱隱有了太子妃應有的威嚴。 戚明松看著她徐徐走來,心中五味雜陳。欣慰是有的,家中嬌女初長成,一朝貴為太子妃……心疼也是有的,從今往后她就像今日一般被沉重的皮囊壓抑著,被無形的枷鎖禁錮著。 一想到這,他眼眶又濕潤了。 “父親?!逼葩徧m走到戚明松面前,最后一次給父親行了請安禮。 戚明松明明已經忍不住要老淚縱橫,卻還是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端詳她的模樣。 她和臨蘊長得真是非常相像。 往后他不能再這樣直視鈴蘭,便是再也看不到臨蘊的模樣。 “鈴蘭,往后你身在宮中或許會有許許多多的難處,你若是不知該怎么辦,就讓人給父親送信。你就算嫁出去了,也永遠是為父最疼愛的女兒,端信伯府永遠是你的家?!?/br> 戚鈴蘭從閨房出來時還沒有多少情緒起伏,她是第二次經歷這場大婚,也是第二次離開娘家了,她原以為自己不會再潸然落淚。 戚明松這番話,成功讓她鼻尖一酸眼眶溫熱。 “女兒明白?!彼皖^讓淚珠直接落下而不是滑過臉頰污染妝容,稍稍止住淚意才抬起頭來:“女兒離家后父親要保重身體,夜里早些休息,別忙到太晚。朝廷上的事情能躲清閑就別多摻和,咱們家不需要再大富大貴,只求一個安穩?!?/br> “為父都明白?!逼菝魉芍刂氐攸c了下頭。 說話間院外便傳來喧鬧聲,劉叔大聲喊著:“太子殿下來了!新郎官來了!” 戚明松起身出門看去,陸之珩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院外,隨他一起前來的還有云家的幾位公子。 “臣叩見太子殿下?!?/br>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br> 陸之珩目視眼前跪拜行禮的眾人,親自上前扶起戚明松,道:“岳父切勿多禮?!彪S后再對眾人說:“都免禮平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