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等明年,它就會變成一棵有好多顏色的花樹。 像一個殺馬特。 老伯走過來,看了一眼,說:小伙子不錯啊,慢工出細活,現在年輕人這么有耐心的可不多。 景安專注于手上的動作,沒說話。 快入夏了,大太陽曬的人臉疼,景安沒帶帽子,卻好像沒怎么受影響似的,只是額頭上有一絲絲細汗。 幸好老伯已經習慣了景安的冷漠,見狀也不在意。專心做事的孩子都是很可愛的。 等景安給這幾棵室外的花樹嫁接完,又掐了尖,才反應過來旁邊有人,他帶著點不怎么真誠的歉意看向一旁站著的老伯。 老伯毫不在意地爽朗一笑,黝黑的臉上露出兩排大白牙,道:沒事,咱倆找個陰涼地方坐會兒吧。 景安點點頭,把刀和保鮮膜都放到手邊的小紅桶里,提著小紅桶和小泥桶去了休息的地方。 老伯去屋里接了兩杯礦泉水,遞給景安一杯。 景安說了聲謝謝,然后坐在了一旁的圓木凳子上。 老伯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忽然問:小伙子是哪里人? 景安喝了一口水,說:A城人。 老伯點點頭,說:哦。那你怎么來京市上學了? 景安說:不為什么。 換作一般人肯定要被氣的拂袖而去,再脾氣好的也要氣氛冷場,可老伯明顯不是一般人,他還抱有目的。 老伯又問他:家里面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景安看他一眼,出于禮貌,還是回應道:父親過世,母親是珠寶設計師。 老伯露出一個歉意的笑:抱歉。 景安沒說話。 從前在老伯眼里,景安這孩子除了太不愛說話,沒有別的缺點,現在這個缺點也有了理由。 老伯同情的看著他。 哎,可憐的孩子。 老伯嘆了一口氣,可能是為了爭取共同話題,對景安說:我從前有三個孩子,也算是子嗣興旺,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不過現在只剩一個兒子了。 景安沒有安慰他。 他倆一共才認識幾天,而且這個老伯幾乎每天都窩在小花房里不出來,兩個人一共也沒見幾次,他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跟他講這些。 老伯還在說,好像很惆悵的樣子:最后剩下的這個孩子也不省心。 他的話戛然而止,沒有繼續。 老伯看了看景安好看的側臉,越看越滿意,又問:小伙子有對象了嗎? 景安想了下,然后點點頭:好像有了。 老伯一下子變得更惆悵了,這次是真的。他說:那好吧。 景安沒管這個奇奇怪怪的老伯,等到大概晚上七八點的時候,景安去了最大的花房那邊轉了一圈。 他記得好像這個時間有一種花開了的。 出來的時候,花園里除了看守的人那里還亮著燈,其他的地方已經都沒有人了。 景安手里拿著一束拿膠帶纏上的花,從一條隱蔽的小路走去了主屋那邊。 晚上的時候,顧三剛剛洗完澡,正在敷面膜,正打算敷完再去找景安呢,景安倒是提前過來了。 顧三嚇了一跳,拉下臉上的面膜扔到一邊,趕緊從窗戶邊上拉他進來:你瘋了吧?有門不走偏要走窗戶? 景安把手里的花遞給他:給你的。 顧三一愣,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嘴上卻說道:拿我花園里的花送我?借花獻佛?你還能更不走心點兒嗎? 然后手上卻接過了景安手里的花,看起來高興的很。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誠實的很。景安心想。 景安翻身從窗戶上下來,說:這是我自己種的。 顧三嘴角又瘋狂上揚,心里高興的不行了,嘴上還偏要問:這么好看的花,養出來要用很長時間吧,你不心疼??? 景安點點頭:是挺費勁的,不過沒事,反正這花過兩天也快死了。 然后他就被這束花狠狠地砸了胸膛。 不遠處還有顧三憤怒的背影。 景安嘴角上揚了一下,又消失了。 他接住了花,放到了新換的花瓶里,然后在里面灌上了水,放到了床邊。 剛要出門,就見顧三回來了,手里還抱著兩個胖團子。 虞兒一看見他,又要哭出來。 顧三這次卻不管不顧,把他們倆都扔給了景安,說:看孩子。旁邊有嬰兒床,你把他倆哄睡著,我去睡覺了。 說完之后,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了句:我可不是故意這樣,報復你送我快死掉的花的,我哪有那么小氣?我這是讓你感受一下兒女繞膝的天倫之樂。 ,看著手里兩只呆滯的團子,景安非常違心地說,嗯,那謝謝你。 不管想睡覺是真的假的,反正顧三真的走了。 這次真是玩脫了。 虞兒小嘴一扁,抽了抽臉上的rou,又要開始哭。 景安覺得她這么精神,應該不用睡覺。 于是他把她和顧寧放到了一個藍色的嬰兒床上。 你們倆可以互相哄著對方。景安想了個很好的提議。 景虞吃著手,看著一只比自己大一點的團子。 顧寧冷著臉,也看著一只比自己小一點的團子。 她竟然還占了他的地盤。 虞兒看到顧寧,咯咯地笑起來,然后爬起來,伸出手去摸顧寧,啪嘰,倒了。 顧小團子被好大一個白團子砸了這么一下,心情非常不美妙,惡狠狠地推開了景小團子。 虞兒看著他,又看了看事不關己的自家親爹,扁了扁嘴,沒忍住,終于哭了出來。 哇爸爸 景安給她加油:你可以再哭大聲點。 再哭大聲點顧三就過來了。 顧寧作為一個只在出生的時候哭過的堅強by,也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一臉好奇的看著她哭。 哇,好恐怖哦。 竟然可以這么大聲的嗎? 顧三沒忍住,穿上拖鞋就走了過來,狠狠地瞪了一眼景安和顧寧,然后抱起了虞兒。 虞兒止住了哭聲,小嘴扁著,一雙漂亮的惹眼的大眼睛里含著眼淚,隨時醞釀,大有你一走我就哭給你看的架勢。 顧三看著自家寶貝女兒快心疼死了,他抱著虞兒,輕聲哄她:爸爸不走了,爸爸不走了,爸爸抱著你,陪你睡,不哭不哭,虞兒是個乖寶寶 乖寶寶虞兒打了個哭嗝,然后委屈的趴在顧三肩膀上睡著了。 顧三小心翼翼地抱著虞兒,走向門口,打算把她抱到自己房間里。 景安忽然開口:她不是自己會走嗎?你怎么總把她抱來抱去的? 虞兒在夢里聽到了自家親爹恐怖的聲音,嘴一扁,又要哭出來。 顧三趕緊在屋子里走了走,拍了拍她,才把她又哄踏實了。 顧三抱著虞兒出了門,遠離了景安這個危險分子。 不哭不哭,虞兒最乖了,我們不理爹地好不好 景安看了一眼顧寧,發現他一直在盯著剛剛顧三離開的門口看。 景安動作一頓,想了想,走到小床旁邊,看向顧寧。 顧寧感受到他的視線,抬起小小的腦袋,和他對視上。 小小的臉上有兩只大大的黑黑的眼珠,燈光照下來,讓他眼睛里好像在閃著細碎的光。 顧寧。景安忽然叫他。 顧寧聽到自己的名字,困惑地看著他。 景安想了想,說:meimei比你小,還沒有你聰明,沒有你好看,沒有你堅強,沒有你勇敢,目測最厲害的應該就是比你傻,比你能哭,以后肯定有很多人騙她,想要欺負她,你是一個大哥哥,你超級厲害,要記得保護她。 顧寧不知道聽沒聽懂,睜著黑咕隆咚的大眼睛看著景安。 景安摸了摸他的頭,說:叫爹地。 顧寧不知道爹地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很聽話的跟著喊:爹地。 景安揚了揚嘴角,覺得本來就不錯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更舒暢了。 啊他可比那個小哭包可愛多了。 過了足足三十分鐘,顧三才回來。 哪怕穿著睡衣,剛剛做奶爸哄完孩子也擋不住的身姿挺拔,氣質斐然。 景安心想,還挺帥。 嗯我眼光真好。 結果等到一關上門,顧三立馬變了個人似的,長腿一伸,躺在了長沙發上。 累死我了,他抱怨道,我們家小虞兒怎么越來越磨人了呢? 剛說完,他又話鋒一轉:不過這樣的女孩子才金貴。 景安邁著長腿,走到他旁邊,看著他,問:很累? 顧三聽見這話簡直想翻白眼:你帶一天試試? 一說起這事他就有氣,讓他哄孩子十分鐘都哄不了,要他有什么用?! 景安掃視了他一下,然后說:別在這兒睡,明天早上起來肯定不舒服。 生病了還要我照顧你。 顧三拒絕的很利索:不要,不想動。 景安彎腰,抱起他,然后把他抗到了肩上。 顧三臉一下子爆紅,惱羞成怒道:景安你是不是又喝多了你!顧寧看著呢!而且你為什么要扛著我??! 公主抱不行嗎??! ! 顧寧看著他倆,眨了眨眼,然后躺到了自己四周都有護欄的小藍床上睡覺去了。 顧三更羞恥了。 天啊這孩子怎么這么早熟? 景安把他放到了床上。 顧三慶幸的想,幸虧沒把他一把扔到床上,不然這老腰肯定要折。 顧三還以為他要壓上來呢,他還在想一會兒不能叫出聲來,畢竟兒子在這兒呢。結果景安竟然轉身走了。 我去花房睡,最近有一類花要開,不知道哪天晚上,我要從今晚開始連夜記錄,這幾天別找我。 什么?????! ! ! 顧三憤怒起身。 景安又走了回來,親了他一口,道:乖,回來給你帶禮物。 然后不管顧三的反應,轉身走了。 在他身后,顧三迅速捂住了臉。 又不是小孩子了。 好羞恥啊 景安最近在觀察一種A國進口,據說價值連城,十分名貴,要用保鏢24小時守著的花。 倒不是他自己想看,主要是導師陳教授一天打八個電話問這株花的生長情況,景安只能廢寢忘食,陰陽顛倒地守著這盆看起來丑不拉幾,葉子還特別大,花開以后像血盆大口,放哪兒都影響市容的花。 自從上一次景安跟那個很奇怪的老伯說完自己有對象以后,老伯就窩在那個小房子里,再也沒出現過。 不過今天吳管家請來的一位外國專家到了,還留下了一個學生。 那名專家姓李,和景安的導師陳教授以前是同一位農學界的大家帶出來的研究生,感情很深,不過后來李教授移民國外,做了國外的專家學者,二人之間聯系就越來越少了。 這次這位在海外知名度僅次于陳簡陳教授的李教授會來,有三點原因。一是重金難卻,應吳管家之邀從國外飛回來為顧家檢查一遍花。二是想看一看被稱為名花圖鑒的顧家花園,三就是受了陳教授的請托過來的。 李教授對景安說:你老師跟我提起過你,說你在顧家這邊照看植物,正好我手底下也有個不錯的博士生,現在剛好在空閑期,我有意讓他替我在這里長期盯著,你在這里待的時間久一點,正好可以幫幫他。 話說的委婉,其實就是陳教授放心不下他,求人家幫忙照看著。陳教授也有自己的考慮,一方面是怕景安年紀小,接觸的東西少,在這大家族里得罪了人,怎么出事的都不知道。另一方面,也希望這位留洋回來,頗負盛名的同窗能讓人指導一下景安。 景安看向站在李教授身邊,一邊戴著眼鏡,微微笑著,卻藏不住眼底的倨傲的青年男人,點了點頭,說:謝謝老師。 李教授也笑了,雖然陳教授常年壓他一頭,他心里卻有不甘,但是早年的時候陳簡幫他良多,他也心存感激。他和陳教授兩個感情好,自然也希望底下最得意的兩個學生感情好。臨走的時候,他跟吳管家說:能否讓這兩個學生住的近一點,或者待在一間屋子里也可以。 兩個學生實在是離得太遠了,景安這孩子這么聽話寡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竟然跟大家都不住在同一棟別墅里,而是自己住在一個好偏僻的小屋子。 老陳的擔憂果然是正確的,大家族果然事情多,不好做事啊。 要不是這高門大戶實在得罪不起,老陳恐怕現在就要把這孩子帶走了。 他也有些心疼,便跟管家委婉地提了提意見,道:您看這孩子住的地方雖說清凈,但是我覺得啊,還是和他師兄住一間比較好,反正屋子也大,也不多浪費一間房,有什么事情也好互相照應。 吳管家臉上微笑,語氣卻非常堅決地拒絕了,道:還是算了吧,總歸房間還是有很多的,不差這一兩間,沒必要委屈二位先生同住一間。 真要讓三爺孩子他爹跟別的男人住到了一起,吳管家覺得自己不用三爺說,也該引咎辭職了。 李教授卻不知道腦補了什么,表情很是奇怪,他常年在國外,對于國內人情世故不太通曉,再加上常年被人捧著,聽了這話,難免語氣有點不好,道:都是學生,做錯了什么事情說一說就好了,沒必要非要這樣為難吧,您說是嗎? 吳管家: 她看了一眼站在一邊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景安,立即決定甩鍋給他:您這是說哪里的話?景先生工作非常認真負責,也為花園里添了很多新花種,在這里很受尊敬,如果您非要讓他住進員工房里,我并不反對,但我們不如問一問景先生怎么樣? 管家心想,她就不信經常在夜里和三爺私會的景先生會住進那么多人員工房里。 景安點點頭:好啊,我都可以。 李教授頓時笑道:那就和你師兄住一起吧,互相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