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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里快速檢索著事發經過,從一開始她去買糖葫蘆之后,陳喃就不正常了。 “糖葫蘆?!蹦铣蚊摽诙鋈齻€字,陳喃肩膀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所以真的就是這個問題。 但這樣一個毫無殺傷力的東西,能讓一個往常在做任何一件事之前都要列個幾十條突發情況,解決方法的人,戰戰兢兢到如此地步,讓鄧晉賢幾人如臨大敵。 “陳喃,你說你十多年沒有吃過糖了,為什么?”南澄腦子精準捕捉到他說過的這句話,當初她生病住院,陳喃給她送吃的在樓道里面調戲她說過的一句話。 當時她以為只是為了故意輕佻膩她,現在看來,或許一切都有跡可循。 陳喃無措的望著南澄,似乎在哀求,眼眶都紅了一圈。 “你知道,我也可以問你身邊的人,我相信鄧晉賢很樂意告訴我?!?/br> “但這沒意思?!蹦铣文媚粗缚羲劢且绯鰜淼囊坏螠I,心疼道:“我想你自己親口告訴我?!?/br> “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咄咄逼人有點過分,可能還在揭你的傷口,但是你得告訴我你遇到過些什么事,我以后才能避開,才能繼續安慰你啊?!?/br> “傷口和陰影,這些東西你都可以對我袒露?!蹦铣伪M量讓自己說話聽起來不那么帶情緒,“我們現在是兩個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手拉著手一起走過去的?!?/br> 南澄說了這么久,陳喃依舊沒松口。 陳喃死咬著下嘴唇,喉結上次劇烈抖動,除了越來越紅的眼睛,什么聲音都不回應。 “行,你就犟吧?!蹦铣伟l了火,臉yingying的,甩開他,準備走。 人還沒站起來,手腕就被拉住了。 “別走?!?/br> 嘉云下午出了太陽,余暉打在他的側臉上,一半在光里,一半埋在陰影里。 陳喃嗓子啞得驚人,聲音弱的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最后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氣聲。 他以前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眸,此刻全部被掙扎和悲傷填滿。 南澄鼻尖一酸,剛剛都快冒出頭頂的火氣,瞬間就被壓了下去,她挨著陳喃坐下去,臉靠在他的肩膀上,當他的人形支柱。 “我是想告訴你的,我只是……”陳喃頓了下,“腦子里面有點亂?!?/br> “有貪吃的小朋友,帶著偽善面具的阿姨,還有被毀了一輩子的舅舅,我不知道怎么說這個故事才流暢一點?!?/br> 陳喃皺著眉,思索著開口,把那段鮮為人知的過往,鮮血淋漓的刨開遞到南澄面前,給她看。 “我五歲的時候,舅舅帶我上街買東西?!彼f話的時候頭抵著墻,頭向上仰著,下頜角和脖子繃成一條直線。 “買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說肚子疼要去上廁所,就給我買了一串糖葫蘆,就讓我坐在臺階上等他?!?/br> “那天天可冷了,還下著雪,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他回來?!?/br> 陳喃突然笑了聲,薄涼到刺骨,神情寡淡,“后來我糖葫蘆掉了,面前出現了一個說話很溫柔的阿姨,說要帶我去找舅舅,還要給我買糖葫蘆?!?/br> “我就這樣傻乎乎的跟她走了?!?/br> 南澄心中一跳,故事發展下去其實很好猜。 獨自一人的幼童,突然出現的好心阿姨。 “我走到一半突然后悔了,還是想回原來的地方等舅舅?!标愢^續說道。 “但是她沒給我反悔的機會,依舊死死拉著我?!?/br> “我就哭啊哭啊,很多大人看著我,但沒有一個人上來問我說,小朋友你怎么了???”陳喃說到后面,語氣平淡到聽不出一點情緒,“他們都以為她是我mama?!?/br> “后面我終于等到我舅舅過來找我了,但是他們還不讓我走,或許是周圍的人發現了一點不對勁,聚得越來越多,然后有個男人過來了?!闭f到這里的時候,陳喃眼里閃過一絲兇狠,“他往我們這邊倒了什么東西,我因為太矮了沒淋到,我舅舅被淋了個透?!?/br> 陳喃轉過臉,拿手放在自己左臉,給南澄比劃。 “從這,到這里?!笔只搅瞬弊?,“全部都是一片血rou模糊,他倒的是硫酸?!?/br> “我舅舅那個時候才十七歲?!标愢曇粲悬c哽咽,說不下去,頭低了一下,眉頭微動。 “他在重癥監護室躺了一個月,人活了,但全部都毀了?!标愢檬种钢约旱男靥?,指尖因為用力過度都發了白,“沒有學業,沒有家庭,沒有前途,整個人都憤世嫉俗,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br> “如果不是我輕信別人,他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鼻榫w到迸發點,陳喃近乎嘶吼?!拔矣袝r候寧可自己當初被人帶走,就算是被賣掉,還是死掉,也比毀了他,讓他現在這樣茍活著糟蹋日子好?!?/br> 南澄奮力握住他往自己身上打的手,“你沒有錯陳喃,是他們的錯?!?/br> 南澄雙手捧住他的臉,一字一句,莊嚴又鄭重,“是他們的錯,你也是受害者,理應該在悔過沼澤里面煎熬余生的是那群人販子?!?/br> “你是間接導致了你舅舅的不幸,但這真的不是你的錯?!?/br> 南澄一遍又一遍給他強調:“你對舅舅感到愧疚這很正常,你可以最大限度的去彌補他,但你得清楚,你沒有錯?!?/br> 陳喃迷茫的看著她,眼里漸漸聚焦,像是抓住了一束光,他不確定的問:“真的不是我的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