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書不敢抬頭看他，怕被發現自己有飆淚的趨向。

    他低頭悶悶回答：沒有。

    這問題太扎心了，早知道他就不說了。

    所以那只是個夢。

    嗯。

    聽起來挺有道理，但怎么聽上去還更扎心了

    【二】

    醫務室沒人。

    不過齊鈺也沒想找醫生，只因為這里有床，他想讓睡眠不足的洛書補覺。

    躺上去。

    他語氣不容拒絕，少年也很聽話地躺在上面。

    洛書拉上被子，看替他拉上簾子的男生，問：你要走了嗎？

    齊鈺轉身，居高臨下觀看只露出一張臉的少年，還未等他說話，對方從被子里探出手。

    溫暖的手掌抓緊他的手腕，少年說：你陪我，不然我睡不著。

    很明顯的撒嬌行為，齊鈺表示很受用。所以他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看他睡。

    似乎怕他一聲不吭跑了，對方依舊拉著他的手不放。

    可以親親我嗎？

    那邊安分了幾分鐘，齊鈺就聽到這個冷不丁提出來的要求。

    齊鈺摸摸他的腦袋，說：叫哥哥。

    他怎么可能事事都滿足他，偶爾也要提點要求。

    他喜歡聽洛書乖巧的叫他哥哥，適時沖他撒個嬌。

    齊哥哥，可以親親我嗎？這是一道很輕軟的音調。洛書已經習慣了齊鈺的惡趣味，知道怎么樣才能讓他滿意。

    齊鈺低頭親親他的額頭，算是獎勵。

    哼著滿足的鼻音，洛書終于肯閉上眼，很快進入夢鄉。

    這一睡，直接睡到了放學。齊鈺當年不是沒有逃過課，所以完全沒有心虛感。

    等他們回去，教室里只剩下值日生在掃地，他們拿上要帶回去的作業就離開。

    少年打著哈欠，和齊鈺走在回家的路上。

    補了覺，反而更加沒精神了，腦袋昏昏沉沉的，說不上來的難受。

    打開家門，在布布的熱情歡迎下，洛書把東西放在沙發上，很自覺地走到廚房，準備做飯。

    還沒等他打開冰箱，一直手橫過來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行為。

    齊鈺見他疑惑，解釋：先去洗澡，清醒一下。

    我做完再去洗。

    今天我做。

    洛書：？？？

    他是聽錯了嗎？

    你做？

    齊鈺點頭，嗯，有什么問題？

    可是你會做嗎？洛書默默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齊鈺一看就看出少年想什么，心里只覺得好笑。

    其實很久以前，老爺子生日的時候，他做過一次飯。后來一直不下廚，只是因為不樂意做罷了，并不是完全不會。

    他不解釋，只是屈指彈了一下洛書的腦門。

    去洗澡，今天不去上晚自習。

    晚自習一直是自愿模式，去不去無需征求老師同意。

    這個笨蛋太拼，需要適當放松，不然身體遲早會垮。

    到時候別說考大學了，能不能身體健康進考場還是問題。

    【三】

    等洛書洗完澡神清氣爽地出來，齊鈺還差一個菜出鍋。

    擦拭頭上的水，洛書走到到餐桌前，看著挺像那么回事的菜肴，趁齊鈺不注意嘗了一口。

    好吃！

    他就知道他的齊鈺哪都優秀，就沒有他不會做的事情。

    事實上，齊鈺還真有不會的事情，那就是游泳。這事除了很少一部分人，沒人知道齊鈺是個旱鴨子。

    齊鈺抗拒深水。

    洛書完全不知道這點，吃著碗里的菜，忽然提議：我們周末去游泳吧。

    最近天氣熱了很多，很適合游泳。他從小就喜歡游泳，也喜歡波瀾壯闊的大海。如果要勞逸結合，他會優先選擇游泳。

    洛書以為齊鈺會一口答應，卻見他放下碗筷，平靜看著過來，輕描淡寫地說：我不會游泳。

    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回答，洛書愣了愣，我教你。

    游泳其實很好學。

    對面人微瞇眼，繼續平淡說：我害怕。

    洛書傻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齊鈺用一種性冷淡的表情，說自己害怕，他怎么看都覺得齊鈺是在耍他玩。

    見少年不信，齊鈺揚眉，眼中浮起笑意。我說真的。

    他這樣，洛書更不信了。

    于是他擺下碗筷，正色：別怕，我保護你。

    到底怕不怕，等把人拖到泳池再說。

    男生沒多說什么，只是彎了彎唇：好。

    【四】

    距離周末也不過一天的時間。

    這一次的游泳教學地點，在他們看星星的那棟房子。去之前洛書已經找人清理過泳池，注滿了干凈的水。

    他率先換好泳褲出來，齊鈺還沒出現，于是他先跳下去游了一圈。

    等他心情不錯的破水而出，齊鈺不知何時已經躺在躺椅上，悠哉曬太陽。

    但是，他們今天的目的不是來曬太陽的。

    少年從泳池出來，吧嗒吧嗒地踩著一路的水，大步走到躺椅邊，伸手摘掉男生臉上的墨鏡，用眼神指控他的怠惰。

    等齊鈺慢悠悠站起來，洛書觸及到他披巾下的軀體，臉又登時一紅。

    身材要不要那么好！

    雖然同睡一張床，洛書從未見過齊鈺衣服下的光景，兩個人除了適當的親親，就是蓋著被子純聊。

    他有些慶幸齊鈺不會游泳，減少了被人看到這一幕的機會，而他現在可以大飽眼福，并且還能親手摸摸。

    完美！

    快快點。腦內狂飆車速的洛書轉過身，磕巴催促。

    他越看越想沖動地抱住齊鈺，和他這樣那樣。

    你臉紅了。齊鈺跟在他身后，惡意在他耳邊吹氣提醒，你確定這樣還要教我游泳？

    洛書扭頭，害羞瞪他。你別說話！

    這個時候就別來撩撥他了。年輕氣盛，他會很容易沖動的！

    少年率先下水，然后朝站在扶梯旁的齊鈺伸手。下來吧。

    齊鈺俯視那雙手，又看看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泳池，問：我可以拒絕嗎？

    你別怕。

    少年沒有不耐，目光堅定看他，帥氣的臉上沾染著水珠，在艷陽下閃爍晶瑩光芒。

    這一刻的他很奪目。

    齊鈺遲疑，將手放在了他手上，用緩慢的速度入水。

    雖然太陽很熱，但是水卻不是溫的，怕冷的他初次入水并不舒服。

    先在水里適應了一分多鐘，少年繼續說：我們先適應水的阻力，你拉著我的手走走試試。

    齊鈺垂下眼簾，跟著他的步伐走了一個來回。

    你還好嗎？洛書察覺齊鈺臉色有些蒼白，嘴角抿得極緊，心立馬慌了。

    他以為齊鈺只是單純沒學過游泳罷了，但現在的情況告訴他里面或許有隱情。

    過來。齊鈺朝他招手，等人走到身邊，他將少年攬進自己懷里。親密的肢體接觸，讓他安心了不少。

    緩了緩，齊鈺才吐息說：這樣舒服多了。

    安靜了一會兒，齊鈺偏頭，難得主動去親親懷中的少年，隨后在他耳邊緩慢開口：我曾經差點死在水里，所以我是真的很害怕。

    那時候齊鈺九歲，是被人趁亂推下水的。因為老爺子的喜愛，他成了某些人的威脅，所以他險些成了齊家利益爭奪下的犧牲品。

    即便過了這么多年，溺水的感覺依舊歷歷在目。

    而且在那件事情后，老爺子為了此事不再發生，意圖逼迫齊鈺學會游泳，手段很強硬，基本是要讓齊鈺靠著求生欲學會這項技能。

    然而這對九歲的齊鈺來說，手段過于殘忍，不僅沒有學會游泳，也讓他對深水更加排斥。

    第一次傾聽齊鈺吐露心聲的洛書，無聲抱住他，給他安慰。

    對不起，我們不學了。

    他很抱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讓齊鈺談及這些不愉快的記憶。

    齊鈺卻在他耳邊輕笑：學還是要學的，只是學會的時間會很漫長。

    他偶爾也想試試戰勝恐懼的感覺，大約會很有成就感吧。

    但明明很害怕，為什么要逼自己呢？

    我會害怕這種事情，你現在會不會很失望？

    少年搖頭，人都有害怕的東西，我也有害怕的東西。

    齊鈺好奇：害怕什么？

    咳，說出來你不許笑。

    好。

    我怕蟑螂。

    說好了別笑??！

    耳邊傳來男生的悶笑，洛書臉刷拉一下紅透，忍不住張嘴想咬一口他的肩膀，以示懲罰。

    一個很可愛的弱點。

    洛書聞言，牙齒才碰到男生的皮膚，又閉上嘴變成了啾了一下他的鎖骨。

    被夸可愛什么的，作為鐵骨錚錚男子漢的他勉強接受了。

    誰讓他喜歡他呢。

    【五】

    因為齊鈺的坦言，這一次教學并沒有暢通無阻的進行下去。

    接下的時間，兩個人一人一個躺椅，在慵懶曬著太陽。

    這是洛書這段時間以來最為放松的時刻。沒有成堆的習題，只有喜歡的人在身邊，一起享受歲月靜好的舒適。

    齊鈺轉頭的時候，發現少年已經垂下眼瞼，睡了過去。

    他側身看他，用視線描繪少年的五官線條。

    恍惚間回神，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蹲在少年面前，用指尖虛虛描繪他的每一寸面容。

    他驚訝自己的舉動，隨后釋然一笑，伸出手落在少年微動的鼻翼，兩只朝下輕捏。

    因為呼吸不暢，少年哼哼幾聲，茫然睜開眼。

    他目光觸及近在咫尺的齊鈺，迷糊問：要走了嗎？

    嗯，太陽快落了。

    我們今晚一起看星星吧？洛書盤腿坐起，打著哈欠提議。

    齊鈺抬手，幫他把翹起來的呆毛往下壓壓。布布還在家。

    今天他并沒有把布布帶來。

    洛書眨眼，答：布布在你身邊。

    齊鈺手一頓，指腹間搓弄少年的一小撮發絲。

    嗯，布布在我身邊。

    他眼底浮起淺淺笑意，手朝下落，捏住少年臉頰兩邊的rou，就像對待家里的布布一樣，開始往兩邊拉扯。

    齊鈺的指尖明明很冷，此時洛書整個人卻燒了起來，每一寸肌膚都滾著巖漿，燙的他隨時可能融化在齊鈺手上。

    在對方溫柔的視線下，他喉嚨發緊，忍不住喃喃：齊鈺，我真的好

    你真的好什么？齊鈺的手指順著少年的鬢角，滑落在他的耳朵上，他摸著手下軟軟的耳朵rou，眼底泛起漣漪。

    他的話又輕又柔，仿佛摻雜勾人的迷|藥，讓洛書不免心神蕩漾，幾度想跟著他的步調走。

    他咽了咽口水：我真的好

    最緊要的話到嘴邊，洛書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因為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他心里沒底，不敢孤注一擲。

    齊鈺并不急著催促，而是將頭偏移在他耳邊，溫熱的氣息絲絲縷縷纏繞在洛書耳廓，像根羽毛，撓啊撓啊，撓得他心猿意馬。

    等了幾秒，齊鈺才抵著鼻息，笑出聲：怎么不說了？

    他出口的話語眷戀纏綿，讓洛書的呼吸加急了不少。

    這就是個勾人迷亂的邪惡妖精！

    洛書回想起之前看到那個視頻，現在的齊鈺給他的感覺就是視頻中，那個眉眼慵懶，又藏著絲縷邪肆，引人犯罪的妖精。

    此時這個邪惡的妖精只是在他耳邊低語，并沒有刻意的肢體接觸，他卻把持不住了。

    噗通

    泳池濺出水花，少年已經藏在水底下，一方面給自己降溫，另一方面遮掩身體尷尬的變化。

    齊鈺在上面俯看水中露出半張臉的少年，錯愕之后是放肆的笑聲。

    就在方才那短促的一秒，他居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邪惡想法。

    就如同他在夢里見到的那一幕，他想對這個長相兇巴巴，骨子里藏著羞澀可愛少年，做點從未體驗過的事情。

    讓他在歡愉中求饒哭泣，不許他躲，不許他逃。

    躲在水中的洛書，只見男生注視過來，眼尾下端的痣隨著微瞇的眼睛，愉悅微揚，眼中恍惚閃過狡猾的暗光。

    頓時讓他覺得自己此時是他任由宰割的獵物。

    少年游到邊緣，手搭在平臺，和齊鈺對視了一會兒，見他笑意加深，燙起臉小聲問：你在想什么？

    這么開心，能不能分享一下，讓他也能跟著開心一會兒？

    以后你就知道了。

    很神秘的樣子，少年思索幾秒，以后是多久？

    這得取決于你。

    取決于他？

    洛書越發迷糊。

    能給個關鍵詞嗎？

    這種話說一半的感覺好難受，好歹給他一個有跡可循的線索呀。

    這是齊鈺剛拿到手的禮物，自然是不可能提醒全然不知自己藏在禮品盒里的少年。

    他朝屋內走去，丟下一句：不能。

    【六】

    微醺的黃昏下。

    齊鈺想：禮物要一點點的拆才好玩。

    洛書想：他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壞主意欺負我了。

    布布想：這兩人怎么還不回來，我一只單身狗在家很孤獨噠！

    第18章

    【一】

    高三生活即將落下帷幕，考前兩天要布置考場，全校統一沒有課。

    大家臨走前在收拾各自桌上的東西，這幾天他們已經陸續續把成堆的書籍搬走了，現在只是做一下簡單的收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