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算和齊鈺同床共枕過，有一次碰巧在半夜把齊鈺吵醒，才發現他有點起床氣。

    倒不會生氣吼他，兇他，只會瞇起眼看他，盯得人心里發虛。

    洛書靠近副駕駛的位置，滿目遲疑。

    他先是試探般的在男生耳邊吹氣，發現沒醒，又伸手輕戳他的臉。

    他輕輕在他耳邊說：齊鈺，我們到家了。

    說完，人沒醒，自己反應過來話語的隱寓，反倒鬧了個大紅臉。

    家啊。

    如果真的是他和他的家就好了。

    【四】

    到了？

    齊鈺轉醒，因為覺得燈光有些刺眼，又閉上眼緩了緩。

    雖然睡覺的時間有點短，但他還是做了個夢。

    夢到他和一個人耳鬢廝磨，眷戀溫存。

    雖然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記得對方有耳洞。在右耳，有三個。

    他再度睜開眼，偏頭去看少年，過來。

    對方也沒有多問，乖巧的把身子湊過來。

    齊鈺抬手，摸上少年的右耳。冰冷的指尖順著耳垂往上輕捏，這里有三個耳洞。

    初次見面時，上面還戴著三顆耳釘，頂著一頭銀發，囂張得不像話。

    洛書不懂他要做什么，他只是感覺自己的腳有些發軟，險些往齊鈺懷里倒。

    這種感覺好奇怪，比親親還要讓人沉迷。

    把手收回去，齊鈺解開安全帶，慢悠悠說：我做了個夢。

    洛書平緩心情，安靜聽他說完。

    夢里的你哭得好快活。

    洛書：？？？

    先不說為什么在夢里都希望他哭。哪有人用快活形容哭泣的，應該是哭的很傷心才對。

    好像發現了什么更有趣的方案，可對我來說有些荒誕。

    這番話，齊鈺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眼底藏著淺淺的疑惑，顯然不懂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

    少年聽得云里霧里，依舊沒懂他說了什么。

    齊鈺看向外面的環境，發現了不對。這是哪？

    也是我住的地方，比較近，所以就來這里睡一晚。只是這次我們睡的空間可能有些小。

    閣樓不大，也不高，兩個人睡的話算是剛好。

    他每次來也只睡那里，白天出去，其他不用的房間可能都積灰了。

    齊鈺點頭下車，再把昏昏欲睡的布布弄下車。在少年把車開去車庫時，他抬頭看天幕，

    今天的星空很美，繁星點點。不知道是不是還沒睡醒，他恍惚間好似看到了流星劃過天空，稍縱即逝。

    走吧。

    拉著無精打采的布布，齊鈺和少年進入屋子。

    看到沙發，布布很自覺地跳上去，繼續蜷縮睡覺，似乎打算今天就睡在這里。

    齊鈺摸摸它的腦袋，洛書開打空調制熱，確保不會冷到睡在沙發上的布布。

    閣樓入口在三樓頂上，需要遙控控制，藏在頂上的樓梯。

    和洛書說的一樣，里面確實不大，身高高的人也無法站直。兩個人待在里面，只有點小余地。

    此時他們躺在一個被窩里。抬頭時，就能通過天窗的方寸之地，觀賞夜幕中的閃爍繁星。

    齊鈺第一次和人看繁星，并且還是躺在一個被窩里。

    這是我的秘密基地。以前一直希望有人陪我在這里看星星。

    耳邊是少年隱含雀躍的聲音。

    齊鈺，我很開心陪我的那個人是你。

    齊鈺見少年扭頭看他。眉眼彎彎，神采飛揚，露出一口大白牙。笑起來是真的開心。

    今天是個很古怪的一天。

    至少對于齊鈺自己而言，他認為自己有些古怪。

    而一切的癥結，就是眼前的少年。

    他擅長，也喜歡掌控周身的一切。今天卻在這個少年身上，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控感。

    不明顯，很弱，只是一個須臾，卻也足以讓他迷惑不已。

    齊鈺選擇起身，詢問少年：你為什么喜歡我？

    洛書向他說喜歡的那天，他們相處的時間極短。

    為什么忽然就喜歡，還堅持了這么久？

    對于他而言，愛情是所有感情里最無關緊要的一種。

    少年也緊跟著坐起身，雙手抱住膝蓋，紅起臉嘀咕：我也不知道。

    他對他是奇妙的一見鐘情。

    僅憑一眼，就撞進了他的心里，夜思夢想。

    可能是你好看？

    可如果只是看臉的話，也不至于讓他逐漸變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此話一出，洛書以為齊鈺會覺得自己膚淺，于是忍不住偷看他的神情，見他面無表情，有些失落。

    嫌棄總比不在意好。

    不在意，就說明他至今所有的努力都沒能得到回報，追人之路遙遙無期。

    其實齊鈺只是走神了。

    等他回神，少年的腦袋忽然湊近，放大的俊臉就在他眼前。

    少年帶著賭氣語氣說：反正老子就是喜歡你，就是沒有原因，越看越喜歡。

    說完，還發力，把沒有防備的齊鈺撲倒。

    洛書雙臂穩穩地撐著床鋪，黑白分明的雙，直勾勾看著床上的男生。

    你不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男生瞇起眼，眼尾的痣也跟著染上了算計感，像足了勾人又狡詐的妖精。

    他挑唇，一如既往地煞風景提醒：你還有兩次機會。

    好氣人！

    怎么那么氣人！

    洛書的憋屈感猛然堵在心口，無處發泄。

    最后，他狠狠地低頭親了過去。不是唇，是齊鈺眼尾下方的那顆痣。

    這是一顆勾人的痣。

    你這樣不好。親完，他沒忍住指控，你讓我親你，和你一起睡。還說我乖，我會誤會的。

    齊鈺笑瞇瞇：所以說，你還是笨。

    其實他已經給過提示了，既然洛書自己沒轉過彎來，就不能怨他。

    不過也好。太容易反應過來，也不會有這些好玩的反應，會少了很多樂趣。

    齊鈺又說：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確實應該和你保持一定距離，所以以前能做的事情，你以后都不能做了。

    這無疑是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洛書成功傻眼。

    這話就等于以后他再也不能親親，也不能牽手，不能抱抱，也不睡一個被窩里了。

    這顯然是個虧本的買賣。

    他不傻，不答應。

    你當我沒說過，晚安。

    少年厚起臉皮，不認他說的話。

    說完，還朝著男生落下一個聲音巨響的啾啾，才肯翻身躺好。

    這個時候裝傻，方為上策。

    【五】

    天窗外流星劃過。

    閣樓里兩人依偎而眠。

    做夢的齊鈺想：又笨又可愛，好想狠狠欺負。

    做夢的洛書想：好像夢到了什么羞羞的事情，夢里的他對老子好壞好撩。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哭得好好快活（冒熱氣羞暈）。

    做夢的布布想：好吃噠~(ˉ﹃ˉ)

    第16章

    【一】

    短暫的假期終究是要結束的。

    齊mama他們有事耽擱了，依舊還沒回來。齊鈺隱約覺得，父母和meimei有可能暫時回不來了。

    齊家的事情太多，即便爸爸不想參與，那些伯伯叔叔們也見不得他們安生。

    在這些人眼中，齊家的偌大家產，誰不想分一杯羹？

    如今老爺子，老太太上了年紀，總要選出個當家人。為此，長輩爭，小輩也爭，爭來爭去，看誰都有問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因為自小不喜歡家里的氛圍，齊爸爸十八歲起就搬出了齊家，至今不碰家里的任何產業。

    偏偏齊家那些人見不得別人清凈，非要把他拉進去。

    而老爺子，也非要把在孫輩里拔尖的齊鈺扯進來，這才給了許清河下手的機會。

    齊鈺直覺一向準。

    這不，還在上晚自習，齊檬那邊就打來了電話。

    今天沒有老師，他并沒有拒接，很干脆地走到教室外接電話。

    也沒有人會阻攔他，大家都在做自己手上的習題，小聲和人討論。而且外面也有不少出來透氣的學生。

    哥，奶奶他們不讓我回去。我看情況，老媽老爸也暫時回不去。

    我覺得你也懸，就算現在不回來，你考大學還是得回來。

    畢竟排名前幾的好大學，基本都在她們江市。她哥不會選擇去留學，那就只能考江市。

    爺爺生病了？

    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

    因為爺爺最喜歡玩這招，偏偏大家都拿他沒辦法。

    只要他生病提要求，大家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暫時應了他。

    所以你想待在那嗎？

    有點。小姑娘實話實說。

    她的好朋友都在江市。出去半年多，她真的超想念那群陪自己瘋的朋友。

    更何況江市是齊家的地盤，做什么都方便。

    那就待著，沒必要為了我讓自己不開心。告訴爸媽不用顧及我，我可以自己應付。

    齊鈺雖然總嫌棄meimei不夠軟萌，也喜歡欺負她，但畢竟是自己的meimei。

    他并不希望小丫頭在本該肆意瀟灑的年紀，去委曲求全，過自己不喜歡的生活。

    爺爺讓我給你帶話。

    齊鈺問：什么話？

    他說，你是最像他的孩子，注定要走他這條路。只要你想，齊家遲早是你的。哥，所以你想嗎？

    你覺得呢？幫我向爺爺問個好，掛了。

    站在走廊，齊鈺眺望底下光禿禿的樹。

    雖然他當初老爺子身邊生活了近十年，卻從不覺得自己像他。

    沒有個人底線和原則，為了讓自己獲益，放低姿態，求娶驕縱跋扈的千金小姐。

    夫妻同床異夢幾十年，都在為了各自利益，不擇手段的算計對方，朋友，下屬，孩子。

    親情？愛情？友情？

    齊家沒有這樣的東西，只剩顏面，名望，和掩蓋私.欲的家族利益。

    齊爸爸選擇離開，而作為兒子的齊鈺也不會摻和到這淌渾水。

    他收起手機，轉身。透過蒙著一層薄薄水霧的玻璃窗，他能看見少年正在對著習題，緊皺眉頭思索。

    對方有所察覺，抬頭看過來。

    下一秒，少年給他一個笑容。

    干凈又燦爛的笑容。

    他也回他一個不帶任何目的，溫柔的笑容。

    有時候都簡單點，其實還挺不錯。

    【二】

    按理來說，這是最后一個學期，洛書應該到mama那里去住。

    但他這一次，誰家也沒去。

    因為不管住哪，他始終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局外人。他不愿意再遷就父母的彌補心態，讓自己一直處于不開心的狀態。

    當然，或許還有一個原因。

    齊鈺的家人還沒有回來，他想繼續和他在同一屋檐下相處。

    比起在各自有屬于自己家庭的父母那里，和齊鈺的兩個人一狗生活，才讓洛書覺得自己住的是家，而不是了無生氣的冰冷房子。

    他貪心的希望可以和齊鈺永遠住在一起。

    住處離學校不算遠?？梢圆叫?，也可以乘坐公交和地鐵，挺方便的。

    路燈下，在來往的行人中，洛書和齊鈺并肩而行，手牽手回家。

    一開始牽手是他主動。

    主動到成了習慣，只要他伸過去，齊鈺就會很自然地握住。

    就在剛才，洛書終于發現了這個小細節，心里立即涌起甜味，沒忍住偏頭偷笑。

    因為旁邊是倒映人影的玻璃窗，齊鈺稍微一看，依稀看到少年傻笑的臉。

    以及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個熟悉的女生，也就是他的后桌蘇秋靈。

    他轉頭看，這姑娘立馬嚇得低下頭，一個勁嘀咕別認出我，別認出我。

    洛書也很快察覺，跟著轉過去查看情況。

    知道自己躲不過，蘇秋靈只仰起頭，對兩個賊高的男生尷尬打招呼。

    她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在跟蹤，事情偏偏就是這么巧。

    天知道，她為什么總可以巧合地看到這兩人在秀恩愛。

    課上勁爆小紙條還不夠，居然還可以在校外目睹他們手拉手。

    更重要的是，感覺全世界就她知道他們有一腿。

    獨享秘密的感覺，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受。

    兩男生目睹她打完招呼，立馬逃命似的快步離開，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他們給生吞了。

    望著蘇秋靈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齊鈺又去看身邊的少年，若有所思，說：你可能兇到她了。

    小孩的眼神真的好兇。成天散發著老子超級不爽，再看就揍死你丫的氣息。

    還是哭起來乖軟，看來還是得繼續欺負他。

    洛書不服氣，替自己爭辯，她是因為你才跑的。

    這姑娘喜歡齊鈺。他還沒轉班的時候，就聽到別人在傳。那群人還說，?；ㄐ２萏貏e般配。

    屁！校草應該配校霸才對。

    我看起來挺平易近人。

    聞言，洛書看他一眼。觸及男生的精致面容，完全無法反駁。

    誰叫他當初就被齊鈺精致溫和的眉眼，給迷惑了。

    明知道被騙，還不肯回頭，越陷越深。

    蘇秋靈只是個小插曲，洛書轉頭就忘。拉著齊鈺在街邊攤買了一份串串，一邊吃一邊回去。

    這個好吃。他自覺把東西遞到男生嘴邊，希望他也能嘗嘗。

    齊鈺似乎很少吃外面的東西，特別是路邊攤，每次只看著他吃，自己卻一點也不碰。

    男生抿唇，盯著眼前滴著辣油的串串，面露遲疑。

    真的好吃，不信你吃一口。

    洛書察覺他的松動，語氣開始摻雜他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撒嬌感。

    某人很受用，卻還是沒吃，而是含笑看他，說：撒個嬌，叫哥哥，我就吃。

    cao！愛吃不吃。

    少年收回手，嘟囔著齊鈺怎么還想著哥哥meimei這茬？他可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才不當什么乖軟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