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易靈謠希望是后者, 但是沒有得到確切答案前,一切就像是賭|博,讓人每分每秒都在心驚膽戰著。 云昭的傷遍布身體各處,真正換起藥來無疑是個大工程。易靈謠低著頭,她把瓶子里的藥泥倒進小碗里,然后又參雜了一些其他的藥水,再用藥匙攪了一會。 云昭根本認不得那些個藥泥藥水,只由得易靈謠隨手配置著,她默不作聲的等著,看起來相當有耐心。 可能會有些疼。易靈謠說話的時候始終沒有抬眼,她把小碗放在一邊,然后躊躇了一下才伸手去解最近的一塊紗布。 她覺得自己在沒話找話說。 給云昭換藥這種事情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成了她手頭最輕車熟路的事情了,好像云昭總是在受傷,她也總是在給她換藥。她知道云昭根本不怕疼的,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替她疼一下。 易靈謠坐在床邊,她其實就和云昭面對面的杵著,她解的是云昭手臂上的紗布,因此兩個人靠的不算遠,甚至還有些近,近的能聞到對方身上的藥香味,甚至是藥香之下云昭原有的那種氣息。 但她卻始終低著頭,倘若她能抽空抬一下眼睛就能看到,云昭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從方才到現在都沒有移開過。 那視線里頭包含著太多的復雜的東西,表達不出來,便只能這么看著。云昭頭一次覺得,易靈謠有些讓她移不開眼睛。 不是因為她生的可愛漂亮,而是包裹在她皮囊之下,躍然于她胸腔之內的東西。 紗布一圈圈扯開的時候帶起了一些壞死的血rou,血水順著傷口未曾愈合的地方滲出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易靈謠皺了一下眉頭,將那紗布扔在了一邊,她一手托著云昭的手臂,一手輕輕撥了一下那傷口周邊的皮膚查看著有沒有需要處理的死rou。 但是指腹與對方溫涼的皮膚相接觸的那一剎那,她似乎突然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易靈謠愣了一下神,然后觸電似地拿開了那只手,她頭一遭像個小媳婦似的因為自己某個不得體的行為而盡顯膽怯。 她的喉間下意識滑動了一下,然后不安的眨巴了兩下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云昭。 她本以為云昭一定還是閉著眼睛在閉目養神,應該不會注意到她這一點莫名其妙的小反應,但事實卻恰恰相反,云昭看著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而且好像已經看了很久了。 易靈謠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和云昭四目相對,然后才意識到對方這么看她并不是因為她的臉上有什么東西。 怎,怎么了? 云昭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易靈謠以為她會和往常一樣敷衍了事的說一句沒什么,但結果確實對方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讓她大跌眼鏡的話。 疼。準確的來說,是一個字。 易靈謠顯然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是她耳朵出了問題,還是她眼前的這個云昭是個假云昭。 疼? 云昭面不改色點了一下頭。 開什么玩笑? 你引以為豪的忍耐力呢?易靈謠忍不住想吐槽,更何況她還什么都沒干呢!藥都沒上,剛揭了紗布而已,碰的也是沒破皮的好地方,你疼個鬼??! 她內心萬馬奔騰,面上也忘了要偽裝,呈現出來后就顯得她一臉亂七八糟的模樣,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種心情持續了一會兒,直到她再次看向云昭的時候,對方微微垂著眼皮,總是崩成一條線的嘴唇,此刻竟彎起一絲似有若無的弧度。 易靈謠的腦中嗡鳴一片,心頭鑼鼓喧天,她怔怔地看著,反復地確認,又確認得出神。 但一不留神,那原本就很難捕捉的弧度又消失的只剩下一條直線,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但易靈謠確信自己沒有,她忽而之間底氣十足,甚至開心到想站起來唱首《好日子》。 易靈謠:疼到想笑? 云昭: 易靈謠:你剛剛笑了! 云昭:沒有。 易靈謠不依不饒的站了起來,你有,你剛剛,這邊嘴角翹了!她說著又急于證明似的,伸出一只小手指戳了一下云昭左邊嘴角的位置。 但戳完又迅速收了回去,閃著眸光等著對面那個嘴硬的女人承認。 云昭自然沒那么老實的,她這下倒是移開視線了,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剛被捯飭了一半的傷口,轉移話題的示意她,是不是就打算扔著不管了? 易靈謠倒還真被她提醒到了,上藥是個大事,她著實不想讓云昭的傷口更加惡化的。 總之我是看到了,你別想不承認。易靈謠乖乖繼續上藥,嘴上卻還是不饒人的補上一句。她似乎還記著剛剛云昭那亦真亦假的疼,動作上又小心了幾分。 刺激性的藥泥覆蓋在生rou上的時候,那種痛才是入骨三分又無法避免的,但這個時候云昭倒是不矯情了,哪怕是易靈謠心疼到手抖,不小心手輕手重了,她也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一時間雙方又恢復了沉默,易靈謠是分不開心,她感覺自己正在完成一項神圣而莊嚴的使命,不開口只是為了不出錯。 但云昭卻儼然不這么想,她像是看出來了易靈謠過度的緊張,難得主動的和她搭起了話。 你以后,莫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情。 易靈謠手上的動作沒停,腦子有點跟不上,只順口說道,知道了,以后有什么計劃,我一定與你們商量了在做。 云昭看她一眼,我說的不是這個。 嗯? 我是說,你不要再浪費內力給旁人了。 說到這里,易靈謠正好掖好了一塊紗布的邊,她止了動作抬了抬頭,面色嚴肅,其一,我不覺得這是浪費,其二,她頓了頓,又重新垂下了目光,你不是旁人。 我只是你的下屬。 你還是我的朋友。易靈謠說。 這次換做云昭怔了一下,朋友? 易靈謠理所當然點了一下頭,其實也可以不止是朋友。 云昭遲疑了一會兒,我不需要朋友。他們這類人都不需要朋友,或者說,是沒有資格擁有朋友這種關系。 易靈謠有些不服氣,連我想和你做朋友,你也要拒絕?她這語氣已然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又好像是仗著少主的權威在威逼利誘。 云昭沒說話,可她越是不說話,易靈謠的怨氣便越是大,她忽的起身往前湊了一下,雙手撐在云昭身后的床欄上,像是把對方壁咚在了自己的手臂間,小大人似的裝起了霸道總裁。 那做女朋友呢? 易靈謠一時沖動腦熱,這話就脫口而出了。 她近在咫尺的打量著被困于自己身前的云昭,整個人都在由內而外的冒著某種不平靜的熱氣,但問完之后才乍得反應過來,云昭應該聽不懂女朋友這種說法吧? 云昭: 因為易靈謠突然的逼近,她下意識往后又退了一下,但她的后背已經緊緊的貼在床欄上,根本就退無可退了。 云昭垂著眼眸,感受著對方的氣息一下接一下的從自己的臉上掠過,她沒有推開易靈謠,也沒有應她的話。 但誰能知道呢,這一刻,她的心亂了。 易靈謠就像是一瞬間掙脫了束縛的野馬,之前的戰戰兢兢在豁出去的剎那之后便是天王老子也攔不住了。 她本就不是一個真的十八少女,加上上一世的閱歷,她在感情的事上早已足夠的成熟、冷靜,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像現在,她想要云昭,是勢在必得的。 你還記得么,臨行前我問過你一個問題。 易靈謠心想云昭估計是不記得,但她不知道,在問完這句話之后,云昭心頭回憶出來的東西和易靈謠是一樣的。 易靈謠那時問:你有沒有想過,這一生會和什么樣的人攜手度過? 云昭閉了一下眼睛,記得。 易靈謠有些意外,她不由笑了笑,那你知道么,女朋友還有一個意思,叫媳婦兒。 云昭: 她尚且沒有消化掉這個稱呼,便感覺有一只細嫩的小手抵在了她的下巴上,慢慢抬起了她的臉。 緊接著,一絲溫軟的觸覺便出現在了她的雙唇間,易靈謠密長的睫毛近在眼底,像兩面蝴蝶扇,微微煽動的時候會撓得人心尖兒癢癢。 云昭這才意識到什么易靈謠在吻她。 第40章 還記得上次不過是抓了一下云昭的手, 她的反應就已經很大了,又是掙開她,又是拉開距離, 最后索性落荒而逃。 那這次呢, 易靈謠直接上了嘴,云昭會不會情急之下直接給她兩個耳光子? 易靈謠想, 就算云昭有這個念頭,應該也實現不了,她這一身的傷已經耗盡了她的力氣, 可不就只有任人魚rou的地步? 易靈謠一旦撒開丫子犯了混,總得嘗到點甜頭才行, 況且意料之中的嘴巴子并沒有出現,被壓制在懷中的云昭雖然有點反抗掙扎的意思, 但幅度都算在可以忽略不計的范疇。 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其實也可以理解為默許吧? 易靈謠吻著吻著眼角就彎了起來, 她在笑, 笑的很開心。 但她還是配合的按住了對方試圖推開她的手,又最后在哪薄唇上小嘬一口, 然后才拉開一個仍舊保留著侵略意圖的距離。 云昭有些氣息不穩, 她從未經歷過這種荒唐的事情,易靈謠的吻幾乎奪盡了她的空氣, 讓她呼吸不暢,面紅耳赤,便是眼眸中都鍍上了一層委屈的紅色, 泛起朦朦的水霧。 看起來秀色可餐。 易靈謠以為她會說點什么,或者是罵點什么,再不濟,讓她別再這樣做了。 但云昭卻什么也沒說,她只是在勉強平復下自己的氣息之后,抬眸看向了易靈謠。 那目光中有些驚愕,有些不解,有些茫然,卻唯獨沒有憎惡,沒有氣惱。 這就足夠讓人驚喜了。 易靈謠重新湊上去,她的嘴唇幾乎貼著云昭的臉頰,卻又好像還留有余地,只有在說話的時候才會真正的接觸到她的皮膚,留下一陣輕若絲絮的瘙癢。 你沒有拒絕我。易靈謠說,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知滿足的沙啞,她吻了吻云昭的臉,又連帶親了親她早已經紅透的耳朵。 云昭: 她是想拒絕的,但是,她根本拒絕不了不是么? 最讓她感到無所適從的,是這種無力感不僅僅來自于力量上的壓制,好像還有那么一點點原始的貪念。 哪怕她的心跳在易靈謠不斷的試探與深入中越發的折騰,空白一片的腦海里更是在一瞬間喪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她卻并未感覺到一絲絲的反感,那種下意識想要拒絕的動作也并不堅定,至少在有人約束的情況下就可以輕易的被破滅。 易靈謠輕飄飄的話語就縈繞在耳畔,又潛入她的心神。 她沒有拒絕,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 好像,這本就是她想要的,是她在等的東西。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接受了?易靈謠又問。 她松開了禁錮著云昭的力道,又抬起手臂懶洋洋的圈在對方的脖子上,一副在撒嬌的模樣。 云昭依舊不語,她們四目相對,無數的情感在空氣中微妙的碰撞。 云昭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她只知道眼下的自己哪哪都不對勁。 她垂在身側的手忽而撐了一下床面,整個人往前微微傾了傾,那動作不算快,但是一時之間也能讓易靈謠始料不及。 她只覺得那張漂亮的臉蛋忽而靠近過來,然后一向不開竅的冰疙瘩歪了歪腦袋,將自己的唇碰在了她的唇上。 前一刻還一副痞里痞氣,因為占了旁人便宜而沾沾自喜的易少主頓時死機,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那個被她占了便宜的人竟學的這般快,眨眼功夫便如數奉還了。 只是對方的吻技著實生澀,淺嘗輒止,讓人食髓知味又不得滿足。 易靈謠自是不愿意這么輕易就放過她的,她原本還有所顧忌,但眼下卻是云昭自己送上門來的,她還哪有客氣的道理? 少主,藥煎好 齊無樂推門進來的時候,無疑被眼前糾纏不清的畫面給震驚了,他張目結舌,第一反應卻是他是不是應該自剜雙目? 齊!無!樂??! 齊無樂迅速丟下藥碗,回頭開溜的時候還是被易靈謠隨手cao起的枕頭給砸中了。 他這是倒了什么霉,青天白日,門又虛掩著,誰能知道里頭的人不干正經事?! 易靈謠氣了好一會,她追了兩步但到底沒真的追出去,只是站在門邊踹了口大氣,然后把門合了個嚴絲合縫。 這時再回頭看向床上的云昭,卻又沒來由的噗嗤笑了一聲。 云昭本就臉皮薄,也就剛剛情意到了,暫時忘了那些世俗的東西,但此刻被人打斷,稍微冷靜下來想一想,就能意識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過火又離譜的事情。 易靈謠覺得此刻的云昭應該恨不能找個什么地洞把自己給藏進去,她把臉偏向另一側,好像一時半會都不太想看到易靈謠,免得又想起剛剛的畫面來。 但易靈謠怎么能如她的愿,她雙手捧著云昭的臉將她轉回來面朝自己。 云昭: 我 云昭似乎還想努力找到一個解釋,解釋她剛剛為什么會做出那樣出格的事情??刹还茉趺聪?,似乎都沒有一個合理的可以撇清自己的理由。 易靈謠:你? 云昭: 易靈謠突然咯咯笑了兩聲,無疑是被云昭這想說什么又半天憋不出來一句的模樣給逗樂了。 你臉紅了。易靈謠又說,又紅又燙。 云昭便隨即將自己臉上的那兩只小手給扒拉了下來,但易靈謠卻偏是固執,就算不捧著她的臉也得勾著她的脖子。 云昭。她甜聲喚道。 云昭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方才的那些舉動,是要有一個定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