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不用了。 易靈謠眨了一下眼睛,突然道,對了,你喝酒么? 這次云昭想也沒想,不喝。 易靈謠忍不住笑了起來,回答的這么干脆,別是個一杯倒吧?那是怪丟人的。 云昭顯然也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面不改色的補了一句,喝酒誤事。 易靈謠將信將疑。 云昭把刀斜靠在桌子的一側,從易靈謠的角度只能看到半截刀柄,但就算這一點也足夠她瞧見那搖搖晃晃的玉葫蘆。其實剛剛她看著這個葫蘆就一直有個問題,這個問題她之前也問過,云昭沒回答,反倒叫她念念不忘了。 她咬著筷子,猶豫再三還是試探著的開口了,能問你個事兒么? 云昭半垂的眼皮子撩了一下,什么? 關于你那把匕首。易靈謠說,聽我娘說,你們玄字宮的收入應該是很可觀的,可為什么你還是這么,嗯她斟酌了一下用詞,這么艱苦樸素?卻有個那么精致的匕首,難不成是攢下來的錢都用來買那把匕首了? 云昭的眼皮子在聽完這一串拐彎抹角的發言之后又垂了下去,她仍舊保持著拿筷子的動作,卻沒有再從碗里夾東西。 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僅僅是瞳孔中一絲絲似有若無的閃爍,就讓易靈謠分明的瞧出來,她是在考慮某件對她來說,尤為重要的事情。 易靈謠以為自己會得到和上次一樣的答案,她在長時間的等待中已經不抱有希望了,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云昭淡淡開口,不是買的。 易靈謠眼睛一亮,那是? 別人送的。突破了那層障礙之后,云昭后面的話就不再需要那么久的讀檔時間了。她輕輕放下了筷子,看起來像是已經吃飽了。 在易靈謠的殷勤夾菜下,她吃的確實不少了,但碗里還有些剩余,可能是易靈謠提出的這個問題強行占用了剩下的腸胃庫存,讓她覺得有點堵。 那是,誰送的?易靈謠問的很小心,生怕驚擾了她似的。 云昭卻搖了搖頭,不認識,我只見過她一面。 易靈謠一手撐著桌面,托著下巴,若有所思,見過一面就送你這么貴重的東西,她很有錢? 云昭依然搖頭,不清楚。 長什么樣總知道吧? 易靈謠不知道這才是最可笑的一點,云昭有些自嘲,沒看清。 老奶奶我都不扶,就服你。 易靈謠簡直不知道她是真不清楚,還是成心不想跟她說實話,然后就聽云昭繼續說道,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咳易靈謠險些被一口羊奶嗆死。 十八年前你才多大???反正十八年前易靈謠是還沒出生呢。 六歲。 她呢? 不知道,大概也是五六歲吧。 這是什么美少女養成的梗,那么點點大就能送出這么貴重的東西了?那送東西的小屁孩知道自己這么敗家么?回家之后鐵定是挨揍了,沒準還想回頭要回來,結果找不到云昭的人了。 別說別人,就是易靈謠這么個帶著成年人思想穿越過來的,小時侯都不帶敢這么玩的。 你這段故事,有點刺激啊 云昭像是一早就知道易靈謠會是這么個反應,其實不管是誰,應該都逃不了這種反應。 多匪夷所思啊,哪怕是她自己,直到現在都覺得這件事一點都不真實,要不是那把匕首真真切切,她早就該從夢里清醒過來了。 可是為什么后來就沒見過了呢?易靈謠一邊滿懷震驚,一邊還有一種沒聽爽的架勢。 但這個問題顯然也不會得到答案了,云昭光留著別人的信物,但對于事情的本身,完全處于一問三不知的狀態。 好吧,那另一個問題。易靈謠說,你的錢都哪去了? 然而這次云昭臉上連僅有的那點猶豫都蕩然無存了,她的態度十分鮮明不說。 打死不說。 * 練紅玉站在塔樓頂端,她面無雜色,仰頭看著黑沉沉的天,雕塑一般靜置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繼而從天邊飛來一只花色獨特的鴿子,徑直落于她的手臂上。 練紅玉取了鴿子腳上的信,接著手臂微抬,那鴿子便又飛走,很快隱入黑夜。 她把信放在身后隨從舉著的金巧盤上,然后從塔樓上拾級而下。 易天璃側倚在正殿的教主椅上,早就等的困乏了,身后的丫頭手法嫻熟的替她捏著肩,越捏越是舒服叫人的昏昏欲睡。 就在她差點真的睡著了的時候,練紅玉才慢慢悠悠的從正殿大門走了進來。 練護法好大的膽子,隔三差五的叫本座這么等你,該當何罪?出口的是分分鐘都能嚇死人的話,但語氣卻慵懶輕浮,完全聽不出幾分威懾力。應聲而至的練紅玉更是處之泰然,半點懼色也沒有。 她動了動嘴皮,鴿子飛得慢。 易天璃氣的想笑,對,怪鴿子。 她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表示打趣到此為止,可以開始正題了。 天極教接的任務向來要劃分三六九等,但上下都沒有限制,只要給錢,不管是要取當朝皇帝的腦袋,還是幫張三李四家找走丟的阿貓阿狗,都照接不誤。 不過能上秉到易天璃這邊的,自然得是九等以上,重中之重的事情。 有人要取恒山派掌門首級。 其實說是重中之重,但易天璃日日聽這些江湖糾紛,再怎么嚴重的事情到她耳力也都覺得不值一提了。無非是走走樣子,能親自做個決斷更好,懶得做的,就扔給練紅玉。 不過這次的事件卻是有點特別,頓時就提起了她的興致,恒山派? 是。 易天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恒山派最近命運多舛啊,上次是被偷了鎮派秘籍《七絕劍法》,這次直接要掌門首級了? 她頗有些同情的嘖了嘖嘴,完全沒意識到偷秘籍的就是她的人。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上次是派的玄九去的。這事兒或許都不用刻意去記,實在是過于印象深刻。 是。 易天璃問,那練護法認為,這次派誰合適? 玄字宮現有七人賦閑,三人在養傷,一人告假,還有三人可供指派。 玄九可在列? 練紅玉答,算在養傷。 確實該養養,她上次傷的不輕,回來又受了罰,這才剛消停不到兩日。 但易天璃若是這么通情面講道理,怕是也不會這么遭人唾棄了。她嘴角呷著一絲詭異莫測的笑意,她當真在養傷? 練紅玉遲疑了片刻,事實上她原本是打算少提一嘴的,不過很顯然,易天璃知道的比她以為的要多。 她與少主下山了。 易天璃笑了一聲,看來身體挺好的,不太用得著養。 練紅玉面上沒什么意見,心里卻道,不管用不用養,少教主那位小祖宗下了命令,玄九有幾個膽子敢不從? 那就還讓她去吧。 練紅玉抬了抬頭,還讓她去? 有何不可? 練紅玉不知道易天璃是在打什么算盤,總歸不是什么好算盤,不知道只是單純的想整一整玄九,還是有什么更深的用意。但唯一能確定的是,恒山派的那些人,怕是要對玄九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了。 上次那得逞偷了秘籍的惡人,差點死了卻又竟然沒死成,不但沒死成還又卷土重來了。這次偷點什么?掌門的項上人頭? 你就說氣不氣人吧。 易天璃看起來已經打定主意了,練紅玉便也不再多說,她倒不是同情玄九,她就是覺得玄九一動,那小祖宗也得跟著動了。 那召她回來?畢竟任務的事情耽誤不得,接了活兒就得越快越好,畢竟收拾整頓也需要點時間。 易天璃沒有反對,她點了點頭,放天火。 練紅玉一怔:你再說一遍,放什么??? 天極教召集近處的教眾有很多種方法,根據不同的情況,使用不同顏色的信號彈。唯獨天火最為特殊,那是只有在出現了極嚴重的門派事件時才會緊急放出的,這極嚴重的程度至少要上升到威脅天極教生死存亡的程度,諸如正道人士集結打上山拉,教主快不行啦 所以練紅玉不得不多確認了一遍,教主您確定,是放天火? 她向來不會質疑易天璃的任何決定,但是今個兒短時間內已經是第二次了。 易天璃笑的一臉壞意,就告訴各宮教眾,本教主心情好,給他們放束煙花助助興,下不為例。 能把天火說成煙花的,天極教上下僅此一人。 練紅玉忽而想到一個可能不是很恰當的典故,叫烽火戲諸侯。 哎,教主和少主都是這么個德行,天極教遲早要完。 第24章 從醉仙樓里出來, 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夜市上依然熱鬧,只是相比之前稍許遜色。 易靈謠吃飽喝足的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然后停下來打了個嗝。 她就是長輩嘴里最典型的那種站沒站相, 坐沒坐相,走路都不樂意好好走的熊孩子。這么一對比, 旁邊站軍姿似的正側眸看著她的云昭,簡直端莊的讓人嫉妒。 不過比起嫉妒,易靈謠更熱衷于使點壞, 去打破這看似密不透風的端莊。 就像那些禁|欲系的男女神們,往往穿的越緊實, 越叫人心存好奇,他們不那么端著的時候, 會是什么樣子。 把人往下坡帶,可是她的拿手好戲。 你易靈謠和她四目相對, 躊躇著開口, 嘴角有東西沒擦干凈。 云昭: 易靈謠睜眼說瞎話的水平爐火純青,就算云昭有時能戳穿她, 但也保不準次次都能看透。 就比方說這次, 易靈謠說完就看到老實孩子抬了抬手,在自己左邊的嘴角蹭了一下。 易靈謠無奈的搖了搖頭, 另一邊。 云昭于是又蹭了一下右邊。她每蹭一下易靈謠就不漏痕跡的靠近她一些些,最后易靈謠伸出手的時候她都沒能反應過來對方是什么時候站到她近前的,笨死了, 在這呢 易靈謠說著拇指已經從云昭靠近嘴角的臉頰上輕輕擦過,然后把自己剛剛從街攤板桌上抹下來的塵灰留在了上面。 秒變花貓的玄九大人似乎愣了一下,前一刻是糾結于易靈謠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然后又隱約察覺到哪里不太對勁。 她順著皮膚上余溫的記憶,在易靈謠觸碰過的地方也稍稍摸了一下。 一手灰。 云昭: 怎么辦,對方是少教主,打還是不打? 屆時易靈謠已經笑得前仰后翻,她很識趣的和云昭保持著安全距離,哪怕知道對方不可能對她打擊報復,但還是保留著做了壞事之后一貫先溜為上的作風。 不過很快易靈謠就意識到了,惡作劇一時爽,哄人火葬場。 哎呀,你別生氣啊,開個玩笑而已嘛。 屬下不敢。 嘖,你這就沒意思了,別這么小心眼嘛 少主教訓的是。 易靈謠: 你再屬下長,少主短的,我可也要生氣了! 云昭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言辭鑿鑿,少主若是生氣,盡管責罰便是。 易靈謠: 我還拿你沒招了是不是? 那,那我哭給你看??! 這話一出云昭倒是沒懟回來了,大概是易靈謠胡攪蠻纏的本事讓她大開了眼界。 但易少主不但不以此為恥,反而榮耀之至,我可告訴你,我哭起來很可怕的,我這中氣十足,嗓門洪亮,保準一聲下來,整條街的人都能知道,你欺負我了。 這究竟是誰欺負誰? 你!云昭啞口無言。 誒,這就對了,咱們都這么熟了,你我稱呼就行。易靈謠頂著一張花崗巖堆砌而成的臉,氣死人不償命。 不過你生什么氣嘛,那么在乎自己的漂亮臉蛋? 完全相反,云昭對皮相的美丑根本毫無概念。 易靈謠眨了眨眼睛,又說,你要實在氣不過,喏,給你還回來。她說著把自己的臉湊了過去,大有你隨便抹吧,抹成什么樣我都受得住。 云昭只淡淡掃了一眼那rou嘟嘟一直送到自己跟前的臉,然后默默往邊上讓開一步。 簡直不成體統,她心道。 易靈謠顯然并不知道云昭對自己這個領導很有意見,甚至有點擔心日后天極教要是落在她手里,會不會直接亂成一鍋粥? 那邊易靈謠卻還在暗自慶幸,她覺得自己在云昭的心里就算沒有那么親近,但好歹也不完全和易天璃的地位一致,最能說明問題的一點就是,她還是敢和她耍脾氣的,盡管耍的十分低調隱晦,但試想想,若是換作面對易天璃,云昭又會是什么樣? 易靈謠是見過的,易天璃跟前的云昭,跟個能聽懂人話的活死人別無二致。 她一路腆著臉好言好語,就是字里行間聽不出半點真誠,倒像是提前寫好的道歉書,臨到要用的時候就拿出來背一背。而且易靈謠明顯是慣犯了,這種技能張口就來。 不到五句,滿滿的耳熟感便撲面而來,就和之前易靈謠趴在她門上碎碎念的那些差不了多少。 云昭的這個感覺其實很對,因為老爺子古怪的脾氣,易靈謠之前沒少惹他生氣,于是道歉認錯成了家常便飯,時不時就得拿出來溫習一下。 沒想到日后也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