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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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宵很早便知道,自己有令時間靜止的能力。 小時候他力量有限,至多只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覆蓋范圍也很窄,僅僅是他的小院而已。 立馬解除的話,不會有任何人察覺出異樣。 后來他已經可以將時間延長至兩天,范圍也闊大至全城。只是,施術時雖無一人能破,但術法解除之后被困之人一旦與外界交流,便能發現自己的時間被偷走了整整兩日。 母親有旁敲側擊地問過他是否是他在搗鬼,他覺得沒什么好隱瞞的,便大方承認了。 宵兒,母親一臉復雜地看向他,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他沒有追問緣由,答應得及其爽快,因為他覺得這般處處是破綻的術法,用著有些無聊。 他當然有想過,為何他只是一介半魔,卻身負這么強大的魔氣。 自然是源于他魔族父親的血統,只是他父親究竟是何人,他以前從不在意而已。 而現在 不再走動的日光,藏在紙窗后面,昏暗的光線寥落地灑在櫻招濃密得看不見發縫的發頂上。 他低下頭,將她的手牽到嘴邊,耐心地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吻過,眼神落到手腕上纏著的繃帶時,卻陡然變得冰冷,仔細看,還透著一股瘋意 追魂印。 斬蒼。 他和斬蒼長得那么像,他的父親,會是會是斬蒼嗎? 不對,時間對不上。 斬蒼是二十年前死的,而他如今十七歲,就算是遺腹子,母親也不可能懷胎三年才將他生下來。 斬蒼不可能是他的父親。 那他究竟和斬蒼之間,有什么關聯呢? 師傅少年將目光移回櫻招的臉上,眼神仍舊是那么輕柔,只是這種輕柔未免太過攝人心魄,原本清澈澄明的一雙眸子,也由于哭得眼角發紅而顯得有些邪性。 櫻招,他終于當著她的面叫出了她的名字,就像他十歲那年對著那本劍譜叫出她的名字一樣,語調當中滿是柔情蜜意,你知道嗎?我為什么會那么像被你殺死的那個魔? 他固執地只肯用冷冰冰的殺死兩個字來形容櫻招和斬蒼之間的關系,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內心當中橫沖直撞的痛苦減輕。 烏黑的發絲垂下,是他傾身捧住她的臉,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吻,像是借著時間靜止的機會,最后再放肆一回。 不知道,櫻招能被他困住多久。 窗棱邊被束縛住的光線奄奄一息得有些悲戚,賀蘭宵貼住櫻招的嘴唇,輕聲說道:永遠和我在一起吧,櫻招。 沒有人回答他,他的櫻招正被他壓在身下,閉著眼睛不發一言。 細細密密地親吻落在她的頭頂和臉龐,卻沒有繼續往下。他停了下來,腦袋枕在她的臉側,就這樣看著她。 直到察覺到屋內昏暗的光線開始呈水波狀晃動,他才輕輕呼出一口氣,將眼睛閉上。 一盞茶的功夫而已,櫻招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愧是他的師傅。 懸在半空中的雨滴迫不及待往下落,沙沙地聲響重新侵入耳洞。身邊一切事物都和少年一樣,沉默著極力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直到他的脖頸被一只細瘦卻有力的手扼住。 櫻招睜開眼睛時才發現自己被魘得厲害,一直陷在夢中醒不過來。修士的本能令她察覺出了不對勁,雖然不至于用危險來形容,但的確令她很不舒服。 在夢里,她見到了那個被她殺死的魔尊斬蒼。從來都記不起的面容,清醒之后卻依舊清晰地留存在她的腦海。 是和賀蘭宵一模一樣的臉,就連左眼睫毛根部的那顆痣,也長在相同的位置。 夢中的自己,甚至對那斬蒼抱有一絲傾慕,即使在醒來的瞬間,她也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雷一般在響。 這是什么可笑的夢? 雨水敲打著屋檐,空氣當中滿是潮氣。少年赤裸的身體卻干凈清爽,閉眼將她摟在懷里,一副極其依戀的模樣,看起來人畜無害。 而刑天依舊對他毫無敵意。 這么多年以來,就算她處于毫不設防的狀態,危險逼近時,刑天也會先她一步做出反應。 可是,賀蘭宵能安撫她的追魂印,在秘境中遇不到任何妖魔,甚至連左眼皮上有顆痣這樣小的面部特征都能與她的夢境相吻合,這種種奇怪的表現,卻讓她無法視而不見。 況且,追魂印本就源自魔域,這等陰損咒術,魔域有克制之法很正常。 伸手扼住他脖頸的動作是本能反應,她靜靜地凝視著他的面容,沉下臉色等待著他轉醒。 少年鼻翼輕翕,終于緩緩將眼睛睜開。意識到自己被扼住脖頸之后,他下意識地想往后撤,卻被她掐得更緊。 別動。 姑姑娘他的喉管有些喘不上氣。 櫻招手勁沒松,直到看見他那張冷白的臉開始由于呼吸不暢而漲紅,才將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移向他的下巴,捏住。 拉滿的弓驟然松懈下來,大口的空氣涌入少年的喉管,他撫著自己的脖子看向她,平復呼吸之后才滿臉疑惑地問她:為何,突然發難?—— 雙眼睛像被雨聲包裹一般濡濕,眼尾泛紅像是剛剛哭過一場。 櫻招沒有回答他,只是捏著他的下巴審視了他半晌,才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左眼睫毛根部輕點了一下,接著問道:這顆痣,你有沒有給別人看過? 她將少年略微錯愕的神情收入眼底,然后聽見他回道: 我自記事起,就不會在別人面前閉眼睛,除了除了你和我師傅。 和夢里幾乎- -樣的回答,未免太過巧合。 她幾乎已經確信,這是一場針對她的陰謀,只是不知道賀蘭宵是棋手 , 還是棋子。 不管怎么樣,眼下的確不能打草驚蛇,才能放長線釣大魚。 漸漸亮起的天色照亮了二人的身軀,她將手抽回來,不再理會他,從被子里做起,準備穿衣走人。不著寸縷的身軀,被少年留下了許多吻痕,集中在腿根和胸口,是看一眼都會令人臉紅的程度。 她咬了咬,發狠似地揉搓了一下臂膀 ,仿佛這樣就能將他留下的烙印消除干凈。 頭頂有道暗影逼近,她的手臂被少年握住,他壓著眉,安靜地在 掌心釋放出治愈術。 她倒忘了,這些都可以用術法消除 溫熱白光撫過皮膚,那些原本就不算傷痕的印記頓時消失不見。掌心掠過胸乳時,他沒有再貼近,隔了一-尺的距離。 此時此刻,他又變成了那個克己復禮的青澀少年。 腿根的吻痕櫻招沒有讓他再代勞,自己隨意施了道術法便開始穿衣。層層疊疊的繁復衣衫,尸首分離一般被隨意 扔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隔空取回來花了不少功夫。 收拾妥當之后,她見賀蘭宵仍舊垂著腦袋坐在床上沒動,寬闊漂亮的肩上還留存著她昨日咬下的齒痕。 她走近他,沉默著想要替他消除干凈,剛伸出的手卻被他輕輕擋開。 不必了,他說,我想留著。 櫻招沒有勉強,隨你吧,我走了。 換皮的游戲,沉迷了兩次,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這件杏黃衣裙,她大概再也穿不到了。 一晚上的柔情蜜意,卻是這般尷尬慘淡的收場,對于誰來說都有些始料未及。 這次賀蘭宵沒有再天真地問她還會不會再出現,仿佛心里已經預料到昨日找她討要的承諾已經全部作廢,他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 恩。 窗外雨還在下,輕紗般的雨蒂籠罩著整座城,厚重的積云仍舊盤旋在上空,天色看著比早上還要陰沉幾分。 櫻招已經走了許久,賀蘭宵在床上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才坐起身來,掏出一-張傳信符。 有些真相,須得自己查明。 然而傳信符發出去卻遲遲得不到回音,賀蘭宵輕輕皺了皺眉頭。 使用蛟龍龍涎混合白磷封口的信封,此時正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巧捏住。四四方方的信封,被那只手襯得有些小。 左耳戴著墜子的的魔族一臉玩味地將封口白磷打量了半晌,突然輕笑著將信封往空中- -扔 ,指尖-道滲著黑氣的光進出,封口白磷頓時燃燒起來,只是下一刻,信中的內容便一字- -句地于空中浮現。 吾母親啟,那只魔輕飄飄地念出這四個字,明明一直在笑,聲線中卻透出一股令人膽顫的寒意,他怎么突然開始好奇自己的身世了? 他將目光瞥向跪在下首匍匐在地的女人,終于收斂了笑容。 嗯?賀蘭舒? 這章有快3000字,挺肥的吧?哈哈 --